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花开》雀涯

34、第 34 章

　　过完年后，顾湘比以前瘦了，肉眼，手感都能感觉出来的那种，而且精神状态也不如以前了，陆景宜着急的不行，这么长时间碰都没碰顾湘一下。
　　“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去。”顾湘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要不我给你做营养餐？”
　　“不行！”顾湘拒绝地更痛快了，还不如去医院。
　　“湘子，你看你都瘦了多少斤了，你受什么刺激了？还是碰见什么事了？”
　　“没事啊。”顾湘也很奇怪，但她确实感觉到了身体有很大不一样，干什么事都力不从心，她不敢搜什么症状，万一搜出来些不好的东西，又万一是真的呢？但是就是固执的不肯去医院。直到一个下午。
　　顾湘和陆景宜在外面散步，还买了些吃的，在回家的路上，顾湘突然摔倒在地上，毫无征兆。
　　陆景宜放下手中的所有东西去扶她，但是顾湘站不起来。
　　“阿景，我，我站不起来了……”陆景宜一辈子都记得她说这句话时语气里的恐慌和不安，也让她心如刀绞。
　　医院里，顾湘被临时安排住院并做了检查。
　　她坐在病床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无可救药的慌张，陆景宜在她身边陪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一瞬间下沉，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我去拿结果。”陆景宜轻声说了一句话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面如死灰，顾湘知道，完了。
　　“我饿了。”顾湘没有问结果，尽管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啊？我去给你买饭。”或许是顾湘的话给陆景宜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她急匆匆地出去了，甚至没有问顾湘想吃什么。
　　街上的人议论纷纷，都讨论着那个靠着墙哭的撕心裂肺的女生，大家都在想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她会哭成这样。
　　陆景宜自己知道，完了，全完了，顾湘完了，她也完了，在医生给出结果的时候，陆景宜本能的不愿意接受，但是事实就摆在她面前——顾湘患有渐冻症。白纸上的每一个黑字都像一根根针一样刺穿着她每一下皮肤，生不如死，但就算是这样，也仍然抱着自己出现幻觉的希望把每一个让自己喘不过来气的字念上十遍，二十遍。
　　陆景宜平复了心情，给顾湘买了份烤冷面，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顾湘，如果不告诉她自己也会猜出来，可如果告诉了，万一她撑不过来呢？
　　陆景宜站在门外看着顾湘，没进去，就那么看着她，觉得这一切不切实际，就像当初陆梅走的时候一样，也都是一样的好天气，好的不能再好的天气，本该毫无悲伤可言，却如同晴天霹雳。
　　“阿景”顾湘转过头看着她，“怎么不进来啊？”她仍然笑着，只是多了些疲倦。
　　陆景宜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烤冷面放到床头，坐在顾湘旁边。
　　“给。”
　　顾湘看了陆景宜一眼，接过烤冷面，吃着吃着，她突然停下了。
　　“阿景，我总会知道的。”
　　陆景宜的手颤抖着，还是没有勇气把兜里的诊断书拿出来。
　　“别担心，不管是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好。”
　　陆景宜伸手抱住顾湘，她说的对，只要她还和顾湘在一起就行了，至于顾湘以后动不了了，她会照顾她的，会照顾她一辈子，直至死亡。
　　“我要住院吗？”
　　“嗯，可能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好”顾湘现在反而更平静了，连癌症都想到了，万一真是癌症，她就不治了，和陆景宜出去走走，到世界各地都走一走。只是……她死了之后，陆景宜要怎么办？她会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人？或是孤独终老？顾湘宁愿是前者，这样陆景宜会有一个依靠，那个人还得会做饭，会照顾人，还要真心喜欢陆景宜，但是，想到陆景宜以后可能还会爱上别人，顾湘心里总归不好受。
　　“阿景，我要是死了，你要不就和楚原凑合着过吧。”
　　“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会死。”陆景宜拍了一下顾湘的脑袋，“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
　　“嗯”不管陆景宜是为了安慰她或是什么，她都信，她们都会活得好好的，然后在一起一辈子。
　　陆景宜最终还是告诉了顾湘，顾湘听到自己得渐冻症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松了口气，她还可以活着，即使那样不堪，但她至少还可以陪着陆景宜，好自私啊，还不如死了，能给陆景宜减少负担。
　　“我会陪着你的。”陆景宜握住顾湘的手，“只要你还活一天，我就照顾你一天。”
　　顾湘笑着点点头。
　　这病发作的很快，从腿，到全身，不给顾湘留半点时间，很快，除了眼睛，顾湘再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陆景宜一直照顾着她，无微不至，还经常陪她说话，尽管顾湘已经不能再发出声音了。
　　顾湘想开口说话，可是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不知道崩溃了多少次，却一点也表现不出来。无助和恐惧袭来的时候，人总是猝不及防的。顾湘还是硬生生把自己从堕落中拽了出来，也开始尝试着像以前一样，试遍了所有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只有和陆景宜在一起才是开心的，万幸陆景宜一直陪着她，寸步不离，可是陆景宜也有工作，不工作就没有钱，没钱就没办法继承给顾湘治疗，即便那只是徒劳。
　　“湘子，今天天气可好了，我推你下去走走吧。”
　　“湘子，天暖和多了。”
　　“今天天可热了，办公室空调都坏了。”
　　“湘子，今天发工资了，我给你买了条裙子，你试试啊。”
　　“外头下雨了，还打雷了，你怕不怕？”
　　“湘子，我想带你出去玩，但是医生不让。”
　　“湘子，等我回来。”
　　时间在两个女孩了的无助中度过了一年，陆景宜要出任务，还是紧急任务，东区那边发生了恐怖袭击，人手已经不够了，他们要过去支援，陆景宜并没有推辞，她知道顾湘不会想让她推辞的，她不想拖累自己。
　　“砰——”一声枪响打断了陆景宜的所有思绪——她中弹了。
　　“陆景宜！”楚原在一边喊着，却不敢过来把陆景宜扶起来。
　　陆景宜躺在地上，想要站起来，但是无能为力，当初湘子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她要死了，湘子怎么办啊，谁照顾她呀，谁陪她说话啊，谁能推她下去走走啊，谁能代替她继续爱她啊……
　　陆景宜不敢死，她怕她的湘子会过不好，可是命运催着她闭眼，停止呼吸。
　　顾湘没能把陆景宜等回来等到的是自己爱人的死讯。顾湘眼睛瞪大着，怎么也不肯相信陆景宜就这么死了，她想站起来，想说话，想陪她一起死，但最终，只能化为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陆景宜，你怎么死了啊。
　　阿景，你听的到我叫你吗？
　　我好想你，你能回来看看我吗？
　　阿景，我来找你了。
　　顾湘(1989.2.16---2020.6.14)
　　陆景宜(1988.5.22---2019.7.15)
　　她们的故事开始于2013年，终于2020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