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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宫 ...

  •   秦淑坐在里屋发呆有一会儿了。

      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如今你已经及笄了,是时候该嫁人了。你是好闺女,就该去配真龙天子,九五至尊。”

      母亲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啊,淑儿。如今你是我们一家的荣耀。”

      议事厅内,父母坐在主位,旁边是她的嫡亲哥哥,然后是她的庶弟,再然后才是她。

      等到所有人发言完毕,秦淑才抬起头来,说了句:“我不嫁。”

      父亲立马拍了桌子,大声呵斥:“胡闹,简直是胡闹!婚姻大事,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自己做主的?”

      母亲则笑着打圆场:“哎呀,淑儿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这一时半会舍不得离家呢。”

      父亲脸色十分不好看,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而她也不再争辩,反正这厅内没有人会在乎她开不开心,也没有人关心她想不想嫁,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女孩家再有想法,也不能如何。

      想到自己的那一份想法,秦淑牵强的扯动嘴角笑了一下。那个人是她的陆哥哥。

      从小,陆哥哥就对她很好,会折上春天梢头最美的一朵花别在她的头上,会在木樨飘香的时节,陪她闻到馥郁的芳香。即使他在旁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他们两个人也自然有一种默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就不会觉得乏味,只要他在旁边,她就觉得很高兴。

      可惜再大一点,就很难再见到他了。陆景然是陆家嫡出的大公子,以后要继承家业的,需要学的东西太多。而她家里人也请来了教习嬷嬷,嬷嬷很凶,要是她学不会女红,就一直都不可以停,哪怕扎到了手也会狠心的叫她练下去。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种苦,受了委屈,和父亲说,而父亲的回答是:“说明她教的好,你这么大了,也该收点心,不要整日价同陆家的混小子厮混。”

      其实只要细心一点,秦淑那个时候就可以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家里人的期望。那些话语表达出来的暗示,已经不能再明显:

      “你这么大了,总是要注意些影响,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我秦家以后,是要出太子妃的!”

      那个时候的太子傅安,也就是当今天子。秦淑没有见过他,只在传闻里听过,他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注意影响的后果就是,从此以后,无论什么宴席,自己都会被有意无意的同外男隔开,这些人当中当然也包括陆景然,她只能在年节时,隔着重重的人海和帷幕,朝他望上一眼。于是所有的盼望都有了归宿,同时满心欢喜,带着这份窃喜开始下一年的盼望。

      就这样,在年复一年的盼望中,她长到了十五岁。家里人对她始终是期望多于关怀。他们把所谓的前程送给她,却忘了问她想不想要。其实说白了也还是为了秦家有朝一日能够乘上曾经的东宫,如今的天子这条船,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帝王的青眼,为了家族的前程,为了自己平步青云。

      他们从来不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毕竟是秦家的女儿,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有资格抱怨家族的决定。人在权力和欲望的支配下,简直是自私得无法形容啊。

      朱红的宫门在她身后缓缓的合上,宫门外的车马喧嚣被挡住了。她坐着进宫的轿辇,一路都很平静。

      反正该哭的都已经哭够了,剩下的东西,必须要背负的,她也反抗不了。

      她自小熟读三从四德,很多事情她身为女子必须接受,她不能闹,也不能哭,否则便是坏了世俗的规矩。

      她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死死地限定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不能花枝招展,不能出格。

      当今的皇帝傅安勤政爱民,不讲排场,登基六年以来,后宫始终只有皇后一人,从来没有举办一场选秀,认为劳民伤财。

      永平六年,也就是今年,群臣进谏,说他后宫空虚,应该择日纳采良家女子入宫。他也没有举办任何仪式,甚至连相看她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办的很不张扬,几顶轿子,便把她们几个迎进了宫。

      从黎明百姓的角度上来说,遇此仁君,是国家之幸。

      秦淑姿态端庄,心中到底也有那么一丝期待。毕竟是天下至尊,论身份地位绝对是无双的好夫郎。却也清楚娶她至多是天家的权利制衡手段,帝王家总是无情,她不可能沉湎于爱情,她需要做的是利用朝局,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天下有先帝留下来忠于傅氏王朝的老臣,他们多半在清闲而尊贵的位置上养老,那些桃李满天下的清流,致仕以后也必然有着无数的赞誉;有傅安还是太子的时候一手扶持的,多半身居要位;那些支持过他手足的,多半在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甚至在荒凉的墓地。

      对于黎民百姓,傅安信奉的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对待百姓一定要温和。然而,对于那些威胁到他皇权的世家,他一定会使出最铁血的手腕。

      在这样的背景下,她秦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曾经想搭太子这条船,却又苦于搭不上。如今把刚及笄的女儿上赶着送上去,天子又接受了这份示好,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捏紧了手中的丝绢,秦淑知道,这不但意味着秦家得到了一个机会,也意味着他们全家都卷入了这样波橘云诡的政局,她一脚踏入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前朝与后宫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做的事情代表了整个家族。接下来的每一步,不可不慎。一旦棋差一招,便是满盘皆输,这是全家在拿命赌一个荣华富贵。

      秦淑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她并不愿意拿上自己的生命去赌。

      可惜棋子已落下,她也没有反悔的资格。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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