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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血红色的瘴气在空中肆意弥漫,微弱的光线刺透低沉昏暗的天空,洒在黑色的土地上。血腥味无声地涌动。

      放眼望去,遍地尸骸。

      冰冷的剑刃泛着银光,男人随意地坐在尸山上,擦着手中的长剑,灰色的眸子中尽是专注与温柔。

      ——

      巫古族的族庙中,扶丘亦缓缓睁开了眼睛,自她重生后,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做同样的梦了。

      梦中的那人让她浑身战栗。那坚韧而又孤寂的身影总挥之不去。

      ——杀戮之神

      “亦儿,又做噩梦了吗?”

      “嗯,阿母抱我睡。”她声音沙哑甜腻地撒着娇。

      “呦,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要每天和阿母一起睡……”阿母轻拍了她一巴掌,然后抱着她,呼吸慢慢变得匀长。

      她躺在阿母怀里,看着阿母熟睡的脸庞。

      耳旁尽是那些冤魂的哀鸣——只有她能听到的哀鸣。

      想到上辈子巫古族的覆灭,仿佛有只蚀骨虫在心头啃咬一般。

      ——

      她的阿母是巫古族的祭祀,她跟着阿母住在这族庙中,学习巫蛊之术。

      冤魂的声音还在她耳旁萦绕着——那些上辈子的冤魂。

      哭泣声,叹息声,悲恨声……

      “对不起……对不起……”她轻轻呢喃道。

      上辈子,在男人战死后,女人们将所有小孩都投入了族庙前的井中。

      然后她们自己则在族庙中自缢。

      自此,巫古族在史书的记载中添了两个字——消亡。

      扶丘亦的泪水刮过脸颊,“啪嗒”一声,滴在了枕头上。

      她悄悄起了身,赤着脚,摸黑走到了族庙前的井旁。

      这口井是她上辈子最不愿靠近的地方。

      千年来,族中所有死亡的人都被安葬在这口井中。

      巫古族的人们相信这口井通向轮回之路。

      没有人知道这口井有多深,千年过去了,这口井也没有满,更不会干枯或腐臭。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一点一点的将压在井口的石头挪开,然后顺着绳子慢慢爬下。

      她的视力极好,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见四面井壁上轮廓。

      水声在耳边回响着,不知已经往下走了多久,仿佛怎么一直不见底。

      “活人!”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呵。

      扶丘亦被黑暗中的声音吓了一跳,再往下走时,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踩在了地面上。

      冰冷且潮湿。

      扶丘亦对着前方的黑暗缓缓施了一礼,道:“祖宗,我来求取烟龙剑。”

      “呵,不自量力!”黑暗中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过,既然来了,便留在这里吧,说不定我心情好时,能让你见见那烟龙剑。”

      扶丘亦揉了揉鼻子,“祖宗,阵法松动,族中的亡魂已经压不住那把剑了吧?”

      凭她一人,就算她献祭了魂魄与肉身,也无济于事。

      “哼,没有的事!”

      扶丘亦:“……”

      如果不是上辈子经历过,她也不会知道这里镇压着烟龙剑,而且阵法已经松动。

      “既然您不给,那我自己找吧。”她不想和老顽童多说话了,太累。

      她拿出了一条白白胖胖的大虫子,足有她手掌那么大。

      “唉你干嘛……等等等等!”黑暗中的声音连忙制止,“你快把它放回去!”

      看来记载没有错,祖宗真的怕虫子。

      “可是,我还得靠它给我找烟龙剑呢。”她做出为难的样子。

      “给你!我给你还不行吗!”

      “不过,你要带我一起走。”他已经近千年没出去了,快要憋坏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在了族庙中,冤魂的声音也已经消散。

      阿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扶丘亦在天亮后眯又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床了。

      昨晚爬上爬下,搞的她腰酸背疼。

      枕头旁边放着一个篮子,她戳了戳篮子中的小宝贝,“大傻,起床了。”

      篮子中一只白色的大胖子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快起来干活,不然你今天没有油炸蛐蛐吃。”

      大白虫子一听到油炸蛐蛐就抬起了头,脑中回想了一下油炸蛐蛐的滋味。

      干活算什么!只要有油炸蛐蛐吃,干它都行!

      “呵呵,”扶丘亦看它呆蠢这副模样,深感无能无力,她已经放弃纠正了。

      上辈子的大傻也是这样,跟着她到了皇宫后,更是非油炸不吃,非檀木不住。

      “族地的西边瘴气被破坏掉了,你今天去补好。顺便找找是什么东西给破坏的。”扶丘亦边洗脸边说。

      养虫千日,用虫一日。而且大傻那身材也该减肥了。

      大傻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曾经也是一条苗条的虫子,在她的溺爱下,现在都快成球了。

      族庙的正屋里,阿父和阿母脸上都是愁容。

      阿母说道:“大煜国的皇帝要我们献上女儿,我们就真的要献吗?你是族长,你就不会在族中过继一个孩子吗?!”

      阿父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她缓步走过去,站在阿父旁边,轻声道:“阿父,我去吧”

      总归躲不过,她也不想阿父难做。她的阿父是族长,要让族人们信服,自然要做出表率。

      “亦儿,你都听到了吗……”阿父声音低沉,眼中流淌着悲伤。

      “嗯,阿父,我都听到了。”她上辈子就偷听到了,大煜国要求他们巫古族将族长之女送去和亲。

      “亦儿……”那强硬的男人第一次红了眼眶,甚至说不出话来。

      “阿父阿母,你们别难过,”扶丘亦安慰道,“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而且我还有大傻在身边跟着,别人也欺负不了我的。若是族里其他姐妹去了,我还不放心呢。”

      她的阿母知道自家女儿的本事,但就是舍不得,“那皇帝的儿子都比你岁数大了,还要你去进宫当皇妃,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对,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扶丘亦轻笑,“放心吧阿母,您女儿厉害着呢,要不,您再给您的宝贝女儿准备些——”

      扶丘亦眯着眼睛看着她阿母。

      阿母笑道:“好,都给你。”

      阿母担心女儿,将巫古族几十代祭祀积累下的宝贝一股脑地给了女儿。

      扶丘亦心中感动,上辈子也是这样,可她却辜负了母亲这番心意。

      ——

      在进宫给那人送烟龙剑之前,她还要准备些东西,她现在的力量还是太弱了。

      有些植物只有巫古族有,扶丘亦背着箩筐在山上扫荡了一番。

      只留下了一些根茎,等到明年才会再长出来。

      她有些遗憾,不能把整座山搬走……

      山林瘴气,这是巫古族的天然屏障,祭祀每年都会发放很多解药,因此这些屏障对巫古族来说不算什么,真正有威胁的是山林中的野兽。

      扶丘亦派了大傻去补族地西面的瘴气,也是因为上辈子的煜国大军,就是从西面突破的。

      而且,也算是大傻的一次历练吧。

      当年,她出生时,阿母就准备好了即将破茧的大傻,然后用她的血来喂养大傻。

      现在她和大傻之前已经有了一种默契,她能感受到大傻还在西面的瘴气中,好像还累的不轻……

      可怜大傻还不知道,它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劳累中度过了,它的主人现在是铁石心肠,下定了决心要锻炼它。

      药草需要捣碎熬汁,然后制成颗粒状药丸。

      有些则需要晒干碾碎,制成粉面状。

      还有些则是液状……

      此外,还要准备各式各样的小虫子。

      大傻吃的蛐蛐,油炸时需要放入各种植物中提取的毒液,再将一些剧毒虫子碾成粉面撒在上面……

      巫蛊之术内容杂多,且要求精细,这些扶丘亦上辈子就学会了。

      阿母原来还以为她能成为巫古族历史上最优秀的祭祀,没想到后来会亲手将她送上马车,敬献给了大煜国。

      说的好听一点是和亲,其实只是敬献。大煜国的皇宫中,自然没人看得起她。

      傍晚,族庙里回来一直脏兮兮的虫子,仔细看还能看到虫子的眼睛里挂着泪水。

      扶丘亦把做好的油炸蛐蛐端到它面前,白了它一眼,道:“德行!”

      她能不承认这是她的虫子吗,就这还是个蛊王呢。

      大傻转了个身,屁股朝着她,打算吃完饭再和主人算账。

      它感觉自己今天委屈大了,打出生就没受过这罪,细心保养的白白胖胖的身子也变得脏兮兮的。

      很快吃完今日份的零食,大傻的泪汪汪的圆眼睛又望向扶丘亦。

      扶丘亦从中读到三个字,“还想吃……”

      她扶了扶额头,“你今天抓到的东西呢?”

      大傻身子下面的爪子缩了缩,有些不舍得交出去,它圆溜溜的大眼睛继续望着扶丘亦。这可是它好不容易捉到的,差点就回不来了。

      “再给你加一盘油炸蛐蛐!”

      大傻伸出三只短短的爪子,“三盘!”

      “信不信我把能把你油炸了?”不能惯着它。

      大傻圆溜溜的眼睛又开始流泪了,主人不爱它了,而且它今天遇到的这只虫子有那么恐怖!那么凶残!呜呜呜……

      “……”扶丘亦听到它的想法,不禁有些担忧,这么怂的虫子带出去也太丢人了。

      最后大傻又吃到了两盘油炸蛐蛐,它藏在身下爪子里的东西也心甘情愿的交了出去。

      是一只破瘴虫,米粒大小,还没成气候。

      养一养,等这破瘴虫厉害了,还可以破阵,到时各种奇门八卦阵都不在话下。

      夜晚的族庙又阴沉了起来,夜幕笼罩着,月亮被遮挡着,且没有半点星光,只有她能看到的冤魂在四周弥漫着。

      其实她这次想要进宫除了送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阻止那个男人成神。

      杀戮之神,成神之时,亦是终了之日。

      传说,踏过万物尸河的尽头,即可成神。

      但万物尸河的尽头也是杀戮的尽头。

      没有了杀戮,杀戮之神便会消散于天地间。

      反哺天地,又是新的轮回开始。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希望再那人再踏上这条绝望的路,让整个世界为他陪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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