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望清渠（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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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性的，她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
没有看任何人，更没有参与他们对话的念头。苏未然只是呆呆地盯着窗外，拿着笔的右手托着下巴，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已经整整发呆一个下午了。”坐在后面的不知该叫表姐还是该叫表妹的苏囡实在看不下去，终于用纤细的手指捅了捅苏未然的脊背。
两人虽然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同时出生，但不知道为什么，个性上就是差了那么多。苏囡不管走到哪都是精英分子，虽然平时也不太爱说话，但至少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苏未然却好像在身边竖了个“生人勿近”的牌子一样，懒散得毫无危险，却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是么。”苏未然收回视线，收拾起散落在桌面的课本。该放学了吧。这是苏未然唯一会顾念的事。
“整天整天的不听课，再这样下去，你要怎么参加高考？”苏囡已经十分无奈了。就算答应了言辞恳切的小叔，她也实在没有办法改变苏未然的性子。无论如何是同一时候出生的，还带着血缘关系，苏囡多少能够体会苏未然的心情：她已经在顺从了，不可能做得更多。
“唔，会考的。”苏未然好象根本没有听懂苏囡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略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真是……败给你了……”苏囡无力地摇着头：还好现在只是高二而已，到了高三，她就应该会有努力学习的觉悟了吧？
放学的铃声结束了自习课上混乱的局面，苏未然看着同学们收拾好了东西步出教室，才开始缓慢地向外走。有的时候，苏囡甚至怀疑苏未然根本就是没有发育完全。她怎么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副迟钝的样子？连看过男生送来的情书之后，也依旧是没有太大反应，脸红一下也不会。
按照旧例，苏未然要到苏囡家里去吃饭，然后再独自回家。
今天，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只有这条昏暗的只有月光的小路，才是苏未然最好的私人空间。迟钝么？只是因为不想被人窥视到内心强烈的挣扎吧。她表现得和苏家的人那么不同，却又让人没有办法指责。她是乖巧的、顺从的。她用更多的时间思考自己的事，别人，她不想管，也管不着。
从初中起就一直来来回回往返多次的小路，就算闭着眼，苏未然也能轻易地说出前方多少米处有些什么。苏囡曾因为担心苏未然怕黑，建议她带一个手电筒。但是苏未然却觉得，有些东西，看不见反而也就不害怕。若真是拿着手电照到了什么，苏未然笃定，她会吓得以后再也不从这条路上出现。
好像觉得有阵冷风吹过，苏未然紧了紧乳白色的大衣。
闭着眼睛，苏未然因为多年养成的习惯而走得很慢。不过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苏未然一绊，险些扑倒在地。
猛地睁开眼睛，苏未然调整好自己站立的姿势，便低下头看去。
是个人？苏未然有些奇怪。那人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头发零零碎碎遮住了部分面容。不过看起来还很年轻吧，顶多二十五岁。只是，他是晕在这里，还是睡在这里？苏未然不知道，当然，也不想知道。
看了一会儿，苏未然转过身准备绕开他。可是脚腕却被那人抓住，一时竟动弹不得。苏未然有些惊奇地望过去，他知道自己刚才在注视他？苏未然看了看自己的脚腕，示意他放开手。
“有事？”遇事不惊慌——苏未然还是能够很好地诠释“苏家人”这个角色的。没有人、没有灯光的小路，只有她和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若是换做别的女孩子，早就尖叫一声然后夺路而逃了吧？苏未然轻轻笑起来：如果是苏囡，大概会直接给他一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能帮帮我么？”明明是请求的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男人嘴里说出来，就一点也没有恳求的意味。他艰难地撑起头来看着苏未然。他竟有一双令苏未然欢喜到惊叹的眼睛！苏未然勾了勾唇角：恩，就帮帮他吧。
“什么事？”苏未然说话一向简洁，不管是外人还是家人，甚至是天天陪伴的苏囡，都觉得和苏未然说话是自讨没趣。更何况，苏未然还常常走神。
那人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身上的伤口。苏未然才想起伸出手，让眼前的人能够借着她的力站起来。好看的脸在右颊上有一大块淤青，嘴角也有没有擦净的血迹，右腿的裤子上已经染满了血迹。大概是被人打晕了，被苏未然无心的一绊给弄醒了。
“不能自己走么？”苏未然看着那人的右腿沉思了一下，“我扶着你，我家离这不远了，你跳着过去也不会太痛苦。”
“恩。”总不能要这么个瘦弱的女孩子背吧，“我叫秦思哲，你呢，方便告诉我么？”
“苏未然。”苏未然笑了一下，“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就把你扔在这儿了。”
“恩？”秦思哲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的是呀，都这么晚了还敢带陌生男人回家，名字不名字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苏未然是一个人住。
打开灯，明晃晃的光亮刺得苏未然眼睛有点疼。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像见不得光的细微生物，更喜欢找黑暗的地方隐藏起来。
不大不小的两室一厅，白色的墙壁配着浅淡的鹅黄色家具。墙壁的齐腰处有一圈红色的手绘图案，是唯一的点缀。苏未然不喜欢太过繁杂的物什，而原因，仅仅是打扫起来很麻烦。苏未然很懒，用苏囡的话说，就是“懒得前无古人，也绝对后无来者”。
扶着秦思哲躺在沙发上，苏未然便去寻找那个好几百年都没有动过的医药箱。苏未然总是格外小心，几乎从来不让自己受伤或者生病，而就算生病了，一般也都是抗一抗就过去了。“是药三分毒”，苏未然谨记着。
还好，医药箱里的东西，苏囡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帮忙换一次。
“要是等你换，下辈子也不见得有可能！”苏未然想起每次来换药箱时，苏囡总是气鼓鼓地瞪着她，指控她的懒散。
秦思哲脸上的伤，苏未然小心地用碘酒擦拭过。虽然平时很少做这种事，但是因为在学校组织的活动上学过，所以做起来也就不那么笨拙。不过腿上那个伤口却让苏未然着实为难了：伤口虽然不大，但是显然伤得很深，直到现在也一直都有血从里面流出来。
“我不能去医院。”秦思哲似乎看出了苏未然的想法，“你就简单替我包扎一下吧。”
不能去医院？苏未然觉得她大概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身份了。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苏未然一边回忆着活动上老师教的步骤，一边替秦思哲处理伤口。苏未然并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因此而发生什么变化。她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思想，也很自然地迟钝起来。
“不害怕么？”伤口上的疼痛让秦思哲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他依然尽力保持着微笑。
“什么？”苏未然收拾好医药箱，也懒得将它归为，就那么随手放在了一边。
“不怕我会伤害你么？”秦思哲觉得有些好笑。
“唔，他们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苏未然低了低头，沉思片刻，给了秦思哲一个答案。
“追杀？”秦思哲显然还想问问为什么。但是一边的苏未然却已经神游天外，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她甚至还保持着原来蹲着的动作。
“我去做作业了。”良久，苏未然起身，用她特有的迟缓“飘离”了客厅。
秦思哲半躺在沙发上，看着苏未然的离开背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是不是平静得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望清渠（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