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雨落花谁家》凌展春

1、1

　　某年某月某日，不知天上人间。

　　一间素雅的房间外，一名衣冠飘逸的俊男阴沉着一张脸，纵然是做郁闷状，但依然不掩其风姿绰然。
　　水榭长廊外，此时，奔进一名贵气卓然的公子，很远的距离他就按耐不住向俊男咆哮：“你在干什么！她在吐血！你爱去不去，躲在这里算什么！”说话间，眼角已然红了一片。吐字到最后时，仿佛还带有哽咽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一跺脚，气呼呼地又飞奔而去。

　　听见脚步声渐远，他慢慢转回头来。脸上的泪干了，依然还看得见泪痕。他的唇咬破了，衣襟上点点斑斑。只有手还握成拳，依然看得见泛青的关节。不见，还是怕见，恐怕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他是风神，天上的风神，纵有仙家神通，却救不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只好躲在这里，不断地祈祷，小声地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花容，花容，求你，求你了，别丢下我……”，一边又一遍。

　　他是风神，天上的风神，这小小院落里发生的一切，全然逃不过他的指掌。然而他知道他就是不敢迈进她的闺房。耳边一声哭声，是花容身边的小丫头乔衣，“小姐，小姐……”伴随着惊慌和恐惧，声声撕裂着他的心和肺。一眨眼，俊男已经消失了。

　　风神已经坐在了床沿，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后，给她渡气。病床上的花容缓过一口气来，慢慢伸过手，几十天的病，使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握住她几近透明的手，他的泪终究禁不住，一滴一滴滴在她的玉腕上，“蓉儿。”只轻轻唤了一声，便再不能说了。
　　花容点点头，正要说话，一口血忍不住流出来，他心一痛，像是被人抽筋剔骨般地难受，五脏内腑像是用钩反反复复地绞。他握住花容的手，希望能将她的痛能传递给他，哪怕是让他承担一点点，也不至于让他那么害怕。
　　只见花容慢慢摊开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这是他们平常最喜欢做的游戏，可是现在他脑袋里面空空的，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只见花容已经深深凹进去的两只眼睛盯着他，他也贪婪地看着她，旁人看着这两人，半天都没有一句话，花容的眼神越来越坚定，风神的泪一直不断，最后才点点头。花容指指心口，风神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这是他起誓时的动作，上一次把她的手放在心口，说的是，我喜欢你。这一次，是花容刚刚写在他手上的一句话，不做傻事。
　　看着她苍白的脸慢慢泛起红色，看着她的嘴角渐渐翘起，触摸着她的皮肤逐渐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他还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这一次，真的是神形俱散，永不可寻。就连奈何桥边也找不回她的一丝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