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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 1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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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腾腾的汤池中,被源源不断的撒上了千奇百怪的草药,还有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药粉,在沸腾的水中翻滚着,散发出浓郁而又苦涩的药味,不出一会儿,整池的水便成了深褐色。
“好了,宽衣进去吧。”
柳未试了试水温,觉着差不多了,便回首示意静立在一旁的祁濡辰,顺带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就,就这么泡进去啊?”
祁濡辰看着那一大池子中药般的水,光闻着味儿都觉得苦得不行了,自己居然还得进去泡……
泡完之后会不会自己也变成中药味儿的了?
那样的话,师兄会喜欢吗……
而且,而且,这水是烧开了的好吗!自己下去会烫秃噜皮的吧!他这是要焚香沐浴剃毛剥皮然后送上案板吗?
“烫才有益于药效吸收。”柳未知道这个小怂怂师弟在顾忌些什么,甩了甩手上的水,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他,“把这个吃了,可以帮你减轻疼痛。”
“减轻疼痛?可以多给我来两颗吗!”祁濡辰的眼神刷的一下亮了。
“不行。你需要一定的疼痛来刺激你找回记忆,我给你吃这个药,只是怕你到时候疼得狠了,直接晕过去。”柳师兄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看你这弱鸡样儿,我这一颗都不会给你的!
祁濡辰:……
救命,师父,我后悔了,呜呜呜……
“抓紧时间,快进去吧。”柳未再次催促了一句,很自觉的绕到了屏风后面。
毕竟,他今天要是看了小八宽衣解带的场面,只怕是没法儿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
可他一会儿还得给祁濡辰扎针,那必定是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啧……
幸好老三被四师叔打发出去做别的事儿了,四师叔机智!
面瘫柳师兄躲在屏风后面,在心里默默地为祝渊渔竖起了大拇指。
而这边儿,祁濡辰把自己扒拉干净了,站在热气滚滚的汤池边,深呼吸了几次,做了好半天心理准备,终于试探着伸出了右腿,颤巍巍的靠近水面,脚趾一动,轻轻地一点……
“嘶!”刚刚建立起的勇气堡垒瞬间坍塌,祁濡辰狼狈的收回腿,疼得龇牙咧嘴的倒抽冷气,“烫烫烫烫烫!”
不成不成,烫死了!
祁濡辰毫无形象的坐在汤池边,哭丧着脸不想动弹。
柳未站在屏风后面,听见他的动静,也没再出声催促,安安静静的等他自己想明白。
他相信,这个小师弟一定不是遇事就退缩的性子。
果然,汤池边,祁濡辰自欺欺人的缩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抬起头,咬着下唇,慢吞吞的挪到水边,猛吸一口气,拿出壮士断腕的气势,猛地往前一扑,整个人都栽进了滚烫的汤池里。
两秒钟后,还未恢复平静的水面再次破开,一个白乎乎的脑袋破水而出,拼命的甩动着:“烫啊啊啊啊!”
……
寂静的山林中,几队人马缓慢前行着,不时有马蹄踏碎枯枝的声音响起,惊起一片飞鸟。
闵槐烟驱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左手持缰绳,右手捏着长长的马鞭,间或抖抖手指挥动着鞭梢抽打空气,带起阵阵音爆的声音,似乎格外的烦躁。
祝渊渔与安青厌并肩而行,余光瞥见自家大徒弟愈发焦躁的动作,不禁摇头,踢了踢马腹上前,嘴角噬着淡淡的笑意:“怎么?担心小辰子?”
闵槐烟撇撇嘴,不想理回明知故问的某人。
攻打仇洩老窝,哪天不行,非得要选在小师弟治疗这一天,明显是故意的!
想想就来气!自己天天跟师尊腻腻歪歪就算了,居然还来干涉徒弟,简直气人!
祝渊渔一看自家大徒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失笑:“你呀……别太过心急了。”
还别心急?
闵槐烟瞪眼,自家小师弟是什么德行他可太清楚了,绝对是那种看见好看的就走不动路的,先不论别的,就说他被自家某个妖孽师父给“勾引”了多少次了!
倒不是他闵槐烟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可这世上长得好看的可多了去了,就说那个温文尔雅的二师兄,自家小师弟这些日子一口一个的柳大哥叫的欢快,还占着“救命恩人”这个话本子里常见的主人公优势,万一哪天被拐走了怎么办!
能不心急吗啊!
思及此,闵槐烟磨磨牙,黑着脸道:“师父您自然不用心急,左右师尊是认定您了,可小师弟现在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正是因为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才不能操之过急。”祝渊渔轻笑着道,“物极必反懂吗?说白了,小辰子现在跟你不熟,一个不熟的人天天像看犯人一样守着你,占有欲还强,就算他是真的喜欢你,可你自在吗,你不自在……你只会觉得这个人烦,这个人脑子有病,时间越长,你想摆脱这个人的心就越明显,懂吗?”
“可我……”
闵槐烟急切的想要解释,却被自家师父挥挥手打断了:“你是不是想说你只是关心他,你只是不想他被别人欺负了?”
前者默默点头。
“关心永远不是你限制他的理由。”祝渊渔摇头,“小辰子只是失忆,不是残了废了,他是个健全的人,他有他的自由,你打着关心的旗号,像个狱卒一样没日没夜的守着他,只会迎来他的反感,明白吗?”
闵槐烟怔怔的望着自家师父,沉默着。
祝渊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他不愿意的事,为师也好,你也好,任何人都无法逼迫他,与其如此,你倒不如暂时放开,等他自己想起来,自己做选择……若他之前真的心悦于你,自然不会因为小小的一个失忆,就把你放弃了。”
情爱一事,强求不来,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哭天抢地以死相逼也无能为力。
闵槐烟愣愣的看着自家师父,恍恍惚惚的往前走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呆气。
祝渊渔看着木头桩子似的自家徒弟,唇角掀起一抹春风般的笑意,引得某个人频频侧目。
“你这个师父当得真是……”见师徒俩的“感情交流”终于完了,安青厌笑吟吟的凑上前,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凤箫君,我的心上人最近也不爱搭理我,对我一点都不温柔,你说他是不是厌了我这个旧人了……”
“既然是旧人,那就扔了,本尊看隔壁老王不错,不如……”祝渊渔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只见他凤眼微眯,语气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似乎真的打算这么做。
“什,什么隔壁老王!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怎,怎么能扔了呢!”安青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得脸都红了。
“哦,这样啊……可我,温柔不起来呀?”祝渊渔做势惆怅的叹气。
“不用你温柔,打是亲骂是爱,咱凤箫君是什么人,不需要温柔,想怎么样怎么样!”安青厌赶紧摇头,又极其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只要,只要你别想着那什么隔壁老王就行……”
“老王不行?那老张老杨……”祝渊渔挑眉。
“不行!姓张的姓杨的……姓什么的都不行!唉不对,你只能跟姓安的……只能跟我!”
与此同时,山野深处,老寨之内。
“少门主,凤箫君的人马已经入山了,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
黑衣侍者匆匆忙忙的跑进主屋,抱拳道。
“急什么?”季炀睨了一眼形色慌张的下属,冷哼道,“不过百十来人而已,当初疾风军千骑人马也奈何不了笑阎门,更何况他们……传令下去,将那些已经炼成的蛊人尽数放出,守在寨外,本座倒是要看看,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打算怎么做。”
“不……此事不用告知门主一声吗?”下属有些犹豫。
季炀虽担着个少门主的名头,但实际上就是个空架子,加之之前龙滩会计划失败,他手下的权势就更小了,事事都得先请示仇洩,哪怕是到了现在这种危急时刻,手下的人也不会轻易听他的命令。
这个老东西……
闻言,季炀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只见他挥挥手正色道:“师尊此刻在闭关,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现下情况危急,就先按本座的命令去做,届时等师尊出来,本座自会告知师尊。”
先斩后奏……
“……是,属下遵令。”下属犹豫了一瞬,眼看着季炀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最终还是咬咬牙应下了。
眼看着下属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屋内,季炀猛然辉袖将桌面上的杯盏尽数扫落在地,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他双眼冒火,神色可怖。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