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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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得比翼双飞日，恨不相逢少年时。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入冬时节，天空飘散起鹅毛大雪，轻柔的飘落进了皖北小城。
小城地处偏僻，四周还有群山围绕，看起来不很显眼。城里是白砖黛瓦的南方式建筑，错落的镶嵌在青石板路的周围。
这位客官要问了，为什么不是北方建筑？
原来这座皖北小城，恰好位于南北分界线之上。从久远的历史一直到现今，它的地位都颇为尴尬，也常常被当地人拿出来聊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建筑多为南方水乡样式，是为了纪念一个流落在光阴中的少年。
据说，在久远的前朝，有一位县令在此当值。众所周知，每隔一段时间地方官员要向中央纳税，还要附加当地的特产和风土人情，一来以求博得皇上青眼，二来也希望能够借此获得朝廷的地方支持，百姓过日子也能轻松不少。
这位来自南方的年轻才子自然有一番当官得志的胸怀抱负，于是开始在当地寻找机会。换成别人，可能就对着这毫无特点的地方犯了难：中原小城，勉强有些河流环绕，权当做是水，若是再要求其他特色的话未免也太过苛求了。但才子就是才子，总有一些独到的福至心灵的办法。在走访了四县三乡之后，他主动向朝廷上书，说此地南北相交，民风淳朴，很有尧舜时期的氛围，是个发展的好苗子，此地青年各个才华出众能文能武，将来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虽然没什么特色，但放眼全国，在这没特色的地方能生产全国所有的产品，这就是最稀有的特色啊，进能攻能守，退能保障后方供应，这样好的地方上哪找去？
这还不算完，才子苦思冥想了半个月，又上书道：此地位于秦岭淮河一线，恰好横跨滚滚淮河，位居南北交通枢纽，可以发展航道，相比陆地上的车马劳顿，成本大大降低，然后相比于走海路更是安全许多，反正大天朝地大物博，建几艘河道用的商船不算啥。
那篇长长的奏疏大致意思就是这样了。听起来似乎非常的有道理，但如果抱了一点点的耐心再看一遍的话，是个正常人都能发现，这就是一个大忽悠。
可惜的是，皇上并没有那个耐心去看一个无名小卒的文章，于是这位文化流氓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拿到了资金支持。
持伞慢行游山青水碧，再乘舟对酌归故里。
这位油条才子的事迹一时间响彻一时，成了无数读书人的楷模。想想，不费吹灰之力，用一篇八竿子打不着的文章一顿溜须拍马，就能抚得圣上龙心大悦，钱像水一样哗啦啦的进了各家的钱袋子，这人要不是个真正的才子，就是一个未来的大奸雄，不管怎样都是非常有刷子的人。而才子自己却并不以为然，居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返回镇子的。实际上他确实也有够低调，得到皇上恩准后就一路游山玩水，根据小书童所说，还买了一堆女性用的胭脂水粉回来，似心有佳人所属。此消息一传出，瞬间打蔫了不少春心萌动的姑娘心。
少年回到家乡，推开了许久无人到访的大门。沉重的大门伴随着“吱吱呀呀”的腐朽门栓转动的声音，让人怀疑这不是院子，而是什么年代久远的遗迹。
“阿灵，我回来啦。”
少年爽朗的招呼了一声，径直走向内室的书案，解下腰间的口袋，开始罗列一路上“收罗”来的宝贝：“淮南小龙包、糖葫芦、鱼豆腐、青团，哎，快来看这是什么！”
随着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落地窗户就抖了一抖，半晌那窗户居然挣脱了墙的束缚，直直地像地上砸去——
落地成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
少女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迫不及待地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少年的肩头：“是什么是什么？”
迎着阳光的照射，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中赫然捏着一只小小的、七彩斑斓的蝴蝶。
“好漂亮——！”
少女睁大眼睛，眼中毫不掩饰喜悦和向往之情。半晌后却突然惊醒，不可置信地看向少年：“你……”
“这是模型啦。”少年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少女仔细端详手里的蝴蝶发饰：“你看，这拉丝揪缠的手艺，普天之下可找不到第二家能与此相比拟的，我可是花了很多香粉才从京都的老工匠手里换回来的，快戴上试试！”
少女听完后，将信将疑的拿起蝴蝶发饰，轻轻地插在了秀发之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露出了久违的欣喜的笑容。
少年看在眼中，心中也充满了喜悦之情。
“蝶哥哥远道回来，舟车劳顿，让阿灵给你跳支舞吧！”
少年刚想打趣，被少女瞪了一眼，只好作罢，嘴角还扬着轻快的笑容。
少女扭动纤细的腰肢，在暖黄的阳光下，舞了一曲《扬州慢》。紫色的裙袂合着轻纱翩翩起舞，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只美丽的大蝴蝶。
少年看得呆了。
舞毕，少女轻盈的转身，恰好撞进少年漆黑如墨的瞳孔，看着他那呆呆的样子，不觉有些气恼。跺一跺脚，她转身跑出了院子。
少年痴痴地目送她远去，方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阿灵，你真好看——”
声音之大，大到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出来瞧。少女更加气恼，转身就要回来打少年。少年却早已溜之大吉，只留一串清朗的笑声盘旋在空中。
“待到阿灵及笄，我定要娶她为妻。”这是少年没有说出的话，像星尘一样星星点点洒落在他心房的每个角落。
蛙鸣尽，虫归乡。又是一年秋收时，家家户户收齐了一年的收成，缴纳了税收的粮食，打算安心地过起储藏过冬的小日子。祝蝶收齐了当地的税钱，打算上报朝廷。可是没想到，无论禀报了几次，户部的管事大人总是不满意的摇头，说不够。
“实不相瞒，我也是奉皇命所为。去年的此时，你不是上交了一份金粉吗？圣上用了非常满意，希望今年能继续上贡。”
祝蝶脸色一白。
祝灵在院子门口的小溪旁边拿着小竹竿钓鱼。旁边的薰衣草等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忍不住幻化成人形和祝灵套起了近乎。
“小灵儿，你的哥哥真是王佐之才呢！”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谄媚讨好，祝灵并没有当一回事，头也不抬，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鱼竿。是天气转凉的原因吗？今天一条鱼都没上钩。
“听说了当今皇帝喜好美丝竹，好歌舞，特地送了一包金粉过去。听我京城里的兄弟姐妹们说，歌姬们抹在脸上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舞姿轻盈曼妙，皇上可高兴了……”
“啪！”薰衣草绘声绘色的描述还没说完，却见祝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摔掉了鱼竿，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你说，祝蝶送了皇上一包金粉？”
“你真的坚持要这样做吗？”琉璃匠古井无波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犹豫。
“先生，请下手吧。”祝蝶眼神坚定，但仔细看过去，更有一丝解脱和无畏。
祝蝶和祝灵，本是南方林间的蝴蝶，在山林间，食花露，濯甘泉，好不快活。然而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来了一群道士，他们称要降妖除魔，还人世间太平盛世，于是摆开阵法，将方圆十里的森林草木团团围住。他们引来天雷和洪水，将森林里的生灵抹杀得干干净净。祝蝶和祝灵被一位路过的樵夫藏在烧焦的树干里带出森林，侥幸逃过一劫。樵夫跋山涉水，回到故乡，将幻化成人形的祝蝶和祝灵藏在家中地窖里，躲过了官兵的追捕。此后的十余载时间里，小城里的人对他们多有照顾，视如己出，在大家的共同帮衬之下，他们躲过了无数次道士的追杀。长大后的祝蝶为了报答父老乡亲的养育之恩，科考中了状元，主动做起了县令。
老皇帝去世后，新皇昏庸无能，纵情犬马声色，而他手下的那一群恶犬也在各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量搜刮民脂民膏。暴君性格喜怒无常，十步杀一人，还要搜罗全国各地的美女歌姬供他享用。去年官兵们搜罗到村子里，祝蝶站了出来，奉上了金粉，这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金粉是蝴蝶一族的精灵，每只蝴蝶身上都有且只有一份，一旦失去金粉，不但修为会停滞，身形也将迅速枯萎，不到三五年便会化为枯骨。
而现在，除了这一条即将熄灭的性命，他已经一无所有。
这将是他最后的筹码。
五天之后。
听说那个皖北小城又上贡了新奇的物件，皇上很是满意，这几天都没有再杀人了。
京城传出消息，说是小城里的琉璃匠上贡了一盏七彩绚丽的琉璃杯，杯身流畅优美，很有京城的工匠之艺。最让人称奇的是，在薄薄的杯壁上镶嵌进去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透过光看去，蝴蝶足翅尾须样样俱全，似要展翅而飞去。听说还顺便附送了一位美人，身姿曼妙，舞态轻盈，走起路来就像山间的蝴蝶一般灵动，堪称尤物。
和之前各地上贡的奇珍异宝一样，美人和她手里的蝴蝶盏消失在了深宫之中。只是不久之后，传来太子弑君登基的消息，明君当政，再也不需要百姓上贡美人了。
后世思念祝氏兄妹，于是琉璃蝴蝶装饰开始盛行。据说雕刻出来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和山间的蝴蝶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一样灵动，透过光来看，蝴蝶足翅尾须样样俱全，似要展翅而飞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