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梨花雪》顾闻泽

67、宴

　　云子君握着的另一只手心里面攥着的四把飞刀。
　　他轻轻地看看云子君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飞刀拿了出来，飞刀上很干净，很显然云子君用了净清术，把血都清了。
　　萧九幽端详着手中的飞刀一会儿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相关的人都带走，其他的人，回去吧。记得谨言慎行。”
　　他这句话并不算威胁，只是在陈述事实，却让众人的背后一阵发凉。
　　他身上属于王者的威压，一下子散开，让所有人都一怔，他们似乎都忽略了萧九幽本来就有的实力，以为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国师。
　　萧九幽把飞刀递给白玥，白玥伸手接过看了一会儿道，“这上面淬了毒，是吞心毒。”
　　“好。”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的声音，他抱着的人的身体很冷，他知道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么冷的。可是，就像现在这样，没有呼吸，没有气息地躺在他怀中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萧九幽下意识抱紧云子君，可是怎么也捂不热，“清墨，醒醒。”他这话一说出口就好像云子君只是睡着了一样。
　　“对了，你想去哪里，这一回我带你去。”
　　“要不就留在国师府。”
　　“实在不行的话，江州好不好。”
　　“回联合仙门也行。”
　　“或者常恨阁可以吗？”
　　萧九幽是在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明达皇帝还有参与了涉及视环门灭门案的所有人，都被联合仙门和九幽国师府的人一起，带回联合仙门等候发落。
　　为什么是联合而不是其他地方，那是因为，明达皇帝袭击联合仙门前执政长，这一罪证，就够他去联合仙门等候发落，天下三国任谁也保不了他，何况他还是灭了视环门的主谋。
　　至于其他的人，特别慌乱，却也没有都走了，他们好像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萧九幽。
　　这天下三国最为敬畏的人，九幽国师好像疯了。
　　这是他们此刻唯一的想法。
　　萧九幽还是抱着云子君一动不动，他怔怔看着云子君，眼里的泪水顺着他已经毫无血色的脸颊无声滑落，一点点落入云子君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衣裳里。
　　“要是都不想去的话，那就都不去好不好。”萧九幽似乎是没有太多的意识一般，喃喃自语变成了哽咽声。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意识到怀里的人不是真的睡着了，他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崩塌碎裂。
　　那些迟来的情绪、不知所措的慌乱一下子把他淹没，心口的痛一点点显现，他的呼吸好像停在了心口，呼吸一点点往后退，疼……
　　“好疼。”萧九幽的面色苍白，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都疼，“好不好。”无人应他，他的嘴角有鲜血一点点溢出，他才后知后觉往后仰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后顺流而下，晕染了胸前的衣裳。
　　他为云子君输送灵力的手都没有收回来，他看着云子君心口不再流血，心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满手是血的手抖得厉害。
　　他好像是忘了他还会净清术，愣愣地看着手上，他的手刚要碰到云子君的头发时，他慌乱地把手收回来，他的手在自己的白衣上擦了好久，在手上再也没有血的痕迹他才抖着手抚上云子君的白发。
　　萧九幽的手轻轻的抚着云子君的头，他轻轻的把头靠近，他的嘴角轻轻的动了动没有能发出一点声音……
　　……
　　各大仙门门主和长老们也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们这些旁观者也看出了萧九幽无尽的绝望，那种无声的无可奈何一点点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们不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云子君就这么死，怎么可能，他可是云子君。
　　可是，各大仙门门主和长老们看到白玥的仙门法器上属于云子君的那一块也逐渐暗下去，没有任何光彩。
　　那一瞬间，他们知道，他们的执政长真的走了。
　　至此他们再也见不到那一袭红衣的人……不可否认的是云子君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领导人。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的执政长这哪是要，要他们在场的人命，他是一个人装恶人，只是为了找出恶人。
　　这一瞬间他们集体失声，他们想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白玥轻轻地收起还在闪着金光的卷轴，定定地望了许久才到，“都回去吧。”
　　白玥这句话是对还在一动不动地站着的各大仙门主、长老还有其他还在看情况的人。
　　“是，白玥公子。”他们从各种思绪回神都回答。
　　这之后，他们都相继离开了国师府……
　　最后就只剩白玥和云瑾怀还有顾之瑜，却一直守在萧九幽和云子君的身旁。
　　本来萧粒也在场的，不过萧粒去清场了。
　　过了许久，去清场的萧粒也回来，所以目前为止整个国师府就只剩了他们，还有已经清场回来的萧粒一共六个人。
　　白玥和云瑾怀还有顾之瑜走过去，都还没有碰到云子君。
　　萧九幽的话就与云子君在不久前说的话一样道，“别过来，别碰他。”
　　他们默默地收回没来得及伸出的手，静静地站在了一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才看到萧九幽又轻轻动了一下。
　　他想要抱着云子君站了起来，却发现身上的力气似乎是被抽干了一样，无法站起来。
　　他脸上的苍白愈发严重，嘴角的血又一点点溢出，他突然发现，他连往后仰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他轻轻侧头，吐出了一大口乌黑的血……
　　其他的人都想要过来，却被萧九幽一个眼神止住，“没事。”
　　“都回去吧。”这一句话是对还站着的白玥他们说的。
　　“可是你怎么办？还有子君公子他……”白玥一下子说不下去，他的声音里全是难过，一下子要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仙门法器出现的那一刻，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云子君会如何，可是他们还是不相信，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我……不会有事，他就不回去了。”萧九幽说这一句话时，像是经过认真思考得出的结论。
　　“他不回去了？”这是云瑾怀的声音，“他说的。”
　　“他没有说，他不是一直都是在摆脱他身上的身份吗？”萧九幽像是一个没有生的气息的枯木说出来的话却也是没有温度的。
　　这一句话让云瑾怀还有顾之瑜、白玥的心里如寒冰，他们细细地想着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管萧九幽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云子君以前的好多的行为都表明这，他要离开的信息。
　　他不要云清门少主的身份，把云瑾怀和顾之瑜推上少主的位置，他一直都在用全力教他们成长，他们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那一刻他就很少再回云清门。
　　云子君从来没有插手过云清门的任何事情，他好像一个暂住的旅人，默默地护着他们成长，这之后就又要悄悄地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
　　白玥跟着云子君的时间也是十多年，他一直知道的云子君是尽职尽责却淡泊名利，他从来都不是名与利。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他们这一群一直在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话又说回来他们很早就发现了，就是不愿面对而已。
　　云瑾怀还有顾之瑜、白玥的情绪一下子被打得乱七八糟的，他们要是早一点面对……早一点发现云子君中吞心毒……结局会不会不这样。
　　那一些滞后的难过与悲伤还有止不住的后悔……一点点把他们淹没。
　　云瑾怀想要说些什么他却一句也说不了，突然就特别的难过，情绪反复没法控制，表达也会变得很差，所以他选择沉默。
　　萧九幽看着他们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愣神。
　　“我还差他一件衣服。”这一句话说出口时云瑾怀和顾之瑜还有白玥都齐刷刷看向他，就连一直不说话的萧粒也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萧九幽喃喃自语。
　　萧九幽的声音不大可还是一样地传入了云瑾怀他们的耳朵中。
　　“算了……”少数这两个字时萧九幽的心空落落的，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又似乎留下了太多的东西，让他一时抓不住。
　　“衣服我也没准备，那就欠着吧。”萧九幽的手轻轻地抚了一下，云子君已经冰冷的手，“说不定他哪天想起来了，就会回来看我呢。”
　　他说话声音很轻，就害怕说大声了，惊扰到云子群一般。
　　他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看着云子君被染红的衣衫，许久才缓缓地说出几字，“真心抱歉，你们带他走吧。”
　　云子君的白色衣衫，似乎年少时初遇的模样，可是要是知道会这样，他倒也宁可不见这白衣、这血色。
　　萧九幽慌忙从储物空间里拿出很多药，随便拿了几样看了一下直接吃了，抑制住了身上乱窜的灵力。
　　他结印施法，净清术一点点罩住云子君，等光芒散去，云子君身上的血迹一干二净。
　　他身上的白衣如雪，似乎恢复了来时的模样。
　　“好了，带他走吧。”萧九幽看向云瑾怀，眼睛里的绝望让看的人心疼。
　　“好。”云瑾怀没有走几步，看见萧九幽怀中的云子君在一点点变透明。
　　云子君一点点变透明之后就一点点地消散在他们的眼中。
　　清风缕缕拂过，萧九幽看了一下自己，空落落的手再也没有冰冷的感触。
　　那些迟来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在心里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所有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崩塌。
　　“他走了。”这三个词耗尽了他毕生的勇气。
　　是啊，他走了。
　　云瑾怀、顾之瑜、白玥。
　　他们那些人还没有说的话，都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
　　他们突然觉得这样也好，云子君是自由的风，从来都不应该束缚在这方寸之间。
　　萧九幽吃的药，还有他的灵力，已经撑不住内心蚀骨的痛，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面色苍白。
　　他们想上去扶，却被制止住了。
　　“别过来。”
　　萧九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还不忘用稀薄的灵力把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都回去吧。”他这句话似乎是在跟自己说，又或者是跟白玥他们说。
　　萧九幽茫然许久茫然地忘了四周，许久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不停地摸索着，却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神情受伤，难掩悲痛，扬唇苦涩地一笑。
　　“你又把我丢掉了。”他只静静地起身，身子有些踉跄，又差点摔倒。
　　他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甚至有些晃，眼前模糊一片，有些看不清楚。
　　耳边传来的回答声有些悠远，萧九幽撑着身子往前走，走得很慢。
　　他们看着萧九幽落寞萧条步履蹒跚的背影许久，才缓缓冲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
　　他的背影显得萧条而孤立。
　　……
　　那天阳光明媚似乎这一切都像他们的幻觉一般，只是，事实是那天他们从白天站到夜晚，再到天亮，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他们想象的那个人，没有踏着月光而来，也没有随着黎明到来，来迎接他们回去。
　　萧九幽也没有进屋里去，他似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怎感兴趣。
　　他走到院子边上，一棵似乎是种了很久，却还没有很大的梨树下，轻轻地坐下后闭上了眼睛。
　　梨树的叶子在清风中摇曳，那刷刷的梨叶声，似乎是在安慰他，别难过。
　　他的思绪纷纷，又不知跑到何年去了。
　　“清墨，好疼啊……”
　　四下静寂，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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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
　　这天下江湖的人竟然也十分的安分。
　　子君公子死亡，死于吞心毒这一消息，也没过多久，全部的仙门百家都知道……
　　仙门百家，悲痛不已……
　　天下的人也知道这江湖西门的前任执政长，子君公子死了。
　　“好。”云子君轻轻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