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阿1

6、第 6 章

　　小天见婆婆动了气，不敢说话，怯怯地把藏在身后的钱袋递还给云亦。
　　这老婆婆倒是个明理之人，只是小男孩却走了弯路，云亦教育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做那偷窃之事，你是想如那过街的老鼠一般，让人人喊打吗？”
　　小男孩直低下头，偷偷的瞄了眼婆婆，突然就朝婆婆跪下。
　　“婆婆，对不起，小天不是成心去偷，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他也没能说出个原因来。
　　一个猛磕下去，“求婆婆不要丢下我们......”说着泪水便蓄满了眼眶，水光一片，却被他咬牙强忍着没让它流出来。
　　老婆婆叹了口气......
　　小天转头朝云亦道：“姐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老婆婆终是心软下来，小天一向懂事，如不是无奈，他也不会做到这样的事来，便向云亦求情道：“姑娘，他也是苦命的孩子，老家都被毁了，父母也在逃难途中染病去了，只留下了他和一个幼弟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想来他的心性也是不坏的，姑娘好心，放过他这一次吧！老身今后定当好好教肓他。”说完示意小天赶紧给姑娘磕头。
　　见小天额头又要撞下去，云亦连忙扶住。
　　虽然她只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余，对人们这种卑微的态度还是大不认同。
　　“起来，起来。既无恶意就好，下次不再这样就可以了。”
　　特意对小天说：“以后别随便给人跪下了，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吗？”
　　小天见她居然这么说，有些惊奇的看着她，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云亦看时辰尚早，想着现在慕容若早已不知去往何处，回客栈也是一人无聊，便想着去看看小天他们的情况。
　　婆婆是个好客之人，自然高兴的应承下来。
　　云亦能原谅小天，那就再好不过，自然把云亦当成恩人欢迎着。
　　那叫小天的男孩却不太敢跟云亦说话，许是刚偷了她的钱袋，也或是他本性就是不善言词。
　　云亦职业病发作，一路与老婆婆聊着，对他们这里的生活有了大概的了解。

　　原来老婆婆是永定城郊的一户农户，丈夫早年间就去世了，只余下她一个人。她平时就靠着编织一些篮子，筐子去买维持生记，而小天他们兄弟二人则是最近才跟着她一同生活。
　　当时城外发天灾，一天老婆婆正在家里做活计，突然见一个男孩背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倒在了自家门口，这个男孩正是小天，老婆婆好心的收留下他们，但他们的母亲到底还是没能撑过去......

　　说着就到了婆婆的家，这里离主城倒也不是太远，只见一排篱笆围着一座不算大的茅草屋，屋子的周围种满了瓜果蔬菜。
　　看得云亦鼻子一酸，显些落下泪来。
　　进到屋内，却是异常的干净整洁......
　　“姑娘，老身屋子简陋，让您笑话了。”
　　云亦回以一笑，而她此时除了微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小天一回到家，便自然地拿起一些芦苇，藤条和竹子自行编织起来了。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见人回来，欢喜着跑过来，见到云亦时顿了顿，歪着头想了会，便笑了，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可爱到了极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正太？云亦顿时被迷住。
　　“小简，快叫姐姐。”婆婆也是一脸爱怜的看着小正太。
　　小正太朝云亦走来，“姐......姐......抱......抱......”说着便朝云亦张开双手。
　　云亦那个激动，连忙伸手抱住他，就差没在他脸上猛亲了。
　　小正太从云亦怀里下来就直奔哥哥小天那，也要帮着小天编织。
　　小天轻轻揉了揉小正太的头，拣了一些小的给小正太。
　　云亦是头一回看到这种编织，只见小天熟练搅动双手将藤条芦苇这些东西编织起来，不一会便有了篮子的大概轮廓。云亦技痒，便也嚷着小天教她。
　　小天嘴上虽没回应，但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算是示范了一遍。
　　云亦哪能看懂，上前要求着小天手把手的教自己，小天磨不过她，只得一点一点的带着她做。
　　好不容易做出了一个，可，云亦做出来的和两小孩做出来的，真是天差地别！
　　小天轻翻白眼，“笨！”
　　云亦恼羞成怒，直接给了他一记油爆栗子......

　　正打闹着，婆婆道：“吃饭了”
　　云亦看看天色，果然太阳都下山了。想想都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公子回来了没有？万一公子回来了找不到她岂不是要着急？
　　想到这连忙跟婆婆他们告辞。
　　婆婆挽留，让她吃过饭了再走，但云亦却不敢再耽搁，婉拒了老婆婆的盛邀便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了。
　　只是在走的时候趁众人不注意把小天今天偷的那袋银子放在了桌上。

　　云亦回来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可是公子却还没有回来，云亦也不知是喜是忧。
　　只得坐在房门口等人。
　　等着等着，就发起了呆。
　　公子回来时就看到了云亦这副可怜样。
　　“怎么坐在这？”公子走到她面前，想朝她伸出手，想了想，还是，放下。
　　“慕容大哥，谢谢你！”云亦抬头看她，认真地说。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公子心疼。
　　“没什么，慕容大哥，我饿了......”
　　公子也没追问，带她下楼吃饭。
　　第二日公子似乎是为了弥补昨日独自留云亦一人在客栈，今日特意提议让她一同出门。
　　但云亦却很想去看看小正太，胡乱编了个理由拒绝了公子的提议。
　　公子无奈，只是让她一人在客栈小心。
　　待公子前脚一走，云亦后脚便出了门。
　　云亦到婆婆家的时候婆婆他们正将芦苇、藤条割回家来。
　　小正太一见云亦来了，急忙朝她跑过来，略瘦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可爱到了极致！
　　云亦接住他小小的身子，凑着他的脸大大亲了一口，哈哈，终于吃到小正太的豆腐了。
　　云亦坚持跟小天学编织篮子，正得要领，突然就把手给弄伤了，小天骂她笨手笨脚的，还将她给赶了起来，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做。
　　云亦只得老实放下，一时无事可做。
　　又见小正太正在菜园里捉虫子，便凑了过去。
　　小正太把抓到了的虫子朝云亦晃了晃，云亦顿觉那虫子也没那么恶心了，于是也加入其中，随带着教起了小正太唱现代儿歌。
　　婆婆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们。

　　抓完了虫子云亦又跟着婆婆到厨房打下手，学厨艺。
　　云亦本是打算煮些小东西带回去给公子，却不想高估了自己和古代的灶台，被烟呛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最终只得以失败告终。最后还是婆婆做了自己拿手的饼子让云亦拿回去。
　　快到傍晚时分，婆婆知道云亦要赶回去便让小天送云亦到城里。
　　于是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茅草屋里出来，朝城里走去。
　　城里行乞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些，有些人看小天的眼神似乎是相识的，可小天只是低头沉默。
　　“小天，你认识他们吗？”云亦问。
　　小天的头更低了，只隐约听到他“嗯”了一声。
　　云亦不禁悲从中来，想来那些都是他的同乡了。
　　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涌动，纷纷朝那看去。
　　隐隐听到喧嚣声传来。
　　“老爷，断，断气了......”接着便是拍打的声音传来。
　　“怕什么，就给我，丢出去......” 顿了顿继续道：“丢远一点......”
　　云亦最爱凑热闹，连忙跟着人群过去，只是不忘拉紧小天。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云亦一大一小两人好不容易才挤了进来，小天却好像感知到了什么，想要回头，被云亦硬拽着进来。
　　只见米店门前，几个奴仆打扮的人正围着倒地不起的中年大叔，那中年大叔面色蜡黄，动也不动。
　　围观的人纷纷议论。
　　“哎呀，出人命了......”
　　“可不是。”
　　“可怜呀，不过是偷拿了一小袋米。”
　　众人虽是议论纷纷，真正出头的人却无一个，毕竟身在乱世生存不易，能护好自己就已不错，再说又事不关已。
　　只见一个奴仆拿来一床破烂不堪的席子将早已短了气的中年大叔罩住，接着一群人把他抬走。
　　真是草席裹尸。
　　云亦不及伤心被小天一个用力给拉了出来，她还没从伤感的情绪里走出来，木讷着任由小天拉着走。
　　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住，任小天怎么拉都不动。云亦让小天面向自己，只见小天眼睛微红，更确定了云亦的猜测。
　　“小天，那个死了的大叔是你同乡，对不对？”
　　小天不敢看云亦，好歹回答：“他是我的邻居......”
　　云亦看着小天。
　　沉默。

　　“你知道的，有多少人？”云亦语气有些无力。
　　“二、三个村庄吧，一起逃出来的大概有30多人。”小天的声音带着哭腔，虽是极力掩饰，但还是变了调。
　　云亦觉得悲凉，放在现代，遇到天灾有政府，也有民间的力量来帮忙。但是在这落后的古代只能苟活着！
　　而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让云亦对未来更加彷徨，想起一同来的沈木白，她必须要找到他，她不能留他一人在这。
　　云亦喃喃自语，“我能做什么呢？”
　　小天摇摇头。
　　云亦也自嘲，是呀，她虽然来自高度文明的现代，但她也没有金手指！
　　她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