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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色上是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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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才刚刚开始。
早起的公主殿下睁眼便是已经穿戴好的驸马。
她轻笑一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他给她稍作打理,怕是想掩盖昨晚的痕迹。
“神志不清”的尊玉公主,总不会自己半夜爬起来把衣服穿上吧。
赤足落了地,她拉过男人的手,顺势倚进男人的胸膛。
抬眸,入眼含情。
视线炙热,却让他冷到了骨子里。
他听到了她的真心话。
刀锋般的甜言蜜语。
艳若桃李,心如蛇蝎。
“夫君。”
咚。
巨石投入了大海。
海面波纹阵阵。
瞬息间没了踪迹。
他脸上不显丝毫情绪。
“公主,我该上朝了。”
她微微颔首,替他整了整衣领,手指抚过男人鬓间。
温柔又缱绻。
“我夫君真好看。天底下最好看。”
可怕么。
若在昨天之前,她这番作为,会让玉人玦觉得……她是不是爱上他了,又或者,想要征服他的心。
现如今,她只是在玩弄他。
口蜜腹剑,等着看他的笑话。
她的每句赞美之词,全都是讽刺。
讽刺他的……自作多情。
自以为依靠这容貌这傲骨,便能成为她心中的特殊,被她放在心上。
多么的……狂妄自大啊。
愚昧不可及。
“夫君,都说新婚燕尔,这一时半刻,我都离不了你,可怎么办呢?”
男人垂眸,轻轻握住少女的双手。
“国事要紧。”
“比我更重要?”
她的双眼,实在是太清澈了。
粼粼水光,透着无辜与纯真。
若是初见,必定会被她欺骗。
纵然认识了这么久,已这样了解她,还是会被她欺骗。
他默默握紧了这双手。
“今日,不上朝了。”
少女沉默了一瞬,极缓慢的眨了一下眼。
“当真?”
“我们方成婚,我应该多陪陪公主。”
少女娇娇笑着,将头靠在男人胸膛。
“是啊。而且,陛下很是敬重我这个姐姐,我去替你讨几天假,他定是会答应的。”
男人一双黑瞳落在她发顶。
深沉如潭,望不见底。
“我不愿冷落了公主,但也不能辜负陛下的抬爱。”
“好,陛下重要,国事重要,什么都重要,只有我不重要。”
男人轻叹一声,搂住了少女娇软的身子。
“公主莫生气。是公主向陛下举荐我,我若是在陛下面前失了分寸,不正是给公主丢了脸?”
“是是是,驸马说的极是。你们这群心怀大志的男人呐……真是讨厌。”
少女笑着将男人推开,顺手掸了掸衣摆。
玎玲声响起。
她抬步向外走去。
“你去上朝吧。往阿琮那里塞得人太多,本宫这头倒是亏空了,该是时候添些新人。”
果然。
她同他温柔小意,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他信了么。
他想信啊。
“玉人玦,你最好记住。”
走到门口,少女回眸一笑。
艳若桃李。
“你啊,自始至终,都只是本宫随手捡来的一条狗,罢了。”
心如蛇蝎。
镜头一转。
少女并没有倚在脂雪或是任何一个面首怀里。
她进了御书房。
皇帝还没有退朝,她就坐在了龙椅上。
甚至把两条腿架上了书桌,不知批没批过的奏折散落了一桌一地。
最是神圣不可侵犯之地,被她弄得乱七八糟。
没人敢说什么。
也没人敢拦她。
这都踩在龙头上摸须了,皇帝还能继续忍辱负重?
连城徽琮踏进了房门,脚步一顿,反手关上了门,将平日里伺候他的内侍总管直接关在了门外。
内侍总管:……
彼时,咱们绝代风华的盛世牡丹,正拿着笔,在看不顺眼的奏折上随手涂鸦。
说的直白点,那就是鬼画符。
他关门的原因很简单。
除了想要两人独处之外……
这女人的姿势太危险了。
她确实不拘小节,不在乎什么清白名声。
可他在乎啊。
她不喜穿厚重繁复的衣服,裙摆松松垮垮飘飘荡荡。
这两腿一架,衣衫滑落,露出膝盖以下部分。
这人还没穿鞋。
男人再次为这个少女的行事作风感到无奈。
少女见他走近,挑了挑眉,晃了晃脚丫子。
“怎么今日这样晚?有什么大事不成?”
“最大之事,莫过于皇姐出嫁。”
“你觉得这是大事?”
连城徽琮在她身边坐下,强忍住将人搂进怀中的冲动,用力抿了抿唇。
“皇姐这样说,是驸马不讨喜?”
“他啊,他这个人怎么样,陛下应该也清楚。我不认为自己毁了他的前程,他还能对我忠心不二。方才起床,他张口闭口国事上朝,喂……”
少女抓住了男人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
“这国家这社稷,能有我重要?”
“他当事事以皇姐为重。若皇姐不满,我便放他几天假,让他时时地地陪着皇姐。”
“别吧。”
少女冷笑一声,松了手。
“再美的脸,看久了也腻。若非我喜新厌旧,怎么会有那么多面首?”
他不信。
“皇姐,小心着凉。”
男人将她的裙子理顺了,盖住了脚脖子。
“连城徽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本就没有什么要瞒她。
任何。
一切。
全部。
有什么能比她重要。
“近日要重审十年前任家的案子。”
“嗯?”
“先帝在时,查到任少府贪污,诛其九族。如今有人上奏,此乃冤假错案,要求重审。”
“嗯,是呢。不过……人都死了,查到了又怎么样呢?……报仇么。”
连城徽琮看向她。
少女笑盈盈的回视。
她这些话,透露了太多信息。
既然九族都死光了,谁会要求翻案?谁想要报仇?
“皇姐,你为何要嫁给玉人玦。”
“因为他不想娶我。”
她天生反骨、离经叛道。
无论爱恨,其实婚姻本身是无法束缚她的。
没有意义。
嫁娶都没有意义。
他知道。
所以他答应了。
“陛下,你怎么不说说……一个从来都不与我有半分亲近之人,怎么就能放弃丞相之位大好前程,突然就愿意娶一个根本就不想要的女人。嗯?”
“不会的。”
男人声音轻、而沉。
“不会有人不愿娶皇姐。”
她闭了闭眼,撇过头去。
“玉人玦怎么看我、又是怎么待我,我比你清楚太多。”
“圣旨不可违。”
“这样一个能人贤士,你真会舍得杀他?”
“抗旨者死。”
“哦?”
少女高高挑起眉,斜睨着男人。
“那……本宫要抗旨呢?皇帝想翻案,本宫若是不允呢?玉人玦想给任家找回清白名声,本宫偏不想如他的意。”
“他让皇姐不悦,便是他的错。要杀要剐,全凭皇姐做主。”
这个人。
这个人啊。
蓦然间。
少女一脚踹飞了眼前的书桌。
噼啪作响,墨渍飞溅。
“皇姐。”
男人微微蹙眉,弯腰擒了她的裸足。
“别伤着自己。”
“连城徽琮。”
少女扼住了男人的脖子,硬生生将男人拉扯到自己面前。
“全天下都在说,你怨我恨我,所以哄着我纵着我,想要捧杀我。是不是啊?”
“皇姐信么。”
他只在乎她的想法。
从来都是。
“你不要回避问题啊。把话头交给我,是故意不承认么?”
男人微微勾了唇,却不似在笑。
“我是不是想要捧杀你,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不是么?”
他太了解她了。
哪怕此时此刻,他手握利刃抵在她胸口,她一样能笑得从容灿烂。
不,哪怕这把刀捅进去了,她依旧会笑。
这个女人,就是没有心。
“你这话怎么说呢?你可是我的好弟弟呢,我培养了你那么久,若是现在舍弃你,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培养一个……傀儡。”
傀儡。
从她口中说出这种话,他有些想笑。
她的所作所为,没有哪一件事背离过他的意愿。
究竟有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他好。
“皇姐想要什么。”
“什么?”
“除了皇位,皇姐什么都有了。可若是皇姐想要皇位,我就不会坐在这里。皇姐当真将我视作傀儡,我便什么都依你。”
“贵为九五之尊,却被一个女人拿捏在手中,你难道没有半分不甘么?我视你如猪如狗,你却视我如珠如宝,你觉得我该信?”
男人垂眸,轻轻拭去少女脚上的墨迹。
她用力蹬了一下,男人握得很紧,没让她挣脱。
“如果没有皇姐,我可能早就没命了。这条命、这个皇位,都是皇姐给的。若你想要收回,我也不会有异议。皇姐信不信都没有关系,只要皇姐开心就好。”
不是这样的。
少女低笑了一声。
“无论有没有我,你都能活得好好的。连城徽琮,我不信你那么蠢,你根本不是这么愚蠢的人。没有我,你一样能把那群废物全都屠尽。你心里清楚。连城徽琮,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不。我就是这样想的。我的一切,都是皇姐给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包括你的命?”
“是。”
少女笑了笑,将手抵在男人胸膛。
手指陷入。
男人没有动。
鲜血渗出。
男人还是没有动。
白色染上红色。
男人动了。
他从怀中拿出手帕,裹住了她的手。
“我选中了你,因为我知道你能成事。自始至终,我都在利用你。我确实不需要什么傀儡,但我更不可能扶着一头猪坐上皇位。连城徽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皇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皇姐说的,我都信。”
“还真有傀儡的样子啊。谄媚到令人作呕。”
少女抽回手,舌尖自下而上舔过手指。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喉头微颤。
胆小鬼。
懦夫。
这是说给玉人玦听的话。
他巩固皇位、培养势力,一步一步成长至今。
这个男人城府极深、杀伐果断、有勇有谋。
怎么可能是胆小鬼,怎么可能是懦夫。
就是因为知道。
所以好想欺负他呀。
呵。
“我行刺了皇帝,这要怎么算。”
“皇姐糊涂了,这是没有的事。”
“你还在流血呢。”
话音刚落,少女的双眼便被一双大手盖住。
“皇姐看错了。”
一声轻笑。
“那案子没什么必要重审。玉人玦从一开始就知道,老皇帝强抢他母亲,任少府拼死拒绝,最终落得满门被杀。”
她又笑了一声。
“……我是他的仇人。”
“皇姐什么时候知道的。”
问这话,似乎又是一句废话。
他从不怀疑她的能力。
“我寻思着,我老子犯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头子死了,他仇没地方报,想找个人出气?话说回来啊,他是不是把你当恩人了?你替他报了仇,他为你卖命。你说……他为什么愿意娶我啊?”
话题回到原点。
处处都是疑点。
这样盘算起来,连城徽琮似乎一直都在骗她呀。
就是纵着她哄着她,却有那么多事瞒着她。
“你挟恩图报,逼他娶我?”
男人微微叹息,抿了抿唇。
“各取所需罢了。”
“你图什么呢?”
“你想嫁他。”
“狗东西。”
少女推开他,泄愤的踹了他一脚。
正中他胸口。
鲜血流的更凶了。
“本宫要的东西,自然会亲自去拿。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本宫做主。”
男人垂着眸,没有反驳。
“没用的狗东西。”
少女转身就走,突然被男人擒住了手腕。
回眸望去,只见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替她穿上了鞋。
“皇姐总是这样粗心,方才就说了,小心着凉。”
“……”
少女磨了磨牙,又是一脚踹过去。
他不动如山,任打任骂。
这人武艺高强、身体素质够硬,她用了五分力气踹过去,他身子晃都没晃。
“晦气。”
仿佛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添了躁意。
待身后房门关上,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笑得愉悦又狡黠。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无论是爱、是恨……
……还是欲。
作者有话要说: →_→兴奋ing
→_→哎,又是不能给你们看的
→_→玉人=任→_→哦,因为姓王实在太掉价了→_→正好这个篇章的人物都和玉有关嘛→_→玦本来就是用来绝交的信物,寓意是决绝、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