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草》点红

5、酒

　　屋内烛光旖旎。
　　漏青懒散地半倚在艳色的塌上，乌发垂落，眼尾沾染了媚意，素白的衣袍已经敞开了大半，露出白皙的胸膛，上面暧昧地星点着女人殷红的胭脂。
　　他垂眸轻撩起身侧女子的秀发，放在鼻间轻嗅。女子特有的香甜在鼻尖萦绕，他享受得眯缝了一下眼。
　　白日里烦躁的心情这会终于好转了不少。
　　突得，雕刻精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砸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紧接着，一个带血的人形摔进了房间，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姑娘们纷纷直起腰身，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目光在触及那团血肉模糊的时候，都尖叫着向后退。
　　漏青心头一跳，瞄了眼躺在地上抽搐的人。
　　那人已经被血染透，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垂死间下意识得仰了仰脖子，想要看清周围。
　　漏青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便与那对血窟窿四目相对，顿觉得腿肚子有些抽抽。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定了定神，依旧摊着身子没动，握着扇柄的指尖却青了几分。
　　屋外应该还有人，要撑住。他想。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想法，一名藏蓝劲装的男子持剑而入。
　　其人眉目清朗，只是脸上沾染的几点血迹莫名给他添了几分戾气。
　　漏青眨眨眼，他好像认得这个人，似乎是辰子戚总带在身边的护卫，姓徐。
　　徐徊踏进房门，看了眼在地上抽动不止的人，目光便落到依旧懒懒坐在塌上的青年，见他神色未变，轻挑了眉。这小王爷虽然长得细皮嫩肉的，到也没想象中的弱不禁风。
　　“你这是在做什么？”漏青折扇轻摇，视线挪到徐徊的脸上，尽力避开那团抽动的人形。
　　徐徊闻言收了雪色的剑刃，道：“此人偷了太子殿下的钱袋，小的一路追赶至此，不料竟逃到三殿下门口，小的怕他妄然闯入伤到三殿下，一时心急用力过度，”他微一欠身，毫无诚意地道歉：“贸然打扰，望三殿下赎罪。”
　　漏青闻言不由嗤笑。想起方才这手贱的没了眼睛，全身上下怎么看也不像是只挨了一刀。
　　不过是偷了钱袋，便这般折磨，再者说，若是依他所言，追至房门口才动的手，他就算没有武功，少说也能听到些动静。
　　所以这可爱的小傻屁绝对是故意的。漏青笑眯眯的想。
　　“你怎知本王就这门内？”漏青语气不善，并不想原谅他。
　　毕竟作为一个新时代社会主义守法好青年，一天以内被非法尸体近距离恶心两次，着实让人口吐芬芳。
　　“今日阿青不是约了我来这里赏花？”一道温和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辰子戚缓步走进，目光在触及漏青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时，倏地一凝，眼底有什么汹涌着要浮上来，旋即被他强行压下：“倒是皇弟粗心了，约我来，也不告与我你在哪个房间。”
　　“……”谁特么能想到你会来，漏青暗自腹诽，假笑：“我听说皇兄不常来这些烟花之地，便没报什么期望，是的我疏忽。”
　　“无碍，”辰子戚微笑，这才垂头看了眼地上抽动的人，脸上带了几分似真似假的讶异，像是才注意到，转而看向立在一旁的徐徊：“这是方才的小贼？”
　　徐徊略一点头，躬身递上那只藏色翔云的钱袋。
　　辰子戚接过钱袋，挂回腰侧，皱眉问道：“怎会在皇弟这儿？”
　　于是乎徐徊又将方才的说辞重新讲了一遍。
　　漏青漠然地看着这主仆二人演戏，心底暗自思索自己这位皇兄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如此倒是皇兄的不是了，”辰子戚听完，责怪地看了眼徐徊，又不动声色地扫过房间内一众花容失色的莺莺燕燕，对漏青道：“这屋子已经脏了，不如为兄再替你重新寻一间，就当作是赔礼。”
　　“时辰不早了…”漏青怠着眼皮，坐着没动，不想去的意思表现的明明白白。
　　“为兄记得阿青以前最爱偷些酒喝，正巧前些天西周进贡了几壶美酒，”辰子戚不慌不忙地提了提一直拎在手边的那只做工精致的酒壶，慢条斯理道：“为兄今天特地为你带了几罐…”
　　“若是皇兄相邀，自是盛情难却。”漏青话锋一转，不等辰子戚话音落下，便起身理了理散乱的衣襟，目光紧紧地黏在那壶酒上：“那便走吧。”
　　辰子戚失笑，没想到这小家伙嗜酒到这种地步，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他勾走了，这倘若要是换了别人，那还得了。
　　他想着，偏头冲站在一旁的徐徊耳语几句。待徐徊会意，垂首退到一边，他才带着漏青向长廊另一端的房间走去。
　　漏青晃晃悠悠地跟在辰子戚后头进了屋子，他四下打量，这间屋子的格局明显与他方才的那间有所不同，相比起来，更像是弹曲唱调的风格，显得清雅许多。
　　漏青撩衣在桌边坐下，率先摆好桌上青瓷的酒杯，期待的目光隐晦地在辰子戚手里的酒壶上打了个转儿。
　　辰子戚见他这副模样，便起了几分逗逗他的心思，故意将酒搁在一边，没有要倒的意思。
　　他摆出一副说教的面孔，对着心思明显不在他身上的青年道：“阿青，以后这种地方你还是少来为好。”
　　“哦…”漏青漫不经心地应了，瞟了眼搁在桌边的酒壶，又掩饰地垂下眼。
　　“毕竟你现在身为三皇子，应当以身作则，不可率先带坏风气，再者说，日常留恋这种追欢卖笑之地，一来对你日后的名声也不好，以后若要娶妻，还有哪个女子愿意嫁与你，二来…”
　　漏青听着辰子戚满嘴絮絮叨叨，指尖来回摩挲着光滑的杯口，强忍着把杯子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辰子戚瞄了眼漏青的小动作，嘴角忍不住挑起一抹笑意，接着道：“这样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你年纪尚轻，应当多把心思放在正经的事上…”
　　正经事？是多盘算盘算怎么和你抢那破位子还是盘算盘算怎么尽早让你撒手人寰？漏青面不改色地腹诽。
　　“你看看你现在，文不成武不就，总得有个一技之长…”
　　“皇兄，”漏青终于忍不住，皮笑肉不笑地意有所指：“讲了这么多，你一定渴了，不如我们先喝点。”
　　“噗，”辰子戚忍俊不禁，“也罢，你不想听皇兄也就不再说了。”
　　他笑着拿起被冷落了许久的酒壶，在漏青几乎称得上垂涎的注视下，替自己和漏青各倒了一杯。
　　清色的酒水落入杯中，光是闻着就很是醉人的酒香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弥漫。
　　漏青舔了舔唇，却没动。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没琢磨清辰子戚来这里的目的，总不是单单来请他喝酒并且免费附赠一堆唠叨的。
　　不管这酒里有没有门道，总之先看这人喝了再说。
　　漏青这样想着，又强耐下躁动的心思，盯着杯里的酒水发呆。
　　辰子戚看了眼又和小猫一样警惕起来的漏青，哪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看他忍的实在难受，便顺从的率先喝了这壶里的第一口。
　　漏青见状眼睛一亮，几乎是在辰子戚放下杯子的瞬间，喝完了杯里的酒液。
　　甘醇的酒香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甘甜仿佛蔓延了全身的经脉，让他明明只喝了两三口，便有了些飘飘然的感觉。
　　不愧是好酒。漏青想。
　　有了第一杯，第二杯漏青便不再客气，自动自发的去拿辰子戚的酒壶。
　　辰子戚也不拦着，宠溺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烛火的亮光在他眼底闪动着，却盖不住那愈发膨胀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