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命里的》六月的圣诞树

6、阿树和杰克

　　杰克

　　阿树第一次见到jack是在大一。只有七十多人不到的阶梯教室里，其他人都想发言，让教授记得自己，只有jack，一言不发。

　　到了后面的习题课，当其他人都缩着头不愿意被cold call时，杰克总会利落大方的回答教授的每个刁钻问题，每个细节。

　　阶梯教室的座位，是半圆形的，杰克总是坐在阿树的对面。有节课上，趁杰克回答问题时，阿树认真的看着那个男生。
　　五官深邃，留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胡须。一双眼睛很温暖。

　　可阿树和杰克从来都没有接触，从来都没有。

　　一个学期过去了，课结束了。阿树觉得杰克压根就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刚进入大学时，阿树一点都不出众。阿树觉得，在大部分同学的眼里，自己只是个长相一般的亚洲女孩，不懂调情，不懂party，只会学习。

　　可阿树大一学习很一般。一般到连阿树都瞧不起自己的成绩。都想揪着大一整日走神胡思乱想的阿树暴打一顿。然后告诉大一的阿树，好好学习，不要贪恋杰克的美色。

　　半个学年过去了，阿树和杰克就这样错过了。到了下半个学年，阿树和杰克被分到了两个不同地时间段上课。阿树有些遗憾，她总觉得来日方长，可到头来，对方或许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终于在某次社团互动上，阿树对杰克说了第一句话。因为活动缺人手，阿树只能满大厅的找人帮忙。忽然阿树看到了杰克。不知哪根筋是抽了，阿树竟然叫了杰克的名字。

　　Hey jack could you do me a favour

　　杰克显然没有人出阿树是谁，说自己有节课五分钟内就开始了。

　　被拒绝后，阿树半夜躺在床上，想，自己算杰克的什么啊，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内心有几分酸涩，但又不想承认。

　　大二的上半年都是线上学习和活动。阿树为了不让自己的语言落下，开始每天听新闻，跟读英语，阅读书。因为大一成绩的惨不忍睹，阿树大二一年都被gpa追赶着到了大二下半年，阿树开始忙碌的找实习，刷成绩，丝毫不在意杰克了。

　　可直到大三开学，老天戏剧性的，让阿树在一个社团遇到了杰克。唯一不同的是，阿树是社团的项目经理，杰克是社团的分析师。

　　杰克是在阿树负责的team里的。因为阿树在以前的就有金融社团和实习的经历，所以做起项目和pitch来得心应手，只需要纠纠手底下分析师的细节，和把控大致方向。

　　阿树一路走来，拼的是性命和头脑。所以她告诉自己，对待杰克，就要像对待其他成员一样。支持，帮助，且保持合适的距离。阿树心里清楚，一旦自己对co-worker或者member产生了别样的情感，工作效率会受到影响，自己的表现和反应能力也会受到影响。

　　阿树主动加了杰克和他们各个成员的msg，开始分布任务和协调会议时间。

　　一次会议过后，杰克开始问阿树问题。阿树很耐心的解答，而且理解杰克没有相关经历的慌张。当杰克被校友为难时，阿树为帮他解围，而且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他。

　　当社团聚餐时，她会刻意避开和杰克坐在一起，转头去和社长们坐在一起。去酒吧时，只要有杰克在，她会避免喝scotch，转头选酒精度数低的啤酒。她怕失态，她怕别人看出自己对杰克残留的一点点心思。

　　阿树一直克制着，她不敢在脑子里想杰克。她怕自己胡思乱想，最后落得一场空。她早已经不愿意去冒险，拿出当初的劲头去跟着自己的感觉。

　　时间一晃，到了大三下学期，阿树要出去交换了。阿树去了丹麦，哥本哈根商学院。哥本哈根，那是她和妈妈一起旅行过的地方，也是自己想要带最爱的人去的地方。

　　到底什么是爱，阿树不知道。

　　可阿树确定的是，爱情和亲情是不一样的。真正的爱情永远不会变成亲情。永远不会。

　　当时的阿树，已经没有了那种，见到人会心动的感觉了，更多的是观察，倾听，然后得出自己的结论，将这个人放在脑子里的某个文件夹里。

　　不像是当初那样，遇到个让自己心动的人能占满整个大脑。

　　但阿树知道，心动，和心安，是两回事。

　　一起交换的名单上有杰克的名字，阿树会下意识的避免和杰克接触。阿树结交来自丹麦本地的学生，他们带阿树一起去pub，去吃饭，去看画展，去听livehouse。

　　那让阿树感到了一种快乐，一种找到群体的快乐。

　　在一场livehouse里，阿树点了scotch，丹麦那帮朋友喜欢阿树的原因之一，是阿树喝的酒，很符合他们口味，而且喝酒从来不推脱。玩拼乒乓球游戏也大大方方，玩得很开。
　　阿树信任他认识的这些朋友，两个男生，两个女生，加上阿树。他们总是会在某人喝醉时，一起把那个人送回家。

　　所以阿树喝了scotch，还干了九个shot。

　　那是阿树记忆里，第二次喝hangover。第一次是大一。

　　好巧不巧，杰克也在和他在丹麦旅行的表姐一起看fool’s garden的livehouse。杰克看到了被朋友搀扶着出去的阿树，走了过去。据阿树朋友的描述，是这样的：

　　阿树当时醉的有些厉害，但好在没有张开嘴不停的说，只是一个劲的犯瞌睡。在fool’s garden唱完最后一首welcome sun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阿树已经趴在一个男性友人的肩上睡着了。那位男性友人，是有男朋友的。当他男朋友看到，阿树被自家男友搀着走出大门时，当下和男朋友发生了些口角。里面提到了交换生，加拿大等词语。
　　杰克注意到了，就走了过去，看到是阿树，就对他们解释道，自己是阿树的好朋友，他们是一起来交换的，自己可以带他离开。说罢，杰克亮出了自己和阿树的合照。那是他们一起去给校友做投资pitch的照片。

　　阿树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被完好无损的带到了自己家。正常洗完脸，前去上课。
　　发现自己手机有很多未接来电，都是自己丹麦朋友的。

　　打回去之后，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阿树当下感到脸很烫。这时候的她已经二十岁了。第一反应是给杰克发了msg，说谢谢，然后说抱歉。

　　杰克没有回阿树。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杰克忽然回了消息，说要不要一起吃午饭，阿树犹豫了几分钟，答应了下来。

　　阿树找到了离学校很近的三明治店，自己点了鸡蛋沙拉的，杰克点了培根番茄的。
　　点完后，阿树主动说要cover杰克的。杰克没有回绝。
　　阿树在吃三明治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昨天自己hangover的场景。
　　杰克主动问起了阿树最近的近况，问她昨天看livehouse的感受。

　　阿树最喜欢的乐队，就是fool’s garden。他们的歌总带着几分颓废，颓废却不曾被挣扎和乐观所掩盖。

　　这是阿树告诉杰克的。杰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阿树也不在意，继续吃着三明治。
　　他们吃完后，将餐盘还了回去，推开那个三明治店的大门，两人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散。

　　秋天的哥本哈根是最美的，有些自己喜欢的微寒。阿树走在街上，内心想到，这样该是自己和杰克唯一的一次独处，也是最后一次。想到这里，阿树内心有些苦，也有些酸，可她始终不承认。

　　忽然的，她发现自己眼角有些湿润。低下头，她不想让行人看到自己的情绪。

　　她慢慢的往前走，耳朵里听不同的声音来让自己分散注意力。不同的脚步声，来自不同的行人。

　　走到自己宿舍的楼下，她抬起头，用手擦了擦眼角，却还是很湿。她知道，这次是要哭一下了。

　　就在阿树向楼内走时，阿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阿树知道自己的情绪会给脸部表情带来多丑的变化，所以就背对着那个拍他肩膀的人，说，
　　请问你可以稍等下吗？让我先找一个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
　　然后她边不动声色的抹去泪，转过头。

　　是jack。

　　杰克也看着阿树。此时的阿树，眼睛红红的，嘴角却扯着友善热情的微笑。
　　她看着杰克，那一瞬间的情绪又忽然上来了。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于是她对杰克说，

　　哦原来是你啊。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可以过会儿再说，我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杰克一直看着阿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