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秋》Sphere猫球

3、秋伽

　　沈菱骑着龙门关长特意奉上的马飞驰在了州道上，关长挺有眼力劲儿，偷来的“令牌”也挺好使。

　　一路上沈菱并没有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如这般就此别过，也不错。首次离开南州，沈菱实在按奈不住自己欣喜的思绪，宛如功成名就就在眼前。待到我名扬四洲时，再好好向尹仙子感谢他的“引路”之恩吧！沈菱这样想着，她并不知道，这不是她最后一次见尹辛，也不是她最后一次和尹辛告别。

　　路边的小茶亭茶壶噗噗冒着热气，亭四周垂着素色的棉布做遮挡 ，将茶客们围在这茶韵中。沈菱就坐在在这，对她来说，金城的茶偏涩了些，还不如桌上其他精致的茶点更合她的心意。

　　再往前就是中州的金城了。据说中州繁花似锦，金城更是繁华之最，不说别的，就这临近金城路边的茶亭，亭内虽小，五脏俱全，光茶点就令人眼花缭乱，五色分布，每种色彩又有二三十种，沈菱只是尝了金乳酥、粉藕香、稻米酪、酥梅卷就已经半饱了。

　　付了钱牵着马消食，远远的就听到城内的人声，沈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步入人群中这热闹劲更大了，牵着马都要进不到城中了，沈菱就着城边的一个小客栈安置了包袱马匹。

　　人群似乎都往着城中赶，似是有什么集会，就是城边这家鸭小客栈，也堪堪在沈菱下楼时摆出了客满的吊牌。“好险。”沈菱踏出鸭小客栈随着人群步入城中，“要是晚一点，今夜可要露宿街头了。”

　　殊不知，今夜等待她入眠的地方不是这家“鸭小客栈”，而是中州金城权力中央的探歌府。

　　或许是进入金城中心了，道路逐渐宽阔，人群也分散了许多。集市上最是热闹，这边穿着西州长坠裙的卷发少女正在整理颜色各异的兽皮；那边一个穿布衣汉子正捏着他刚刚吹好的糖人。沈菱挤不过街上的孩童，只好放弃糖人往前面走。

　　远远地可以看到高处，白玉般的府邸，屋檐高傲的翘起，宛如可上九天探歌，屋顶各角坠着金色的物什，看不清是什么，风一吹，翩翩飘动着。那便是探歌府啊。

　　沈菱顺着往下张望，却看到不远处也有个璀璨的地方，虽是白昼并未点灯，那边的一整座楼却挂满了淡黄色的纸灯。下方一个人正热情地向周围人说着什么，那神情，专注而洋溢，开朗的笑容仿佛散发着日出般的光彩。被那人的热情感染，沈菱径直往纸灯楼走去。

　　“……做到百盏者可得纯金明灯一枚！这是我们众人对三齐大人的贺礼呀！”沈菱走近一些，便听得到那名男子高昂的话语，原来，竟是招募州民们制灯为中州的州长齐大人祝贺？齐大人为人谦厚，不喜欢听人尊称大人，家中排行老三，多喜别人叫他为三齐。多数中州民便合称他为“三齐大人”。

　　楼上所挂不足四十，差的很多呢。沈菱看过来，楼下只有一人应召在制灯，那人是个少年，手指纤长灵活，先于纸上描绘出一朵六瓣长尾花，待金墨干时，将竹篾弯曲交叉固定，再轻柔地将绘制好的纸贴上，使灯空立，便交给小二挂上了楼。

　　那六瓣长尾花，是代表中州的歌澜花，沈菱一路上见过很多，却不知描金图案也这么好看。朗声招募的男子看到沈菱一直盯着制灯，便上前来：“这位姑娘看着像是南州人，若对这灯感兴趣，不妨来亲手做做看？”

　　“好！”沈菱应声而坐，临近着那位少年。“我定要做那第一百位！”

　　那男子刚回身要接着招揽，听闻这话不禁转过来，对着沈菱朗声大笑：“好！姑娘有气魄，在下萧寒！”指了指那位少年“那是飞瀑君。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沈菱。”她看着这位突然被她的加入激起更高精气力的男子，莫名的就想帮他完成百灯同点的祝贺。

　　“见过沈菱姑娘，飞瀑我也是要做那百灯者的，姑娘可要尽快上手了。”那位少年抬了头，微微笑着，似乎也因为沈菱的加入，更燃起了不知名的斗志。

　　“对我来说，可不存在‘上手’。”沈菱说着就描下一朵歌澜花，手笔与飞瀑君所描略微不同，又立刻向下一张纸上描去。

　　咦？飞瀑君看着只顾描画的沈菱，有些不解。不一会沈菱描完三张，又连续做了三个框架，再统一贴上。不知是飞瀑君分了心，还是沈菱此法有快于他人，沈菱制好三个纸灯之时，飞瀑君却还在描沈菱坐下后第三灯的歌澜花。

　　沈菱嘴角微微一笑，飞瀑君只当她是制灯的好手，便也不再看她专心自己制灯。

　　日渐西斜。萧寒说自己不过是领头之人，制了头十盏便开始向众人做邀，而后有了飞瀑和沈菱，街上集市也快散了，他便坐下给所有的灯装芯。

　　“制成了！”

　　“啊！是我的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方才恰好挂起第九十七盏灯，不料飞瀑和沈菱却刚好同时完成三盏。“你的方法熟练后确实快很多。”飞瀑君看着沈菱眨眼笑笑。

　　“哎呀，这可怎么算呢？”萧寒看着两人，又抬头看了看满楼的纸灯，不禁又开怀大笑了起来。

　　沈菱看着并不争执，默默帮手挂灯的飞瀑君，原来他也不是要争输赢，只是想帮那么耀眼的萧寒罢了。“我才不要金子呢！俗气。你给我唱个歌吧！”沈菱也过来帮忙把灯芯加上。

　　“嗯，那金灯你不妨给了掌柜的做包楼钱。我也听歌就好。”飞瀑君依然笑眼彦彦。

　　不料萧寒听了却差点从挂灯的梯子上摔下来，“我可不会唱歌！你们还是要金子吧！”他稳了稳身形，直接跃下来。

　　“就是小哼一段也行呀！吹拉弹唱我都应允的！”沈菱仿佛抓住了什么小尾巴，循循善诱着。

　　萧寒看了看飞瀑君含笑的脸，又撇见沈菱有些偏红的食指。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捆了两个时辰的竹篾，手早就被磨出了痕迹。

　　“好吧。”萧寒装作大义凛然地赴死状，“我会吹叶。”说着从店旁飞身摘了一片叶落下，沈菱颇狗腿的拍掌叫好。

　　“那你们可不许笑。”萧寒将树叶放在嘴边，吹了两下确定可行，便开始了。

　　他吹的是中州家喻户晓的一首曲子，叫“长安”，沈菱曾听一位友人唱过。据说大统之前曾有过战乱，乐姬便做了“长安”安抚臣民。然而真正大统之后，乐姬却不愿称王，而是把疆土四分，交给有贤之人掌管。

　　中州这块原是她的封地，对乐姬的敬爱使这首祈诉平安的曲子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