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苏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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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是被电话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抬起腕上的可视电话一看，禁不住哀嚎一声，睡意去了一半。
林慧，她那可爱的大姐，就喜欢在她跟周公下棋的时候进行性骚扰。有气无力的按了接听键，夏末将头埋进枕头里，等待林慧那可以跟B——58超音速轰炸机媲美的大嗓门。
可是等了半天，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夏末努力睁开朦胧的睡眼，转头看去，不由乐了，那个一向没心没肺的咸鱼翻身正怔怔看着自己发呆呢......
“美女干嘛呢？”夏末懒懒的把自己摆了个大字型瘫在床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咱俩不是昨晚才依依惜别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过了半天，夏末都快要睡着了，才听林慧幽幽道：“月月，你的生日快到了。”
苏月努力拉回极力要跟周公私奔的神经，随口道：“到就到呗，又不是没到过。”
虚拟屏幕里，林慧叹口气，眼里满是怜惜，“月月，你有多久没回家过过生日了？”
苏月闭着的眼睛颤了一下，眼睫毛像是僵住了般一动不动，良久才笑道：“不记得了。很久了吧。”
“我记得。”林慧眼圈红了红，仰起头笑道：“自打咱们做朋友那天起，你就没回家过过生日。月月，你已经有11年没在家里过生日了。”
苏月看着床单上那朵小巧白嫩的紫花野菊随意的笑笑，目光转向林慧，“慧，你怎么啦？”
林慧垂下头，定定的看着苏月，眼眶还是很红，“月月，我妈妈病了。要来我们医院做手术。”
“什么？”苏月的睡意彻底消失，一个骨碌翻起身，急急道：“什么病？严不严重？什么时候病的？多久了？要不要紧？”
“呵呵！”林慧看着她那样子反而笑了起来，摇头道：“5个问题，4个重复。苏小月，你也好意思叫才女？”
苏月气急：“我跟你说正经事，你还在那里嬉皮笑脸！”
林慧见她真急了，不敢再逗笑，简短道：“乳腺增生，症状刚刚才起，你知道啦，这要是几十年前还是个大病，但是现在也不过是小CASE而已。不用担心啦。”
苏月提起的心放下一半，不过还是有些忧心，“真的没危险吗？不行，我一会儿就去买票飞过去！”一边说一边下床开始找衣服。
林慧看着她焦虑的表情和忙碌的身影神色犹豫不决，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最终还是迟疑道：“月月，你对我妈妈都能这么关心，那你妈妈呢？”
苏月找衣服的手一顿，转头看着林慧不豫道：“慧，你以前从来不跟我说这事的！”
林慧沉吟半晌，正色道：“以前不提，是因为说了怕你不开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虽然你从来不跟我们提家里，但是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自小没有了爸爸，自打跟着妈妈嫁进苏家，就从来没有喜欢过那里。他们对你也不好。但是苏月，不管怎样，她总是你亲生的妈妈，她肯带着5岁的你嫁人，没有丢掉你就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了，苏月，你应该回家看看！”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苏月一把丢掉衣服，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怒视林慧：“慧！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是我的私事！”
林慧叹口气，“我本来也从没想过要说。可是接到妈妈病重的电话，我突然间很害怕。月月，还记得初中语文老师教过的一句话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月月，你不害怕吗？”
苏月怔怔的看着林慧泛着水光的眼睛，张着嘴欲说什么，努力半天却干涩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慧眼里满是心疼，“你明天就飞来吧，妈妈很久不见你早就想的不行了，每次打电话都会念叨你呢。还有，你妈妈昨天还给我电话，问你的新号码，我怕告诉她你不开心，就推说我也不知道。月月，就算你不想见他们，也不能连个电话都不打啊，她毕竟，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哈哈，苏月挂断电话跌坐在地板上，仰天无声大笑，唯一的亲人，却视她几为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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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月有记忆起，就明白一件事情，妈妈不喜欢她。
小时候的苏月不明白为什么，一直认为肯定是自己不够乖，不够漂亮，所以妈妈才不喜欢她。所以，她努力吃饭，努力学歌，努力识字背书，乖乖的从不哭闹。她以为，只要她比所有的小朋友都听话，比所有的小朋友都优秀，长大以后再像妈妈一样漂亮，妈妈就会喜欢她了。
可惜，那一天永远都等不到了。
16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初夏，也是艳阳高照，小朋友们都穿的花枝招展的季节。苏月一如往日般玩的大汗淋漓，开开心心的回家。没想到见着了爸爸，好长时间没见到爸爸的苏月欢呼着跑进房里，却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手上尖锐的刺痛让她立刻尖叫出声，低头一看，原来是被满地的玻璃碎屑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苏月刚刚咧嘴想哭，就对上爸爸的眼睛，小小的苏月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大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哭泣，只能愣愣的坐在那里发呆。任由鲜血汩汩的流，感觉不到疼痛。
很久以后，苏月明白了那个眼神，叫做冰冷无情，她第一次看见，却是在自己的亲生父亲眼里。
那一天，爸爸坐了没多久就走了，妈妈苦缠许久未果，在他走后开始疯狂的摔东西，一边摔一边哭一边骂，骂了什么，苏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间华丽的屋子里，那个状似疯癫的美丽女人，那个凌乱不堪的地板，和地板上，那个无助彷徨的小女孩，还有顺着小女孩的手心流了满地的鲜血。
以及，至今为止依然记忆犹新的一句话：“要是个儿子！要是个儿子他一定不会不要我！”
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苏月一直被这个噩梦缠绕，即便，随着妈妈嫁人他们搬到苏家，即便，她的新卧室里没有一丝红色，可是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总是在那个大房子里徘徊不去，不知道，要追寻什么。
那一年，苏月五岁。
那一天，是她五岁的生日。
那一日，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爸爸。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原来，她并不叫苏月，原来，她只是个私生女，原来，在爸爸眼里，她根本就是多余的，或许，对妈妈来讲也是一样。可是，原本叫什么，对她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对五岁的苏月来说，那非常重要。她在梦里一遍遍徘徊在旧屋不肯离去，醒来后又极力排斥“苏月”这个名字。如同失去了土壤的鲜花般，小小的苏月迅速枯萎。
直到，遇见那个送她“雏菊”的小男孩。
五岁过后，苏月忘记了很多事情。却一直没有忘记那个眼神，那地碎屑，那滩鲜血，和那个握着一朵雏菊笑的羞涩的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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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收拾好房间，洗完澡吹干头发，苏月打开笔记本盯着那朵干枯的菊花看了良久，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合上本子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几秒钟后，方雅兰的脸出现在虚拟屏幕上，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年轻美丽，妖娆多姿，如果说苏月是一朵雏菊，那么方雅兰就是一支玫瑰。
小时候苏月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后跟妈妈一样漂亮，可是梦想，终归只能是梦想。丑小鸭，终归变不成白天鹅。
“苏月。”方雅兰的声音跟她的容貌一样能让人眼前一亮，但是对苏月来说，激不起一丝涟漪。
“嗯。”淡淡的笑笑，苏月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换了号码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星儿去上次那个公司找你，我们都不知道你已经离开那么久了。”方雅兰眉头微皱，言语里有一丝不悦。
苏月撇开眼，淡淡道：“做的不开心，想换换环境。”
“那你现在在哪？”方雅兰见苏月不答话，轻叹口气，“换换也好。苏月，过了这个生日，你就22了。遇见喜欢的人，自己把握住，带，也不用带回来给我们看。你自己，喜欢就好。”
“呵！”苏月冷笑一声，带回家？即便再笨，同样的错误她也不会再犯第二次！
“苏月！”方雅兰眉头紧皱，声音提高八度。
苏月淡淡看过去，“我在，妈妈还有事吗？”
“你!”方雅兰眉头皱的更紧，眼神也冷了下来，“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给你打过去了，还是那张卡，注意查收一下。你哥哥要从国外回来了，有空回家看看。”
苏月怔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了，我挂了。”方雅兰看她一眼，影像渐渐淡去。
苏月看着没有一丝痕迹的虚空，面无表情的呆坐良久，起身进屋翻出一张银行卡查询起来。392万，呵呵，看着那个庞大数字，苏月神经质的笑了笑。自10岁住校起，除了每个月的零花钱，每年的压岁钱，逢年过节的额外零花，生日时的巨额礼物，还有18岁时的成人礼，大学毕业礼，想必还有那个亲生父亲给予的抚养费吧，虽然他从没出现过，而她也从未提起。
除了生活费，她从小到大所有的礼物都在这里了，全部以RMB计算，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么多。
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苏月随意将卡片塞进钱包里，拿出自己常用的银行卡细细摩挲起来。她省吃俭用几年攒下的积蓄，还抵不上方雅兰一次送的生日礼物，这个世界，真是太打击人了。可是事实如此，又何必计较太多，只要，能把持住自己的心。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这个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苏月差不多是属于一无所有型的，就连当初的萧逸凡也时常笑称自己怎么会爱上什么都没有的苏月。而事实上也差不多，除了林惠和王玲玲，苏月真的一无所有，也或许，还有那张卡，和那个带给她不多记忆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苏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