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庭栀子香》夕澈

30、终

　　西昆仑，三清殿内，莫妄焚香三拜三圣像，一个灵巧的身影闪了进来。景月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为自己斟了杯热茶，一饮而尽，“好久不见啊，道长”。“景副使，真是稀客啊”莫妄应道，“这是江南吴家灭门一案的所有卷宗，世子让我交给你。不过，年份有些久远了，里面涉及的一干人等，如今所剩寥寥。我这次来，是奉世子之命，护送道长归京。大歧新君已立，世子在京中代为理政，道长大可放心”。曾经日夜期盼的一天，终于等到了，可莫妄心中却也难起波澜，这么多年了。许是在这山中呆久了，尘世纷扰，逐渐淡去，一朝一代更迭，往事已矣，出世入世，不过一念。座下一众弟子，尽数游历在外，山中岁月悠悠，也是时候回去了。
　　冬去春来，早春的花儿探出了花骨朵。
　　帝都，沐汀宫
　　景月领着莫妄如期而来，上官泽和文曦已经等着了，见到来人走进，揖礼，“师父”。见到二人，莫妄心中不由宽慰，都长大了。细细打量着上官泽，开口道“血蛊已解了吧”，“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师父眼”上官泽笑道，请莫妄入座，桌上菜品丰盛，算是为莫妄接风洗尘。“什么血蛊”一旁的文曦满是疑惑，“嗨，没什么大不了，都过去了，你若想知道我以后慢慢讲与你听”上官泽道，为莫妄还有文曦斟满酒杯，再为自己斟满，“先敬师父，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三人自是应承下，一饮而尽。师徒三人难得相聚，自是相谈甚欢，当谈及日后有何打算，莫妄却是想开家医馆，他本就出自医药世家，自是要行医救人。“徒儿恳请师父留在宫里，太医院院首一职，一直为师父留着的。这样，也好互为照应”，上官泽所言不假，毕竟她是女儿身，在这宫中难保不会有识破的一天，而于莫妄而言，太医院也是他兄长曾经呆过的地方，成为院首也算光耀吴家门楣了。几番思量，便是应下了上官泽所请。
　　阳春三月，御花园里的栀子，逐一绽放，纯白翠绿层层堆叠，幽香阵阵。“阿嚏”花香惹得东方昊鼻痒，小家伙长得挺快，一天一个样。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文曦满眼温柔，不由的想起那人，她小时候会不会也跟昊儿一样。
　　自打春试过后，上官泽和文康，一明一暗，安了不少新晋的人在朝堂上，东平王自然是心中不悦。没过多久，便有了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道是裕王世子不懂礼数尊卑，频繁出入内宫，便是在隐射上官泽与当朝太后不清不楚。而一直知礼守教，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裕王世子上官泽，却是爆了粗口，让人大跌眼镜，“老子南征北战数载，为大歧立下赫赫战功，就是倾慕文太后已久，怎么地！！！”一语既出，早朝的永和殿一片死寂，帐帘后的文曦，朝堂之上文臣武将，同时僵住。“啊！”龙椅上，一直安安静静的东方昊冒出一声软糯，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站在下方的上官泽。“咳咳，额”到是翰林院的文康首先出声，“新帝年幼，无法理政。大歧史册有所记载，太后下嫁摄政王，掌国事，直至皇上亲政，这，也算有例可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子英纵神武，一心为国，微臣以为可”，有人开腔，便有人附议了。“可是，世子正妃乃九公主”，“大歧有律，公主嫁与驸马，若两年无所出，便可休书驸马”，“微臣以为，世子文治武功，奏请册封摄政王”，“上官泽乃外姓宗亲，怎可摄政”……
　　“诸位”正当大家争吵不休，上官泽开口道，众人安静，“皇上年幼，无法理政。至于摄政王必须是文武兼备，德高万众之人，还请诸位慎重，缓议。难得大家都在，在下欲迎娶文太后，不知各位可有异议？”“这，既然有例可循，微臣以为可，不过，微臣以为此事也应当问问太后本人的意思”，经过一番思量，不少大臣附议，新朝刚立，皇帝年幼，免不了外族的虎视眈眈，若可得上官泽的支持，可保四方安定。“文大人以为何？”上官泽看向一旁的文康，“长兄如父，微臣只有这一个小妹，自是希望她有所依靠，但也会尊重她个人的意愿，容我兄妹二人商议商议”，“好”上官泽自是应下。
　　待早朝散去，宫道上两个身形并列而行，“文大人可是有所顾虑”上官泽问道，“说是没顾虑那是假的，毕竟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父亲被流放在外，世子就没有担心过吗？”文康问道，“说到文相，我倒是想听听文大人怎么看”，“父亲通敌叛国是真，可他毕竟也是我父亲，忠孝难两全。其实说来，世子于我文家有恩，若不是世子一力支持，我文家兄妹三人早就身首异处了”，“文大人这么说，我也算放心了，你现在担心的可是东平王？”上官泽问，一旁的文康默然，“不久前，我已经书信裕王府，要将我母妃接回京城”上官泽语毕，两人双双停下脚步，长公主东方月，文康不由吃惊。若长公主回来，皇族宗亲们自是不敢多言，尊卑长幼历朝历代谁能不效。“我与文曦自幼相识于西昆仑，拜于同一师门，南征北战来回数载，便只为她一人”上官泽目光灼灼，沉稳坚定，她是志在必得，“世子此番种种，我倒是不由想起了当初的裕王”文康笑道，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到了东宫宫门，早朝结束，文曦应是带着东方昊回来了。“还望文大人成全”上官泽俯身作揖，文康回礼道“我会遵从小妹的意愿”。
　　等到上官泽回到沐汀宫，展翔呈上了一封书信，说是东方辰雪交与他的，上官泽展信，嘴角不由轻扬，“世子妃，不，九公主在哪儿？”“说是想出去逛逛”展翔回到，“就她一人？”“文统领跟着的”。
　　焰火绽放点亮夜空，大歧上下一片欢腾，举国同庆，文太后嫁与摄政王上官泽，庆典自天亮到入夜，大街小巷也被装扮成一片红红火火，大家都想沾沾喜气。宫里头更是大红灯笼高挂，一派喜庆，酒宴正酣。在通往沐汀宫的宫道上，上官泽一身喜袍，步态虚浮，作为新郎官今天可是被灌了不少酒。好不容易脱身，就急忙赶过来，新娘还等着她呢，对，是她的新娘。推门而入，走向内室，望着端坐在床边的身影，心口被填的满满的，缓步向前，指尖触碰到那方红盖头，心跳如擂，轻轻揭开，看着眼前的人儿，呼吸一滞，一脸的痴呆像，“太美了”，随着文曦的一声惊呼，上官泽一个骨碌滑倒在地，怕是被美晕了，就着繁重的喜袍睡了过去。“呆子！”文曦娇嗔道。
　　悠然坊后院，慕容川一袭轻纱，纱中景致若隐若现，靠着窗边正看着夜空中盛大的焰火，这帝都多久没这么热闹了。身后的景月随意套了件衣服，将慕容川拥入怀中，轻嗅发香，慕容川将后背安心的靠在她怀里，略微转身，蹭蹭景月鬓角，“这次还会走了吗？”慕容川问道，“应该不会了”，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月色如水，伊人眉眼带笑。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雪后放晴，御书房外的空地上被清扫干净了，空地中央，东方昊持弓而立，颇有些风范，十岁少年拉弓搭箭，瞄准箭靶。“弓者，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一旁的上官泽稳了稳他的手臂，“放”，嗖，利箭破空而出，中靶心。“昊哥哥，好厉害”一旁的东方静跑了过去，“这算什么，亚父当年是箭无虚发，冰弓雪箭，顶顶的好”东方昊说着一脸的崇拜看着上官泽，“咳咳，我看你是拍马屁顶顶的好”，上官泽一脸不屑，“行了，行了，你们小孩子自己玩吧”边说着边往回走，“总之，我以后要成为像亚父一样厉害的人”身后传来东方昊的声音。
　　不远处的的回廊里，东方辰雪已将茶煮好了，身旁的文达正在跟文曦聊着些家中事，东方静正是东方辰雪与文达的女儿。就在那年上、文二人大婚后不久，两人便也成亲了，随后生下了东方静，如今四人同坐一处，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看着玩闹的孩子们，上官泽握上文曦的手，许是怕她觉得冷。四目交汇，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