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愿逢归

4、称臣

　　人人都道廊枫皇帝喜新厌旧，后宫的女子一批又一批。可谁又知道，他只把真心交付于一女子，现在，她走了，他的真心也随着一块儿去了。
　　唯一支撑他的，是他的子嗣。不仅是宫中的，还有将军府那个最重要的。
　　当初将她送走时，还是柔软的一小团，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况且还在为他守着国家。他很欣慰，也很心疼。
　　当年说她“不详”的那些人，他已经一个个铲除了，现在他想接她回来。
　　她本应锦衣玉食，养在百花丛中，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阆阙大殿里，朝廷重臣都肃立不言。众人看着廊枫皇帝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七上八下。
　　自从皇帝的嫡女夭折后，廊枫皇帝像是变了一个人，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可能前一刻还和颜悦色，下一刻就要你的命。
　　不过若是讲实在的，其实是自从戚铭叛国后，廊枫皇帝才彻底变了。现在的他，手腕狠辣，喜怒无常。像极了火.药桶，一点就炸。
　　只见廊枫皇帝的目光停留在了在虞澈带来的两人身上。虞澈此人，与皇帝交情甚好。因而他带来的人必定不凡。
　　廊枫皇帝缓缓道：“黎……”话未说完，黎鸢开口打断道：“皇上，臣定当不负盛望，定会助黎亘将军平定西北叛乱！”
　　众臣心中叹道，原来如此，这年轻男子是新晋的将军啊。
　　不过怎么这么年轻？看着细皮嫩肉的能打仗吗？看看皇帝正经的样子，心说大概是了，皇帝都没说什么，也轮不到他们来嚼舌根。
　　廊枫皇帝哑然。
　　哦，还是不肯原谅他。
　　众人心中不禁震撼，且皆替黎鸢捏了把汗。跟当今圣.上顶嘴，是不要命了吗？况且如今西北一片狼藉，不仅朝廷中的大臣心不在焉，皇帝也是暴躁不堪。
　　黎鸢心中却是另一番情景。
　　她知道廊枫皇帝要召见她时，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在将军府这么多年，除了重要的宫宴到过宫中几次就没有一次是皇帝召见的，甚至说不是可以要求她去，只是黎亘待她去的。
　　或许他廊枫皇帝就没想过将军府还有个女儿，又或许是根基不稳才一直没有消息。
　　寂静了这么多年，她也就渐渐忘了她的这些事儿，忘了她是黎国的嫡女，皇帝的女儿。可是现在他突然就召见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现在要把十多年前的真相抖出来吗？
　　她倒不是嫌麻烦，也不是她不肯认她这个爹，而是当今朝廷上下乱成一锅粥，朝中想谋反的人不在少数，现在把这事儿抖出来不是火上浇油吗？
　　要是突然说皇帝当年的女儿没死，一直好好的养在将军府，众臣会怎么想？皇帝是因为嫡女“夭折”才变得狠辣，可是她没死。
　　到时候又是一番风波。
　　本来就够乱的了，现在她再来插上一脚？
　　怎么说不也得等黎国清净了再说吗？
　　廊枫皇帝眸光暗淡，面上没什么表情道：“知道就好。”
　　黎鸢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堵得慌。廊枫皇帝讲了半天的事情她一句也没听到心里去。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黎鸢走出廊阙大殿眉头微皱。
　　顷妍道：“怎么了？”
　　“无事。”
　　说罢自顾自的向远处走去。
　　“你是……黎鸢？”
　　黎鸢抬眸转头，眼前人跟当年宫宴上那个小姑娘重合起来。
　　“顷妍？”
　　顷妍又快步跟上她，凑到她脸前，仔细的看看，笑道：“……你真是一点没变。”
　　黎鸢笑笑，“你倒是变了不少。”起码，变得厉害了不少，至少在这黎国不会吃亏。至于那清淡的药香，估计她是会炼药，甚至可能制毒。
　　顷妍道：“有空吗？与我去茶馆坐坐？”
　　黎鸢心说，反正现在她没处去，便应了下来。
　　街道人来人往，略有些喧嚣。
　　两人还是选择去民间的小茶馆坐坐。相比起来这风土人情比宫中那些东西好太多。
　　“这些年你一直在军中？”
　　“嗯。”
　　两人边走边说。
　　她们换了颜色暗淡的衣服，不那么显眼。黎鸢还是一身黑色的男装，一根黑色的发带简单的束起发。顷妍则是一身白衣，飘然不似凡人。
　　即使换了衣服，走在喧嚣的街道上，原本的气质也是掩盖不住的。
　　两人来到小茶馆的雅间里，看着窗外的人群。现在的黎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波暗藏。西北叛乱未除，朝廷中又不乏有些乱臣贼子，廊枫皇帝实在一人难挡万乱。
　　“黎鸢，这些年你一直在军中？”
　　“……嗯”
　　黎鸢正想事情，听着顷妍好像说了些什么，胡乱嗯了一声。
　　顷妍看看黎鸢托着下巴一直看窗外，于是也把目光移向窗外。
　　外面有两个小孩子，两个小姑娘。一个梳着双发髻，穿了粉色的裙子，另一个扎了高马尾，穿了蓝色的裙子。顷妍看着两个小姑娘追逐嬉戏，不禁想起当年宫宴上，她们也是这样的。
　　黎鸢看的却不是这个。对面的阁楼上，坐了一男子。这男子不像平常人。
　　说起来，跟虞澈倒有几分相似。
　　但不是他。
　　“黎鸢？”
　　“嗯？”
　　“吃点什么？”
　　“都行。”
　　看黎鸢心不在焉，顷妍的兴奋也消下大半。
　　“西北那边麻烦吗？”
　　“嗯。”
　　“听皇上说，戚铭在西北叫嚣，说什么黎国必定会败……”
　　闻言，黎鸢眉头皱了皱道：“驽国虽强，但并非坚不可摧，据我所知，他们的兵力在西北尤其密集，但国防却有较大漏洞。”
　　“这消息可信？”
　　“当然，我亲自去探查过。”
　　那次探查有惊无险，说的严重些她差点回不来了。黎国和驽国近来关系一直僵持，就连以前通商也切断了，更不必说黎国的人去驽国或驽国的人来黎国这样的事了。
　　因此黎鸢前去查探也是冒了极大的险。黎亘听说后训了她一顿，但黎鸢觉得自己没做错，为这事儿还吵了一架。
　　顷妍若有所思道：“或许此番除叛乱没那么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既如黎鸢所说，驽国大部分兵力都用于西北，企图以西北作为突破口吞并黎国。但黎国明显打不过驽国，若是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
　　可换一方面来讲，若是黎国专门打驽国的薄弱防线呢？
　　驽国的目的是通过西北叛乱打垮黎国，但恐怕不会在意黎国其他行动。毕竟对于他们而言，黎国不过是囊中之物，且软弱无比，没那个胆子抽出兵力去攻打驽国京城。
　　所以，黎国若是想获胜，不是没有机会。
　　“顷妍，你怎么想？”
　　“跟你一样。”
　　彼此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她们要去驽国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