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需猜》达不了思思

20、第 20 章

　　陈玉没想到自己终于大胆的给张窕送了生日礼物后，他就要离开自己了。
　　一时间他竟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是因为他认真的准备了自己亲手做的礼物吗？那他可以重来一次，不送这么花心思的礼物了吗？
　　当然不行。
　　而这两件事之间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眨眼的功夫，张窕的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完了，根据转学手续的日期，他甚至没有立场参加全校的元旦活动。
　　陈玉愣了三天，又生了三天闷气，眼看着张窕的书桌都收拾空了，才后知后觉的心慌着急起来。
　　他害怕，他不安，他不愿意！
　　七年了，他已经习惯了张窕在身边，七年前张窕闯进他的生活，七年来，张窕一直在他身边，他这七年里的每一天里，都有张窕的影子。他习惯了张窕无微不至的照顾，张窕总是比母亲先递来水杯，也比父亲先关注到他的情绪变动，张窕比他更加知道他自己需要什么，他也习惯了扭头就能看见张窕，有任何事情先跟张窕沟通……张窕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无法想象身边没有张窕他该怎么过日子。
　　他做不到！
　　“爸爸——”陈玉心急火燎的看父亲，希望能得到帮助，陈爸爸却狠心的背过去，不为所动。
　　“妈妈——”陈玉无奈，只能乞求的拉着母亲哼哼。可是破天荒的，向来顺着他的母亲，这回也无动于衷。
　　“我——”陈玉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这事怎么弄啊？他像个没头的苍蝇，可怜巴巴的四处乱撞了三天，可张窕离开的日子却没有因为陈玉的着慌而消失或者延迟。
　　张窕还是要走，马上就走。
　　原来没有用。
　　陈玉难过得不能自己，原来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
　　即便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低声下气的求了每一个他可以求的人，可无论他做什么，结果却没有任何改变。
　　陈玉没办法，绝望而无助，他不想上学，不想写作业，也不想准备节目了，最后几天他几乎把自己拴在张窕身边，不安得像个随时会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儿，他生怕自己一眨眼，这人就不见了。
　　可张窕不跟他说话了，即便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四目相对，却一句话都不说。
　　陈爸爸好说歹说才劝服陈玉，和张窕一起完成最后一场演出，他说让陈玉给张窕留个美好的回忆。
　　可这说法陈玉无法接受，这话就像他再也见不到张窕了一样。
　　换好雪白的演出服，上好精致的妆，也戴好飘逸的假发，十三岁的陈玉已经成长为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像个天外之人，超凡脱俗，落世谪仙。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却红润得几乎滴水，他哀伤幽怨的看所有人，似乎在想谁能帮他一把。
　　然而，没有人能帮他。
　　这一回，连张窕都不能帮他了。

　　全校活动顺利进行着，很快就轮到所有人都期待的压轴场。黑暗的舞台上，陈玉抱着自己的道具上场，前一秒还忍不住要掉眼泪，聚光灯打开的瞬间，他已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这是在剧组里学来的技能，任何时候，只要镜头扫过来，就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舞台上，陈玉抱着比他还高半头的古琴轻轻一礼，一甩大袖风流倜傥的在舞台一侧席地而坐，古琴端放在他的膝头。
　　他要弹琴。
　　“筝——”起音稳如山，如飞燕划过平静的湖面。
　　台下几千号人登时噤若寒蝉。
　　随着音节递进起落，观众们不由闭上眼睛，仔细凝听这一曲寻常不得闻的古琴曲。
　　不知何时，张窕持剑步入舞台。
　　有观众随着耳边的琴音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张窕正随着陈玉的琴音舞剑。随着陈玉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飞跃，曲调也越来越快，张窕的剑也越舞越快，又随着陈玉收手，琴音顿歇，张窕收剑。
　　二人的配合仍旧天衣无缝，无人能及。
　　太震撼了。
　　台下观众忘了鼓掌，几千双眼睛呆呆的看着台上二人。
　　表演完了。
　　陈玉不演了。摸着掌心的琴，难过的看着张窕。
　　别人未必看得懂他们刚刚在干什么，可两个当事人都很清楚，他们在告别。
　　好几天，所有人都对陈玉说，张窕要走了，可张窕没有说，陈玉总觉得还有希望。
　　然而，张窕在舞台上说了。不是说，是回应了。
　　舞那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说的很清楚。

　　“张窕。”张爸爸一直在台下等着张窕表演结束，他们就走。见张窕表演完了，还站在舞台上发呆，他大喊了一声，企图唤他回神。
　　“……”张窕没回应，眼睛看着陈玉，顿了一瞬，他挽着剑花收起手中的佩剑，走了两步，他停下，转身把手中的佩剑抛给陈玉。
　　“……”陈玉下意识抬手接住那柄剑，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呼啦啦的淌下来。
　　“我——”
　　“？？？？？”台下众人古怪的看着二人，以为他们还没演完。
　　“走啦。”张爸爸又喊一声，并非常有先见之明的跑到舞台一侧。眼见着张窕要往陈玉那边跑，他一个箭步冲上舞台，拦腰抱住自己的儿子。
　　另一边，陈爸爸也已经冲上台，并一把抓住陈玉。
　　“呜哇——”陈玉眼看着张窕被拉走，再也受不了了，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哥哥——呜呜——哥哥——你别走——呜哇——”
　　汗流浃背！
　　陈爸爸像个拐小孩儿的怪叔叔，连忙捂住陈玉的嘴，不让他更丢人了。
　　另一头张窕听见陈玉哭了，也再忍不住，他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玉——”
　　“……”张爸爸及时捂住张窕的嘴，然而那一声“小玉”还是被众人听见了。
　　“……”张爸爸无语。
　　“？？？”嘎？公鸭嗓？众人皆意外得不得了。
　　“！！！！！”所有人都明白张窕最近不开口说话的原因了。
　　他变声了。
　　观众席上众人还以为这是表演，先还跟着陈玉一起哭，然而张窕一开口，不少人爆发出一阵笑，虽然对张窕很抱歉，可他们还是忍不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为什么笑？陈玉蒙圈，难过的不得了，哭得也更大声了。
　　然而，虽然他终于嚎啕大哭了一次，却依旧没有留住张窕。
　　张窕还是走了。
　　陈玉的嚎啕大哭什么都没能改变，除了——
　　元旦过后，陈玉一个人去上学，不敢开口说话，他终于知道那几天张窕为什么不说话了，因为怕被同学笑话。
　　他现在也是这样。
　　当然，没有张窕，他也不想说话。
　　同学们这才知道那天两人哭别不是演戏，而是张窕真的走了。众人后知后觉的给陈玉道歉，不敢当面跟他说，他们怕陈玉又哭，陈玉一哭，他们就忍不住跟着一起哭，只好给他抽屉里塞小信封。
　　满满一抽屉，全是陈玉喜欢的颜色。
　　可陈玉还是不说话。
　　直到课堂上，老师点他回答问题。
　　“……”
　　“噗——”
　　“笑什么？！”老师义正言辞的敲讲桌，道：“你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对不起。”
　　“……”陈玉抽着鼻子，他委屈得不行，张窕才走，他就想他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两年后。
　　X市，X大。
　　张窕在熟悉的校园，熟悉的教室，熟悉的专业，熟悉的班级里，见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十五岁的陈玉，身高近一米七，出落得剑眉星目，肤若凝脂，人如其名，是个玉一般的人儿，虽然他还没有完全长成，可是只一眼，张窕就认出他的陈玉。
　　他依旧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你好，我是张窕。”
　　年底才十五岁的张窕，身高只有一米六，眉眼还没长开，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吸着鼻子站在陈玉面前，伸出一只手，道：“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是陈玉。”陈玉忍俊不禁，憋着笑转身拿出一盒牛奶，推给张窕，道：“喏，给你喝牛奶。”
　　“……”张窕哈哈大笑，他没想到陈玉还记着小时候他们因为牛奶吵过的架。
　　“小玉。”张窕又近一步，拉着陈玉的衣袖喊。
　　“喊哥哥！”陈玉比划一下二人的身高，他比他高一头呢！他得意道：“我是哥哥了！”
　　可他能“哥”多久呢？
　　两人都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呢？
　　日子那么长，他们还有那么多可以继续争当哥哥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