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告别与航班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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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安小可十八岁赴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学习芭蕾，二十岁成为英皇首席，二十二岁把包括瓦尔纳在内的各种国际大奖拿了个遍，“东方天鹅”“东方仙女”等近乎夸张的赞誉被毫不夸张地加于她身上。
她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打拼这六年来，无论是最枯燥沉默的早年群舞，还是最闪耀荣光的斩获瓦尔纳金奖时刻，抑或是最灰暗的跌落神坛、黯然复健时期，安小可从没想过回国去。
但如今她有点累了，荣光她有过、伤痕她满身，关于芭蕾的执念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思乡之情取代。
安小可想回家了。
玛丽恩听见安小可想回家的诉求，瞪大了眼睛，带了十足吃惊意味地开口：“为什么？你知道不是所有芭蕾舞演员最后都能在舞团担任编导或老师的。”
“但我一定可以。”
安小可看她，眼神粲然清朗，对自己过往成就能带来怎样的未来非常笃定。之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笑着摇了摇头，“而且你们法国菜太难吃了，跟我在英国舞团的受苦程度不相上下。”
妈妈虽然从来不让安小可吃饱，但是做的饭菜堪称一绝。
一直以法国美食为豪的玛丽恩被安小可一噎，她愣了愣，又不敢置信地重问了一遍：“所以你是真的要离开？其实保丽娜在甄选里只拿了女主卡司B角，你留下说不定复健成功能当A角。”
“可我不想再受伤一次了。”
安小可笑得人畜无害，话却犀利，“如果为了舞团一时的名声而选择遮盖真相，那么那个隐患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今天能炸安小可，明天就能炸整个舞团。
时间的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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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可目送玛丽恩离开，告知埃德加她想要回国的消息，这回她的眼神里带了点歉意与流连。
埃德加闻言立马像条即将被抛弃的金毛，拿那双澄澈干净的蓝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安小可，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安小可的母亲宁玉珂打了电话过来。
宁玉珂和安小可的上则通话记录，还停留在两个月前，时间是短短的五分钟。
手机铃声响了足足有半分钟，安小可才慢吞吞地把电话接通，刚喊了声“妈”，那边就颇为急躁地输出一通连环问询。
“我听说你演出受伤了，还是在那个亚历山大在场观看的那场演出？你怎么搞的，怎么也不打电话跟我说？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还能跳舞吗？应该没有上次在英皇受伤那次严重吧，你可不能再受伤休息个大半年，你知道芭蕾舞女演员的职业寿命是……”
安小可听宁玉珂一个人讲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她近乎咄咄逼人的问话。
她左手攥拳，被修剪圆润的指甲陷进肉里，安小可带着些微的疼痛轻声开口：“妈，我想回来了。”
那边宁玉珂很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相当不解的，“你回来做什么，在国外舞团不是很好吗？你耍性子来一趟，再回去舞团说不定就没你的位置了。”
“可是舞团已经没我的位置了。”安小可咧了咧嘴，漂亮的眼睛染上深深的倦怠，嘴唇无力地翕动，“我伤得很严重，也许需要动手术。”
“那你回国来干什么，国外又不是做不了手术，之前负责你复健的那个亨利医生怎么说？”
“他说国内的林文医生是骨科第一的专家，可以帮我安排手术与复健安排。”
宁玉珂“哦”了声，这才松口，“那好吧，你回来动个手术，再回去。”
安小可没说话，只长长摁着手机的关机键，而后轻划屏幕。手机陷入无法唤醒的关机状态。
埃德加原本装委屈意图挽留她的眼神也瞬间变成无可奈何的怜惜，他拍了拍安小可小巧柔软的手背，却发现触感是一片冰凉。埃德加看她，“小可，你真的还要回中国吗？”
埃德加在美国德州长大，讲法语总带了浓浓西部牛仔的狂野风味，叫安小可的中文名尤其好笑。以往埃德加叫“小可”安小可总忍不住发笑，但这回她好像失掉了一点开玩笑的力气。
“回啊，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当然要回去的。”安小可抿唇有些无奈地笑，“至于我妈妈，我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的，我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她还是不免感到难过。
埃德加揉了揉安小可的脑袋，“那我会想你的，我的‘女朋友’。”
“我也会想你的。”安小可看他，眼神带着真挚的鼓励，“我回国之后你就没有挡箭牌了，你得早点学会跟叔叔坦白你的事。”
埃德加闻言轻愣，目光还是带了些闪躲与逃避。
安小可则紧紧追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坚定有力地缓缓开口：“叔叔是爱你的，他会爱你的职业、爱你的爱人，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埃德加，关于爱这件事，你要学会勇敢。”
“我会的，”埃德加给了安小可一个拥抱，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开口，“你也要是。”
关于爱这件事，他们都要学会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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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可决定做得快，行动安排也极其迅速。
她在医院休养了三四天，缝完了埃德加带给她的足尖鞋，和亨利医生确认了注意事项以及与林文医生的会面安排，跟每个来探望她的舞团演员认真道别，简单收拾好行李，就拄着拐在机场等回国的飞机航班。
安小可不擅长应付离别的场景，没跟人透露自己什么时候走，只雇了个人护送自己上飞机。
但埃德加还是查到了她的航班信息，带着伊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给安小可送别。
他们说会到中国看她，让她注意休养、争取继续跳舞。
他们跟她道谢，说谢谢安小可帮了他们很多。
他们还让她勇敢点，试试去把六年前打碎的那面镜子重新拼起来，就算拼不起来，也要让她六年来放不下的情愫最终放下。
安小可一一应下，憋着不让眼泪滚出来，跟埃德加和伊万挥手告别。
最后要进安检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叫住了安小可。
安小可回身看去，发现那人正是自她受伤出事后，就一直躲着不敢跟她见面的保丽娜。现在竟然还来机场送她，不知道保丽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安小可带了点讽刺地轻笑，“没想到最后一个看我上飞机的人，竟然是你。”
保丽娜看着安小可腋下拄着的拐仗，以及旁边搀扶着她的女孩子略有些失神——
这样的安小可跟从前那个脊背挺得笔直、能漂亮完美地完成三十二挥鞭转的芭蕾舞演员相比，实在有些狼狈。
但安小可处境看起来再怎么狼狈，也没有保丽娜的眼神狼狈。她躲闪着安小可直直盯过来的视线，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问道：“你是真的伤到都要离开舞团了吗？”
“不然我拄拐好玩呢？”
保丽娜抿了抿唇，“那天我不是故意踢你的，那是个意外。”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安小可嗤笑了声，“谁都不想用恶意揣测别人的，但你这么多天连个道歉都没有、玛丽恩还直接来跟我谈话，你说意外，你自己信吗？”
保丽娜抬头还欲为自己争取一点心安的说法，心虚的声音却被机场的航班播报声吞没。
差不多得登机了，安小可也就懒得再和保丽娜纠缠究竟是意外还是故意，只淡淡地瞥了保丽娜一眼，“无论是意外还是故意，你害我受伤是不争的事实。”
安小可顿了顿，挑眉看她，“你把我挤下来之后，真的能完美接住我的位置吗？”
保丽娜无言以对，双手紧紧攥拳，最后又无力松开，只只怔怔地看着安小可被搀扶着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把安小可挤下来之后，能拿的也只是卡司B角。
亚历山大的新作女主A角，至今还是个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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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巴黎的天气还算好，阳光铺洒大地，波音飞机也被染上一层闪烁的金光。安小可等着这架金灿灿的飞机承载着阳光飞离地面的时候，给桑诗夏打了电话过去。
桑诗夏是安小可在舞蹈附中最好的朋友，两人亲密无间、如影随形，就连上厕所也要手拉手一起上。不过后来安小可考上英皇，桑诗夏就放弃芭蕾转而考了电影学院，无论是职业生涯还是地理距离，都被迫越拉越远。
不过两人的联络却没断，FaceTime通话的时候，安小可和桑诗夏仿佛又能回到在舞蹈附中的时光。
桑诗夏那边很快接通了电话，“安大美人，怎么今天有空给我打电话请安了，想我了？”
“想你了。”安小可听见桑诗夏的声线，心情一下子放松愉悦很多，“夏夏，我在回国的飞机上。”
那边好像传来一声闷响，桑诗夏惊讶地头都不小心撞在门板上，她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要回国来了？真的假的？”
“真的。”安小可看了看自己手旁的拐，又问道，“夏夏你今天有空吗，要不要来接我的机？”
“接接接！我立马带着我的七彩祥云、骑着我的飞天扫帚来接你！”
安小可笑了笑，提醒她，“我这飞机还没起飞……”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桑诗夏那边突然改了口，说话还有点心虚的，“等一下小可，我想起来今天我的通告是满的，我派一个人去接你好不好？”
安小可只道桑诗夏说话心虚是因为不能来接她而感到愧疚，也没多想，弯着眼睛笑道：“好的大明星，那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哦。”
“好。”
桑诗夏收到安小可航班信息之后，转手就给要接安小可那人发了个消息过去。
【桑诗夏：前排兜售安小可航班信息。】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告别与航班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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