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山河，尽态极妍》欧阳江川

62、吴瑄仍生死未卜

　　段绍文郁结，想着刘世龙不是在自己手里吗？他和刘郁有什么关系？不过，刘郁现在把他认成了自己人，应该不会马上过河拆桥杀掉他了。或许还会把他认作从龙之臣？段绍文胡思乱想。

　　段绍文抓着刘世龙，保持着一个姿势，有些腰酸背痛。

　　“他的意思是，你刘世龙的时代结束了。还有，要去见阎王的只有你一个。至于刘家，就不劳你费心了。”段绍文想了想，替刘郁总结了一下陈词。刘郁冲着他点了点头，段绍文一咬牙，就把刘世龙抹了脖子。与此同时，刘郁也给了被控制的的刘随一刀。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段绍文放开了刘世龙，他在地上挣扎了片刻，留下一滩血。

　　刘世龙的卫士们看着陛下身死，不知所措。有个别激灵的，跑走想去找刘铭和麻秋。

　　“放下刀，我既往不咎。”刘郁对这些卫士说。其实卫士的数量要比刘郁带来的人多，但是群龙无首。不少人依言放下了刀。刀剑落地，叮叮当当。

　　刘郁进屋，找到了刘世龙的印信。刘郁的卫士向他跪下，山呼万岁。而刚刚投靠刘郁的卫士也跟着呼号。段绍文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进退两难间，刘郁抓着他的手，扔掉他手里的剑，拉着他一同坐在刘世龙原来的位置上。

　　要不说狗仗人势，这人拿了印信，胆子也大了起来。刘郁忘了自己就不是段绍文的对手，更是欠了他一个解释。

　　卫士抬头看了一眼，不敢有所举动。

　　刘郁站了起来，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移营。”

　　段绍文后来知道，这是一个局。猎人营虽是刘世龙所设，但被刘郁利用。他早就派人打探了里面的情况，不仅仅逃出生天，还反过来拉拢了包括段绍文在内的一批人。刘郁本就没想着让他杀刘世龙，而是利用他和吴瑄来取信刘世龙，获得他的允许带着人马随军出征。早在行刺前，刘郁就给他们服用了散瞳药，他们是无论如何得不了手的。

　　而靳夫人是先帝的遗孀，她偷偷给刘世龙下药，也是得到了刘郁的示意。得到时机成熟，刘世龙就该故去了。

　　而现在是个好时机。刘郁有赵国的印信，有十万军队，又本是合法的继承人，而刘世龙唯一的成年皇子也已经死了。

　　刘郁大赏了从襄国带来的十万军队，这里不少人都是他兄长和父皇的部下，刘郁事先又在其间又安插了不少人手，一顿忙活后，算是稳住了这支十万大军。刘郁自立为王的事情很快被刘铭和张恒知晓了，二人手中各有五万军队，左右围住了刘郁的营盘。而柔然王吴渝领着兵看戏，南朝军队聚集在不远的洛阳。

　　“这仗不好打啊。”刘郁看了看自己四面环敌的处境，“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问我？我总共就打了一场仗，还输了。比不上你战功累累啊。”段绍文坐在他的旁边。

　　“我是父皇老年得子，但他并未对我有多少宠爱。而是把我带到了白麓山庄做眼线……哦，就在那一次围攻棘城失利后。”刘郁话锋一转，“那时候，父皇就知道，一时半会儿打不下你们燕国了。”

　　“嗯。”

　　“燕国军策府里，我是被兄长的亲信救出来的。当时兄长已死，传言是刘世龙杀的。但我依然履行职责向赵国传信……直到那些人找到了我。”

　　“然后你去了柔然？想要他们帮你是吗？”

　　“柔然那里也有我们的人，我是去找他们的。呵呵，柔然人不足信，我没有要向他们借兵的意思。如果可能，我根本不想让他们踏进中原的土地！”

　　“吴瑄是你的兄弟吧，你们长得真像啊。虽然他比你壮一些，嗯，这应该是吃牛羊肉和吃稻谷的区别吧。你父皇深谋远虑，在柔然和燕国都留下了人，对吗？”

　　“你都能猜出来，真聪明。”

　　“但是没有什么用啊，我总是后知后觉。在祭天大礼上，你给我们下毒，想要杀掉我们？你自己的亲兄弟都能下手？哦不对，你刚刚杀了一个堂弟了。”

　　“刘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以到接上去问问赵国百姓。杀了他，我不觉得有错。”

　　“那吴瑄呢，他还活着吗？”段绍文问来问去，终于问到了这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话题。他担心这个不计前嫌对他好的人，可能真的没命了。

　　那日在营帐中，他顺势和刘郁联手的原因有二，一是得知吴瑄仍然活着，二是刘郁认他为自己人，从而他有可能活命。但是现在想来，刘郁很可能是为了取信于他，而欺骗了他。

　　刘世龙残暴，他一旦抓到人，必然会严刑拷打，吴瑄对刘郁的背叛似乎深恶痛绝，多半会供认出刘郁所作所为，而他的长相与刘郁太过相似，也会惹人怀疑。但刘世龙对此毫不知情，仍然放心地让刘郁带兵跟随。同时，刘世龙也没这么大方，把吴瑄还给柔然。这本就疑点重重。估计当时自己太想让吴瑄活着，便轻信了……

　　吴瑄很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说话。而且，某种意义上，作为赵国开国皇帝的幼子，吴瑄一样有继承权……他也是刘郁的敌人了。

　　刘郁沉默了。

　　“他还活着吗？”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段绍文的眼泪打转。他原本是因为赵郁高看吴瑄一眼的。他那时对吴瑄是全无感情的。吴瑄是作为刺客出现的，他哪怕是杀了他，也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

　　但是后来呢……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吴瑄在柔然军营里几次救他，他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然后呢，放弃柔然王子的身份，带着他上马，又背着伤痕累累的他走了好几十里，亲手把他交到了段绍宁的手中。即使在段绍宁背叛他的时候，他依然选择和他站在一起，带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猎人营的时候，又是他为自己挡了刀，也因此中了毒。而夜闯皇宫拿解药，那是段绍文为吴瑄做的唯一一件事吧……

　　那个对他好的人，一直是吴瑄啊。段绍文没等到刘郁的回答，捂着脸呜呜地哭。段绍文恨自己优柔寡断，若他现在下手杀了刘郁，便一了百了，为吴瑄报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