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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风自北来,跨过山河大川,掠过荒漠戈壁,裹挟着无数沙砾重重的拍在了这座高耸的城墙之上。千百年不变的磨蚀,让这座饱经风霜的城墙变得沟壑纵横,这座城墙,是风的终点,也是太阳的终点,城墙之后,是西境帝都——迟连城。
      第一缕曙光刚刚投射到城墙之上,一个金色的身影便慢慢出现,自下而上,最终站在了城墙最高的地方。
      只见此人一身赤金龙纹广袖长袍,足下踏着同色金丝履,腰间悬着一柄蓝色陨铁重剑,剑鞘之上还嵌有八颗龙眼大小的青英宝石,端的是一副贵气十足、至尊无上的皇帝做派。
      此人正是栎阑。
      栎阑负手立于城墙之上,虚眯着眼睛看着东方那一轮冉冉升起的火盘,看着那羞涩的红透了的半边天,明明相隔千里万里,他似乎依旧能感受到那炽烈的、灼热的、深入骨髓的高温,就像是那个刻印在他脑海深处,抹不掉也赶不走的,每每一闭眼就会浮现而出的,那一张时而似笑非笑,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娇蛮羞涩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不论是什么表情出现在上面都觉得无比的契合,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浑然天成而又神气十足的一张脸。
      那张脸上,最迷人的是那一双秋水般盈盈的眼睛,那是这世间最纯粹的的黑色,寂静,灵动,活泼……海纳百川,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恍惚间,栎阑似乎有看见了那一张脸,此刻,它是委屈的、愤怒的、还有几分不知所措,就连那一双眸子里也有着水泽浮现,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
      “辰儿……”栎阑沙哑着嗓子,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想要抚一抚那细腻的肌肤,感受一下熟悉的温度,“两年了,你过得,好吗?”
      然而,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那一派荒凉,如同枯草般,在孤寂的心底疯长。
      栎阑收回手,自嘲的笑了笑,转过身看向一旁不知何时跪立在一侧的内侍:“何事?”
      “回陛下,帝后娘娘她割腕自尽,已被太医救回。”
      “又要自杀?朕这个姐姐,还真是贞烈啊……”栎阑摩挲着陨铁剑的剑柄,嗤笑一声,随即皱起了眉,“朕记得,好像吩咐过你们要小心伺候,时时看护的对吗?”
      闻言,内侍跪立的身体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可,可帝后娘娘她故意摔碎了许多玉器瓷器,奴……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她私藏了一块儿啊……”
      “哦?那你的意思是,这完全都是帝后的错喽?”栎阑微微眯起眼,声音也愈发低沉,有如山雨欲来之势。
      “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陛下……奴婢知错,奴……”内侍慌乱至极的声音未落,一道蓝光闪过,鲜血喷溅而出,褐色的土墙立马被染成了暗红色,连栎阑的鞋面上也沾染上了几缕血丝。
      “咔嚓……”
      栎阑收回宝剑,没有再看那瘫倒在地面上的内侍一眼,径直离开了。
      “摆驾青凰宫。”
      “奴婢遵旨……圣上起驾!”
      ……
      “滚……都给本宫滚!栎阑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刚刚走至回廊上,还未靠近房间,栎阑便听见了栎西蔷一声声儿尖锐的怒骂。
      这也是大半年来司空见惯的事,自从他宣布登基上位后,这个从小爱护自己、关心自己的亲姐姐便不再与他亲近,尤其是在她寻死不成被自己禁足在这青凰宫之后,每每见到自己,他这个姐姐便充满恨意,各种谩骂侮辱……
      栎阑着实想不明白,栎西蔷与祁绯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夫妻关系罢了,更何况那祁绯还不只有姐姐这一个心上人,后宫佳丽不说三千也有两百,如此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怎么值得自家亲姐姐用生命去守护,反倒是自己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亲身弟弟,这大半年来无论做什么都不被她待见,口口声声说自己杀了她的丈夫和儿子,害得她家破人亡……
      这就有趣了,栎阑想着:这丈夫和儿子再亲近,也没有真正的血亲亲近不是吗?一家人,难道自己和姐姐就不是一家人了吗?为什么为了丈夫和儿子,姐姐可以献出生命,而对自己,她却总是要自己去死呢……
      为此,栎阑还真的问过自己这个姐姐,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用他此生听到过她说的最冰冷、最讽刺的话:“畜生而已,怎么会有亲人?”
      是了,原来,在这个姐姐眼里,自己一直都是个畜生啊,难怪……也对,畜生嘛,怎么会有亲人呢,畜生应该只有掠夺和杀戮,看上了的就占为己有,不辞辛苦不择手段才对……
      栎阑如是想着。
      “栎阑你这个忘恩负义、背德失信、不知廉耻的畜生!”
      房间内又是一声怒骂,刚好让栎阑回过了神,他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大踏步走进了一片狼藉的内室。
      见他进来,满屋的宫女太监,以及一位太医皆恭敬地跪地行礼,连锦榻上的那个面色憔悴的美妇也带着恨意瞪视着他。
      “姐姐可是骂够了?骂够了的话就把药喝了吧,免得放凉了。”栎阑笑得一派温和。
      “给本宫滚!本宫就算是死也不会喝的!”
      栎西蔷白皙的皓腕上新缠着纱布,整个人都瘦弱得像那秋风中的落叶,似乎只要一滴雨就可以将她打碎,雪白的肌肤之下,那纤细的青紫色血管依稀可见,脸上却因为气愤而染上了几分潮红。
      “王后要喝药你们看不见吗?”
      栎阑丝毫不理会栎西蔷的叫骂,依旧是笑意盈盈。
      闻言,立刻有两名强壮的宫女站起身来,一人按住不断挣扎的栎西蔷,一人捏开她的嘴手脚麻利的强灌了下去,一碗乌黑的药汁撒了一小半,但勉强算是服够了剂量。看那两名宫女熟练的样子,这种事情明显经常发生。
      “栎阑!你这个畜生,本宫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只是因为药喝得太快喘不过气,还是因为怒急攻心,栎西蔷双眼通红,手中的指甲也硬生生掰断了三根。
      “姐姐,何必动怒呢,朕这也不是为你好吗?”
      栎阑摊着手,表情异常的无辜。
      “你去死!栎阑,你等着,来日,本宫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朕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姐姐,你怎么如此是非不是,六亲不认呢?”
      “到底是谁是非不分、六亲不认当初是谁拼了性命护着你?又是谁许你的荣华富贵、一世安康?是谁在你中了天妇罗之后举全国之力,劳民伤财只为了帮你寻到解药……是陛下,是本宫!而你呢,又是怎么报答我们的?”
      栎西蔷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音都有些嘶哑,雪白的纱布之上又有些许鲜血渍出,好似雪地里星点的红梅。
      “朕知道啊。所以嘛,朕才已以皇家之礼厚葬了祁绯,这就是朕对他的回报啊。至于姐姐你,朕每日好吃好喝的将你供着,还配了双倍的宫女太监侍候,连太医都是专门找的,还不算是在回报吗?”
      “你……”
      闻言,栎西蔷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面色惨白的昏倒在床上。
      “尔等看护帝后不力,来人,将这个屋里的人全部拖出去,杖毙。叫司礼监重新找人。”
      言罢,栎阑直接离开了内室,丝毫不理会身后慌忙绝望的求饶声。
      刚刚走到青凰宫殿前,一个内侍匆忙上前:“陛下,镇远大将军贺云求见,已在轩阳宫等候。”
      “贺云么……”
      ……
      “你说,你要求娶栎西蔷帝后?”
      轩阳宫内,栎阑看着案前跪立的贺云,突然开始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好奇心。
      说起这贺云,栎阑也不算是陌生,这个人不过而立之年就能当上将军,可不是普通的勋贵弟子能比的。他在舞象之年便随着祖父贺尊上了战场,立下了不小的战功。此后更是被祁绯所青睐,多次任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路攀升,最终走到了将军这个位置上。
      按理说,朝中那些像贺云这种有才能有名望的人,在如今的形势下大多都是明哲保身,但他们就算不冷不热的站在那里,也该是他栎阑主动上去交好的对象。但这贺云偏偏不走寻常路,主动跑来找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提出这等要求,来趟这一趟人人都避之而不及的浑水……
      栎阑觉得,这真的,忒有趣了。
      “臣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栎西蔷帝后,但请陛下念及臣一片思慕之心,求陛下成全。”
      贺云再次拜下,鬓间的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回答贺云的又是漫长而压抑的沉默。就在他握紧了双拳,忍不住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轻笑自上方传来。
      “贺将军过谦了,贺将军英俊神武,气度不凡,与朕的皇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且自从先帝去世,皇姐便一直郁郁寡欢,此番将军愿迎娶皇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想必皇姐也会因此开怀。”
      栎阑爽朗的笑了笑,走上前去扶起了贺云,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臣,谢主隆恩。”
      贺云感激的躬下身,再次行礼。
      “贺将军与皇姐之喜事,朕将择吉日昭告天下,让万民同乐。”
      “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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