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同人]幽灵天使》lil莉落

9、第 9 章

　　早饭最终没有在家里吃。

　　在加百列对着冰箱看了大概五分钟之后，阿巴顿终于忍不住走到他身边。

　　“呃，有什么问题吗？”

　　不能怪阿巴顿催加百列。他也是第一次做人，发现人类真的不经饿。

　　加百列微微蹙眉，略带困惑的表情也好看得不得了。

　　阿巴顿的饥饿缓和了一点。

　　“我毕竟也有两百年没有来人界了，冰箱里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冰箱里主要是一些盒子罐子装的速食食品。加百列见所未见，不知从何下手。

　　他们尝试着打开了一个盒子，发现里面的东西硬邦邦的，没有半点香味。

　　“应该是石飞侠说的速食食品，在人界是他那种平民才吃的。”波吉凑过来，插话道。

　　这话说完，这些食品在加百列和阿巴顿心中已经标上了“不宜食用”的字样。

　　“还是联系那些人类吧？”阿巴顿说。

　　加百列没有反驳。

　　珍秀儿本来就准备带他们去一些本地有名的餐厅。听到加百列主动联系，珍秀儿受宠若惊。十五分钟后，霍西尼就带着他的团队抵达，每人手拎两个箱子，里面是各种造型用品和衣服。

　　阿巴顿和波吉只是被简单打理了一下头发，换上适合行走的低帮牛皮休闲鞋和灰蓝色的休闲西装。

　　造型师的重点还是在加百列身上。

　　加百列的造型整整用了半个小时。阿巴顿和波吉觉得他们会被活活饿死，深深感受到了作为“二等公民”的区别对待。

　　不过等加百列的造型完成，惊为天人的美丽还是让阿巴顿他们有一瞬间忘记了饥饿。

　　松松编织的浅金色头发中插了一个宝石制作的白茶花簪子。

　　加百列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身裤装，腰间系着一个和头上的白茶装饰有点类似的银质腰带。

　　这样一身衣服，既契合了加百列身上那种纯粹的天使气息，又和这座摩登都市的风格十分融洽。

　　而且大概是因为造型师霍西尼知道加百列的真实身份，除了舞会等场合的裙装外，给加百列挑选的都是中性风格的衣服。除了偏女性化的发型之外，加百列的女装大佬生涯实质上已经告一段落了。

　　珍秀儿特意选了一家步行就能抵达的餐厅，安排加百列他们在保镖的护送下步行，给各种闻讯而来的摄影师和媒体更多的拍照的机会。

　　之前报道中的负面事件，珍秀儿认为不值得回应，因为回应就是一种强调。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尽量展现与负面报导不符的事实，让负面消息“不攻自破”。所以她特别给加百列他们强调，在步行去餐厅的过程中，三人一定要表现得非常和谐。

　　“至少加里顿大人不能再体罚孩子了。”珍秀儿在电话中强调。

　　阿巴顿回忆了半天，才想到是他们刚刚抵达纽约、还没去找玛门之前，他在马路上对着波吉的屁股拍了一巴掌。

　　想起在地狱中父子俩大战的场景，阿巴顿委屈。在人界生存真的是太难了。真想把波吉在地狱闯祸的样子录制下来，给这些指责他的人看，想必到时候这些人类也不会对他太过苛责。

　　他们步行到中央公园的南门，公园的入口处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马车应该是当地的一个旅游项目，远处也有类似的马车，人们只要掏钱就可以上去。

　　但是为加百列他们准备的马车自然不是普通的待客马车。两匹雪白的骏马气质非凡，马车崭新，上面的很多装饰一看就绝非凡物。

　　“这是教堂的一名赞助者专门提供的古董马车，”珍秀儿介绍，“能够让加百列大人乘坐，他觉得十分荣幸。”

　　马车行驶在中央公园的主干道上。

　　两边树木林立。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棒球场，绿草如茵，人类们在上面肆意奔跑，挥洒汗水。

　　阿巴顿和波吉看着这样的画面十分不解。在他们看来，人类不论是速度、力量、反应力......都弱到不能再弱，不知道这样的竞技有什么好亢奋的。

　　然而，加百列看着这样的画面，眼中却有着不易察觉却真切的暖意。

　　不愧是与人界最为亲近的天使。

　　阿巴顿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刚才说你已经有近两百年没来人界了？天堂事务很繁忙吗？”阿巴顿问。

　　他本来只是没话找话，谁料加百列竟然一愣，然后沉默了。眼中暖意散去，收回了视线，仿佛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情。

　　阿巴顿本来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谁知道，一转头，看到波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阿巴顿才确信，自己真的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破坏了气氛。

　　沉默一直持续到了餐厅。

　　这个公园真的很大，马车缓缓行驶了十多分钟，还看不到边，反而丛林渐密。但是隐约还能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时刻提醒人们正在闹市之中。

　　珍秀儿选的是一家公园深处的中档的美式餐厅。希望通过这个行为，让外界觉得圣女是一个入乡随俗的人。

　　餐厅的中庭今日只为加百列他们开放。花圃环绕，一面墙上有各种商标牌子装饰，各种酒瓶参差地摆在窗台上作为点缀。

　　通向庭院的正门上方有一个头牛雕塑，还有一个写着“曼哈顿中央”的路标指向中庭。

　　这种比较随意又乱中有序的装饰风格，与加百列曾久居的欧洲相去甚远。

　　老板很快就上了菜。

　　一个热狗，一份厚切牛排，一份沙拉，各自搭配了面包、汤和饮料。

　　加百列他们发现这里的人不喜欢沉默、很喜欢聊天，聊起来却是些有的没的，例如天气如何，街上人多吗，需不需要多加点水。

　　终于等到老板离开，三个人马上投入到食物的享用中。阿巴顿和波吉终于发现了人界可圈可点的地方——食物真的是太美味了！

　　“虽然没有安东尼做的精致，但是味道和安东尼做的有的一拼！”

　　“嗯，这个牛真不错。”

　　加百列默默吃沙拉，贯彻着天使的良好修养：细嚼慢咽，沉默不语。但是心底不得不承认，如今，人界的食物要比两百年前的欧洲食物美味多了。

　　吃饱喝足，继续表演。

　　这个下午，珍秀儿安排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参观儿童福利院，并让波吉亲自送上珍秀儿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之前在教堂唱诗班打过招呼的那个小男孩萨穆尔也被邀请来，同波吉一同进行一系列的活动。活动结束后，萨穆尔一直跟着波吉，明显对这位小朋友十分喜欢，不能爆发的波吉苦不堪言。

　　与这个行为相匹配的文案，是圣女一家对儿童的关心；即便是圣女的孩子，与普通儿童也没有什么不同。

　　第二件事，是亲临大都会博物馆，参观宗教主题的名画，并举行捐赠仪式。与此相配的文案，是艺术是人类共通的语言，如今的宗教人士沿袭文艺复兴传统，继续做艺术家的投资人。

　　玛门给准备的公关是最顶级的。所以，文案和渠道，加百列他们不用担心。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全身心投入当下，捎带着多给摄影师提供完美拍摄角度就好了。

　　在博物馆观看画作的时候，阿巴顿几次被要求走到加百列身边，或是侧目注视着他，或是伸手揽住他的腰肢。

　　这些动作都被加百列默许了。

　　但是两个人——按照摄影师的话来说——完全没有荷尔蒙。加百列眼中没有阿巴顿，阿巴顿表现得太过拘谨。因此，摄影师大都拍了一些侧影或是背影。

　　等摄影师勉强满足地离开后，阿巴顿才犹犹豫豫地问加百列：“这些画......这么好看吗？”

　　面前是一个巨幅圣母像。

　　阿巴顿见过玛丽亚。在他眼中，那就是个神经兮兮的半人神，最喜欢玩一些降临、托梦的戏码，时不时在世界各地“显灵”，要么在画上眨眨眼，要么让雕塑眼睛留几滴红药水，说些有的没的东西让人类去揣测......

　　总之，就算玛丽亚亲自出现，阿巴顿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看她的肖像了。

　　如果非要评价，那就是......

　　“画得一点都不像。”阿巴顿说。

　　加百列的目光没有离开这副画。他轻轻合上眼睛，深呼吸，似乎不单单是在看一幅画，而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此时此刻、这个氛围之中。

　　阿巴顿看着加百列——睫毛微微颤动，精致的鼻尖微微抽了抽——客观地说，加百列要比眼前这幅画好看多了。

　　“人类的艺术创作早就超脱了写实的目的，是他们对自身存在的思考的呈现。你看这个圣母像，外形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但是却体现着一种神圣的温柔，是画家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全部想象之结晶......”

　　阿巴顿：......

　　察觉到了阿巴顿的无语，加百列马上止住话头，对刚才的滔滔不绝似乎有些懊恼，冷冷地说：“反正你也不在乎，当我没说。”

　　阿巴顿：......

　　等珍秀儿他们安排车离开博物馆时，加百列还有些恋恋不舍，不过不太明显，估计也只有阿巴顿察觉到了。

　　两场活动结束，负面的舆论已经被珍秀儿他们压下去不少。

　　但是，真正让舆论形式颠倒的，还是傍晚时分发生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圣特里克大教堂门口。

　　每天傍晚，如果天气晴朗，晚霞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教堂，阳光会在教堂内的玛瑙画、水晶杯上散开，场面如梦似幻，如有神降，是圣特里克大教堂远近闻名的风景。

　　加百列和“家人”受邀来观赏。

　　围观的人群依旧人山人海。里面不乏一些举着抵制的牌子的人和不怀好意的媒体记者，但是大多数还是信徒和支持者，甚至有不少时尚媒体在此拍摄。

　　银发的主教照例在门口迎接。本来应该径直进入教堂，但是加百列却不知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向旁边走去。

　　看着他走近的人群开始兴奋，但还是出于尊重和好奇，还是礼貌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加百列在教堂门口的一座天使雕像前停下脚步，蹲下身，平视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脏乱，眼神混沌的女子。

　　“你是谁？为什么在教堂外乞讨？教会没能提供给你足够的帮助吗？”加百列问。他的语气严厉，不是针对这个女子，而是针对这个教区。

　　“我想要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在哪里？”

　　“被带走了。我想要我的孩子。”

　　“谁带走了你的孩子？”

　　女人不说话了。

　　银发主教走到加百列身边。面对加百列质询的眼神，主教问心无愧，面露悲悯：“这是玛雅，我们给她提供救济，她却不愿睡我们提供的床铺，坚持要留在街道上，等待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呢？”

　　“玛雅有先天性精神病，且患有眼疾，她是有一个孩子，但是她并不具备抚养孩子的能力。孩子被政府带走了，有被好好照料。”

　　对于这种情况，加百列无话可说。

　　玛雅的目光稍稍集中，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加百列。

　　“天使，天使降临了吗......”玛雅呢喃。

　　加百列没有说话。

　　“天使大人，你能带走我的病痛吗？”

　　如果是在天堂，天使确实多多少少有治愈系的法术。但是此时，加百列他们法力尽失。

　　其实，即便他们有法力，也不被允许在人界使用。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这是神的旨意。

　　女子身上散发出一种恶臭，好像骨头都腐烂了一般。

　　只见她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手上布满脓疮，与加百列雪白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就算迟钝如阿巴顿，也能猜到这个女子身上的病不仅仅是眼疾。

　　就算是顽劣如波吉，看着这个女子，也有几分不自在。

　　天堂和地狱，也许有死亡，却没有病痛。

　　这样的概念对于波吉来说是陌生的。天使中，也许只有曾经的第十界的天使，才有过那样的经历。

　　“我们可以倾力帮助，却无法替代她去痛苦，我们可以提供医生，却无法保证治愈病痛。”银发主教说。

　　“好痛苦啊，我想我的孩子，天使大人......”女子依旧在呢喃。

　　加百列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伸到面前的脏兮兮的手，轻缓却坚定地握住了它。

　　人群中发出一阵抽吸声，然后是阵阵快门声。

　　女子精神涣散，感受着手部的力量，然后换换倾身，靠在了加百列的身上。

　　事后，珍秀儿说，加百列当时的行为简直是吾辈楷模，神来之笔。

　　珍秀儿并没有多想，只是从公关经理的角度赞赏那件事的正面价值。

　　阿巴顿听着却不太舒服。他确信，加百列当时做那件事，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作秀”，甚至可以说，在那个瞬间，他完全忘记了所谓的“任务”。

　　那是他的本能，是他会为了人类而做的事情。

　　阿巴顿不了解加百列。

　　但是关于加百列的一些事情，他却无比确信。

　　第二件事，是在教堂里看完夕阳之后，他们一行人出来。有好事的记者不依不饶。

　　关于圣女当下的负面新闻暂时炒不起来，就有人想挖过去的事情。

　　一个记者钻了保镖的空子，突然举着话筒冲到加百列身前。

　　“圣女殿下！关于您当初与加里顿是未婚生子这件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保镖和加百列反应过来之前，阿巴顿伸出手，攥着记者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恶狠狠地说：“有什么事冲我来，靠近加百列，小心我揍你！”

　　阿巴顿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多想。虽然成为了堕天使，但是打心底，他觉得天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何况，加百列是阿巴顿眼中“天使中的天使”。

　　事后，阿巴顿担心他当时太过冲动，尤其在那个记者在极短时间内写了一篇抨击阿巴顿是暴力狂、爱打架的公牛之后，阿巴顿一度担心要被加百列教训。

　　然而，舆论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专业人士算计再三，得到的成果却只有三分。一个门外汉的意外之举，却收获了意向不到的效果。

　　阿巴顿的“鲁莽之举”，让原本互联网对他的一片讨伐瞬间倒戈。

　　“他是一个不谙互联网生存法则之人，但是那一瞬间的担当与自制，体现了他作为一个人的原则和作为圣女的丈夫的底线。”

　　“也许只有这样不完美却真诚的人，才配得上圣女这种极度高尚的人。”

　　......

　　阿巴顿放心了，应该不会被加百列揍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算舆论因此变得不利，加百列也没准备因为这件事训他。

　　人群在互联网上欢腾，仿佛整个世界一片希望祥和。

　　加百列放下手中的iPad，把视线投向窗外夜色中的城市。

　　车流点亮街道，灯火勾勒出璀璨的天际线。

　　昨晚，阿巴顿在沙发上糊里糊涂睡着了，今天他决定不再浪费卧室超大超软的床。

　　回卧室之前，他看到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加百列，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明明今天算是圆满完成任务，明明窗外的风景那么繁华，但是阿巴顿总觉得加百列的背影有几分寂寥。

　　不忍心放他一个人。

　　加百列这么强大的人，需要自己这种关心吗？

　　在阿巴顿看来，他和加百列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比起视若无睹，此时的阿巴顿宁愿被加百列冷言冷语，也不忍直接回房。

　　听到脚步声，加百列回头，微微仰着脑袋看向阿巴顿。这个视角看去，平时冷漠刻薄的加百列竟然显得有几分无辜无害。

　　“呃......看风景啊？”阿巴顿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加百列的嘴角竟然有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加百列说。

　　阿巴顿明白，加百列是谢谢他的配合，谢谢他今天的挺身而出。因为这一切都有助于他们任务的实现，有助于人界的和谐。

　　阿巴顿挠了挠头：“不谢啊，应该的。”

　　加百列拍了拍旁边的地板，示意阿巴顿坐下。

　　于是，阿巴顿坐下。因为拘谨，姿势板正板正的。

　　加百列十指轻轻按在窗户上，看着窗外说：“这座城市真漂亮。”

　　灯火映在加百列的眼睛里。

　　阿巴顿应到：“嗯。”

　　“明天要把波吉送到教堂的合唱团去。”

　　“......他不会搞出什么事情吧？”阿巴顿额头突突跳。

　　“放心吧，他比你想象中要懂事。”加百列说。

　　“......早知道就请你当他的家庭教师了，难得有天使看得起他。”

　　加百列失笑，说：“教小孩子，拉斐尔更合适，”然后指着大楼下方的路，指尖向右滑动，“明天我们去下城区，在那个方向。”

　　“嗯。”

　　“一周之后，”加百列又指向下方黑黢黢的中央公园，“在这里，是波吉他们的演出。到那个时候，玛门他们那边应该有眉目了，幸运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幸运的话，就能回去。

　　各回各位，完美如初。

　　过了片刻，屋内的堕天使轻声应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