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缘录》橙子书虫

6、妖怪

　　夏轻尘和黎扬走了一夜，因换了对方身体，走得也不习惯，停停走走，终于在阳光初露时，把身体换了回来，用飞行术法出了那个平原，并在飞了一两个小时后，见到了一个小镇，房屋参差，道路阡陌，似有不少人家。夏轻尘和黎扬已经三天左右没有吃饭，此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便一起飞身下去，要找个吃饭处，只是这镇有些奇怪，现在是冬天，两人一下脚，便觉得地上一阵热气返了上来，浑身暖洋洋的。

　　黎扬清冷俊秀，夏轻尘美艳动人，再是衣着不俗，引得本就不多的路人侧目，脸上均有异样恐慌的神色。只不过他俩走了许久才见到一间客栈，虽是屋檐破败了些，柱匾都落了漆，但好歹可以歇歇吃点东西。

　　夏轻尘一踏过门槛，无聊休息的店家瞅了瞅她，揉了揉眼睛，却迟迟不上来，后来又见到黎扬，满脸惊异。

　　\"店家，生意来了，还不过来？\"夏轻尘催促道，一边捡了个位置要坐下，转头又问黎扬，“你要和我一桌吗？”

　　黎扬不语，也坐了下来，他把那锋利冷凛的长剑放到桌子上时，那剑竟在鞘中蹬蹬而动。黎扬眼色一变，机警地看了看周围，然后便注视着店家。

　　“两位客官，是从外面来？”店家又呆了一会，才异常激动地上前询问。

　　“我们是第一次路过。”夏轻尘答道，隐约觉得这镇有着诡异之处。

　　“二位如何进来的？”

　　“就走进来的。”夏轻尘又答道。

　　“走进来的！”店家顿时脸现恐惧之色，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

　　“路不过就是给人走的，有什么稀奇，难道你们这镇没人走进来，没人走出去。”夏轻尘笑道。

　　“我们这里确实是十年没人走进来，没人走出去了。”店家脸色古怪，盯着黎扬和夏轻尘的目光却是灼灼。

　　“难道你们都不愿出去，还是怎的？”夏轻尘一惊问道。

　　“或许是有妖孽作怪。”黎扬淡淡地插了一句，那店家忙不迭地点着头，可怜地说道：“这位相公说的是，说的是，我们这里……”店家左顾右盼，看上去十分害怕，把声音压得很低，“有妖怪，有妖怪！”

　　夏轻尘一听有妖怪来了就来了兴致，“什么妖怪？”

　　那店家低声继续说着：“十年前，这里烧死了一个妖怪，从此就祸事不断了。”

　　“烧死妖怪？妖怪能被你们烧死？”夏轻尘又问道。

　　黎扬向她睨了一眼，怪她插话打扰。

　　“两位客官，可知这里是哪里？”店家继续说着。

　　黎扬和夏轻尘摇了摇头。

　　“这里名叫清水镇，曾经也是水泽围绕，草木繁茂，男耕女织，安居乐业，你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店家痛心疾首地说着，眼里含着泪意。

　　“可是我们刚才走来，似乎没有见过一河一塘？”黎扬问道。

　　“全都干了！”那店家又陷入恐惧之中，“自从烧死了那妖怪，这清水镇一年四季从地底上蒸着热气，把这河，这水都蒸干了，除了这镇最右方向一口井能冒出水，那一块地能种出粮食，其他地方再也见不到水，米了。”

　　“那你们为何不逃走了呢。”夏轻尘皱眉问道。

　　“谁不想逃走，只是所有出了这镇的人，第二天都会以焦尸送到镇中的广场上，那妖怪当时也是在那里被架在柴火上烧死的，都是报应啊！”

　　“岂有此理，哪里的妖怪作孽，涂炭生灵。”黎扬已有怒意。

　　“不只是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从来没有再进过这清水镇，也不知道那妖怪施了什么法术。”

　　“怪不得店家，甚至刚才街上行人那样地打量我，像是见到了鬼。”夏轻尘听了这话才明白。

　　黎扬神色微动，想到路上行人大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几步路就遇几个乞丐，原来都是妖孽作怪，不禁又是怜悯又是恼恨。他从小受的是除魔卫道，匡扶天下的教导，自然绝不会袖手旁观。

　　“永远被困在这个小镇，每天的用水只有那井里冒出的，收的庄稼也只有那里有，每个人不是要热死，就是要疯死，或者在等死。我这是家传的产业，不忍关了，偶尔几天来了个客人，我煮碗米粥，这才没有被逼疯，寻了短见。”那店家是个五六旬的老人，说到此处也是泣不成声。

　　夏轻尘心里不忍，安慰道：“我这位朋友侠骨仁心，从小精熟除妖的法术，定可助这里除乱的。”说着，对黎扬眨了眨眼，她决心留下来除妖，只是摸不透黎扬的心思，所以先给他铺了个道，使他不得不留。

　　黎扬扫了夏轻尘一眼，径直地问店家：“那是什么妖怪？”

　　“那是……”店家刚要答话，却听外面一阵噼噼啪啪，三人惊讶，店家缩到柜台边，妮妮喃喃着：“对不起，仙姑，我不是故意故意的。”

　　黎扬和夏轻尘立刻夺步而出，不是什么妖怪，竟然也是两个好模样的少年少女。

　　“你们哪里跑，还不出来，以为藏在人气重的地方，我就找不到你了，现在出来，我就不把你丢进灭魂葫芦里，还可以谋个转世投胎。”美貌少女，红衣艳艳，神色倨傲，她身材婀娜苗称，后背一个紫金大葫芦，微显得违和笨重。

　　“你这样吓唬他们，估计更不会出来了。”另个少年觉得不妥，温柔劝道，“妹妹，会扰到这里的人家。”他则是一身白色道袍，十分面善温润，后背也是背了个紫金葫芦。

　　“谁说我在吓唬他们，不给尝尝苦头可是不行的。”红衣少女厉喝道：“不想永世不得翻身，就给我滚出来。”

　　那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还不出来？”红衣少女神色更冷，语气更厉，不知何时，她的手里已多了几道黄符，嘴里念着道语，黄符全都随着她的话虚浮在空中，那少年则面有不忍。

　　“小的错了，错了，姑奶奶饶了我们吧。”转眼就见几团白晃晃的光在那少女面前，慢慢地消了那白，化为人样，也浮在空中，浑身惨白，模糊的人形，甚至只有几个脸的轮廓。

　　红衣少女见他们识相收了符回手，斥道：“不好好留在那阴界，跑出来做什么孽！”

　　“姑奶奶，我们几个本已到了留魂山，离那阴界地府只差了道门，只是那山突然破了一个缝隙，好些魂魄都逃了出来，我们生前还有心愿未了，所以也顾不得这天罡法则，一起逃了出来，我们知罪了。”魂是模糊的，话也是混沌的，听不真切。

　　“既然知罪，何以让我追了两天!”

　　“路上吸了点活人阳气，怕给您打得魂飞魄散。”

　　那红衣少女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但语气仍旧冷入骨髓：“只是私自离了那阴界的魂魄，怎么处置，你们可知？”

　　“姑奶奶，您说饶了我们的！”那魂声大了起来，才有了几分真意。

　　“我饶了你们，天理不饶，有何用！”红衣少女右手动了动，那黄符便从袖口飞出，将那几团白围住，那白团被符咒一罩，皆痛苦哭嚎。那少年见状不忍地把脸转过去了，他想出口阻止，又深知这个妹妹的脾性，所以干脆不看。

　　哭嚎声凄厉无比，夏轻尘和黎扬皆惊讶这鬼魂之泣竟是如此可怕可怜。尤其是夏轻尘，她甚至被这哭声引起了一些并不愿回想的画面——将死之泣。她心思一动，那符咒已着起火来，那魂魄则惊恐万分地匍匐余地。

　　“谁，谁在后面捣鬼。”红衣少女脸色一边，怒地向四周打量，当她的目光定在夏轻尘和黎扬身上上时，嘴角不屑地笑着，“原来是两个小鬼，你俩竟然能看到游魂，阻我正道，什么来历？”

　　那少年也转过头来，发现一男一女，一个清俊，一个明艳，礼貌地笑着示意。

　　“你叫我们小鬼，你比我们大在哪里？”夏轻尘回击着，“既然你说过放他们一马，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她毫不胆怯地迎上那少女怒意满满的眼睛，觉得这少女长得花容月貌，开口却真让人讨厌，着实可惜。

　　“你……我要杀就杀，要放就放，容得你多嘴？”那红衣少女被这话激怒，忘了这刚被抓住的游魂，立刻飞身扑来，周遭迅速又浮了字字咒语，那咒语竟脱了符咒的载体，繁密的金黄一片笼着，她靠近一步，字咒就像瞬发的暗器，全都往夏轻尘身上打去。

　　“柳河，可别下重手。”那白袍少年见势忙急道，他虽知他妹妹蔺柳河并不会轻伤人性命，但仍为眼前这个同龄少女担心。

　　黎扬握剑的手重了重，身子和神色却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