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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绣春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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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说,我说。”
北镇抚司的昭狱里,满是血污的腥臭味儿。
一个身着飞鱼服的佥事大人,脸色阴狠的看着刑架上的犯人。俊美的五官早已被一身的凌厉之气吞噬殆尽。怕是随便一个人看到,都会觉得心中发寒。
“是沿海部防图,兵部怀疑是曹昆偷走了部防图。”浑身是血的犯人终是没抵住这锦衣卫的严刑逼供,将自己知道的讯息哀嚎出口。
啪—啪—啪—
角落里,稀稀落落的传出拍手的声音。不重不轻的击打声,伴着烛火明明灭灭,像是打在人心上。
陆绎转过身,一脸阴沉的看向拍手之人。接着幽幽烛火,仔细分辨着那人的模样。背后激灵的渗出薄汗。
那人姿态悠闲的坐在乌木矮椅上,清灵的扶手边镶着水纹理石。做工之精细,一看便不像是昭狱里该有的东西。
椅子上的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飞鱼服,腰侧斜挂着双刀,未着发冠,一头鸦发轻狂的用锦布半裹成髻,鬓边垂下几绺青丝虚盖住半边眉眼,瞧起来风流的很。
一副干净的面皮,眉目隽美中带了几分妖冶。挺俏的鼻梁下,嘴角轻挑,笑的里透着邪气。在昏暗的昭狱里看着,倒像是一只亦男亦女的艳鬼。
陆绎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进来审了小半天,怎么连角落里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昨日,自己领命追查沿海部防图失窃一案时,皇上曾提过会派一位东厂御使督察北镇抚司办案。
眼前这位,怕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御使大人。此人能堂而皇之的进入昭狱听审,且自己半分没有接到消息。可见皇上此次定是给了东厂极大权利,竟可以越级协管调度锦衣卫。
也不知是此人手段了得,深获皇上信任。亦或是。。。皇上已对锦衣卫有所猜忌,意欲重启东厂监察之权,制衡陆严两家。
陆绎心中思量,面上却不动半点声色,开口道:“早听闻皇上特派东缉事厂来北镇抚司协理部防图失窃一案。陆绎不知督察大人前来,冷落之处,还望督察大人见谅。”
“哪里,哪里。” 那人轻笑,“在下东厂晚欲雪,久闻陆俭事之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语声虽不尖细,可闻之若七岁稚童,半点儿男人该有的磁性也无,配上那副轻挑的样子,倒像是撒娇一般,惹得人浑身酥麻,不自在的很。
「哼,不男不女的太监」陆绎心里嫌弃,可皇命在身,自然面上还是要给几分。挑眉也扯了扯嘴角:“晚大人过誉了。既然这案子已然有了新的线索,不知您可是要与在下一同去查一查曹昆的资料?”
“陆大人说笑了,东厂虽说是协理此案,可实际上,这案子怎么查还是唯您马首是瞻。只当欲雪是您手下的一名小千户便好。小人愿供陆佥事,免得打乱了陆大人的安排,耽误了皇命。”
晚欲雪似模似样的对着他行了一礼,全然一副任凭调遣的模样。言行之间倒是乖觉谦顺的很。
「倒不是个蠢人。」陆绎倒是心里更多了一分警觉。东厂来者不善,此人如此做派,只怕所图不小。
面上却从善如流的说:“即如此,我欲回北镇抚司查一查曹昆的卷宗,你便一起吧。“ 转身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岑福,“这位是我的副手,名唤岑福。在外时欲雪若有需要,尽可吩咐询问于他。”
晚欲雪含笑应下,对着自己人作了个手势。而后抛下众人紧随着陆绎出了昭狱。
一路无话,进了北镇抚司陆绎便遣了岑福去调卷宗。屋一时间就仅剩下他二人。
毕竟锦衣卫又不似普通的三法司,晚欲雪在下首坐了半晌,连杯茶都没有。看着对面,也是干坐着的佥事大人,脸上也没表现出半分尴尬。依旧是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
他换了个姿势,左手斜支在椅背上,仔细打量着这位陆廷老匹夫的宝贝儿子。
还别说,方才昭狱里面黑不拉几的没细瞅。这位年纪轻轻的陆佥事到真是算得上是人模狗样啊。瞧这眉眼,这鼻子,这下巴。。。
真是绝了!
就看陆廷那张脸,能把儿子生成这副好样貌?这老匹夫到底是娶了个多好看的媳妇哎。
就是这人是真的傲啊。一副除了皇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傲劲儿,简直和他爹一个德行。
晚欲雪心里可惜的摇了摇头「唉,就这脾气,有几个人能愿意帮他查案?这案子若是一旦牵扯到严家的势力,就靠这愣头青怕是最后累的还是自己。」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本想借着陆家势力,坐山观虎斗。结果,闹半天估计自己少不得还是得出力。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半日无闲啊。
“晚大人?”
“嗯?”晚欲雪刚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就看见抱着卷宗的岑福,带着一个东厂打扮的副掌事站在自己边上唤着自己。
“你怎的来了?”他斜眼轻挑的看了陆绎一眼,转头问道。
来人迟疑的也看了看陆大人,又看向他,得到他的示意后,恭恭敬敬的从袖子里取了一张字条,呈给晚欲雪。
另一旁,陆绎装作无视的从岑福手里取了卷宗翻找起来。
晚欲雪见状,无所谓似的用左手在背光之处展开了纸条,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随后团起来又扔回给了那人。懒懒的吩咐了一声:“没规矩的东西,这种小事也敢来寻我?回东厂自去领罚吧。”
那人听完,先是一惊。复恍然大悟般知道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变成土色,冷汗津津的跪下磕了个头,没有半分废话的退了出去。
岑福在一边看的一头雾水,心里又不免感叹道,这位东厂派来的御使大人真是手段非常。方才那小太监害怕的模样,简直像极了犯错的锦衣卫见着自家大人时的样子。看的他一阵鸡皮疙瘩。
陆绎也抬头,一脸询问的挑了挑眉:“可是御使大人有什么急事?”
“怎么会?”晚欲雪一双桃花眼看着陆绎,腼腆的笑了笑:“是小人御下不严,这胆子大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敢闯北镇抚司惊扰大人。欲雪保证,今后绝无第二次。还望大人海涵。”
他脸颊微红,看着陆绎时的表情有几分愧疚无措,显得人畜无害。
可欲雪此时心里确满是郁气。这帮蠢货,竟然差点儿就暴露了东厂的实力。
方才的那张纸上,方方正正的写着四个小字:“曹昆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