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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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佳”
哭腔的颤音哆嗦着，散发着暖香的拥抱包裹住了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透过母亲杂乱的发丝望见灯盏中飘忽不定的灯火，他伸出手，手掌下的温度与棉花细腻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
他不禁陷入恍惚。
烛火之外，似乎有可怖的生物从房门之外张牙舞爪地乱窜，凌冽的寒风呼啸过高温的灯罩发出刺耳的响声。
风停了。
火舌忽然窜高舔舐向漆黑的灯盖，炙烤的铁器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那些长久的、徘徊在空气的气味蓦然显得浓重，陀思妥耶夫斯基无以控制的后退一步，他说不清到底是自己在发抖，还是拥抱他的母亲在发抖。
灯光一闪而逝中，他看到父亲持枪的右手，黄白的脑浆混着血液涂满了那张脸，发黑的血迹汩汩地流下对穿的太阳穴被精致的波斯地毯吮吸到饱和。
陀思妥耶夫斯基痛苦地抱住头颅，跪倒在地。
这是梦。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陀思妥耶夫斯基猛地挣脱梦魇，骤然坐起。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涔涔冷汗顺着额角滑过下颚，滴落在手背上，这本该再轻微不过的动静却让他看起来像是被电击的鱼，浑身抽搐着扭曲在黑暗里。
“嘁！”监察这一幕的尸鸟挥动起残破的羽翅，不满这个人类打断它的进食而气急败坏地上下跳蹿，一道闪光蓦地击中了它，尸鸟抽搐了一下‘啪唧’一声坠到地面上。
焦臭的气味缓缓弥散开。
王玄知懒散地收回手势，她虚点了点装死的魔物，道“把他带上来。”
地上尸鸟猩红的眼睛转了转，鸟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他扑棱着肉翼谄媚道“当然，当然，您的命令就是一切的宗旨。”
王玄知挑高眉毛，尸鸟惨叫一声慌忙浮起笨重的躯体滚向门外，冰凌支棱在尸鸟原来的地方伸长了寒冷的触角停驻在施法者的脚前，随后消弭于恒温的阵法里。
王玄知收回视线，她伸出手，偏移的日光穿过皮肤的边缘泛起橘红的光晕，她眯起眼睛打量着缩水的手掌，有点肉肉的，她不禁捏了捏，捧住脸蛋远眺一望无际的雪野。
这个低魔的世界虽然安全但是不太友好。
她不能使用高阶法术，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精打细算使用低阶法术的日子，唯一的好处，脱离了魔网可以无限制的使用戏法，即使调动的是自身的能量。
这些所抽取能量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在改造的身体上，她的血液就是吸附的能量本身。
而高阶法术需要媒介才能使用，比如精灵王赠送的法杖，精灵宝石是一种能够吸取外界游离的元素转化为自身能量的高级施法材料，但是超过一定的界限，宝石就会被透支，需要长久的时间才能恢复，除非回到高魔世界里的精灵故乡密林，不过她再也不想见到主物质位面的家伙们了。
自然形成的宝石与矿物内部充斥着远古残留的能量，宝石的性能优于矿物。
长久来看，她需要高品质且大量的宝石。
窥探的视线忽如其来。
“滚。”
远在阿瓦隆的虹发半梦魇后退了一步，面前的魔法镜像在那双鎏金之瞳的注视下猝然碎裂悬浮在昏暗的光线里。
他捧住脸，感受战栗的手指，一边‘哎呀哎呀’的，一边发出愉悦的笑声，他捂住脸哈哈大笑起来，兴意盎然的亮光闪烁在紫色的眼睛里。
——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这种半神和半魔的怪物为什么会坚守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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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地面上，他望着头顶的黑暗，艰难地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他试图冷静的思考。
一个掌握神秘力量的黑袍人，显然是高塔的主人，对方救了他但不在意他的生死。
疑惑的泡沫缓缓冒了出来。
高塔主人为什么要救他？
漆黑的空间猝然亮起。
陀思妥耶夫斯基捂住双眼，等到视网膜上乍现的亮光褪去后，他透过指缝观察这个光明的世界。
这是一个古朴的石室。
甚至可以称之为监牢。
但是黑铁的栅栏是开着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静默了一会，晃悠悠地站起身。
他慢吞吞地从栅栏中探出头向上看去，与他意料中的相似，没有灯，甚至连蜡烛也没有，可是整个空间却亮如白昼。
那么，光是从哪来的？
他穿过幽深的通道，每个栅栏分割的石室前的墙壁上都有一块白色石头，那些白色石头的表面上凹陷出漩涡的纹样，他后退着观察这些石头，每当他走过一步，纹样就会闪光一次，然后他的面前，噢，应该是他的背后就会暗沉一些，直到走过五个石室，这些亮光才会全部都消失，化成一片虚无的黑暗。
通道的尽头是两座石像鬼，它们的眼睛像是红宝石镶嵌的，弯旋的长角与锋利抓地的爪牙上有着暗红色而厚重斑驳的痕记。
陀思妥耶夫斯基忍住生理反胃，他深吸了几口气，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
“你不怕触怒你的主人么。”
施展天赋法术隐匿自身的尸鸟痴迷地嗅着从人类身上散发出的甜美的恐惧与不安，它听到人类的话语，眼珠骨碌碌地转动起来。
人类又说。
“你似乎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这些现在没有了。”
尸鸟勃然大怒，刺耳的尖啸拔空而起。
驻扎在台阶前的石像鬼发出‘咔嚓’一声，那红色的眼睛倒映着人类的模样，贪婪与食欲涌现在其中。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瞬不瞬地紧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他看到缠绕在石像鬼身上扭曲的黑雾，黑雾里挣扎着一张张狰狞虚化的面孔，他有所预感地伸出手。
石像鬼尖锐锋利的爪子在人类干瘪细瘦的手背上刮下一层血肉，骨骼与血管在其中隐隐可见，它停顿在半空，张了张腥臭的獠牙，就像是摔碎的瓷器四分五裂砸到地上，碎裂的石块颤抖着想要合拢在一起，却在看不见的黑雾干扰下无力地晃了晃，不再动了。
另一只石像鬼遭到震慑得煽动了几下翅膀，像猫那样乖巧地坐下去，它打量着眼前的人类，用容量贫瘠的大脑思考起眼前难解的一幕。
但是这个人类和他吃过的那些人类或者类人生物相比弱小又虚弱，它难以理解地歪了歪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对着虚空张开嘴，长得像蛇的舌头在排列两层牙齿的口腔里颤动着。
鸭子在嘴里飞了的尸鸟暴跳如雷，那一丝恐惧连牙缝都不够塞，它猛地浑身一僵，连天赋法术也无法维持得暴露在人类的面前。
尸鸟倾听了一会，冰冷地看向那个毫无畏惧看着它的猎物。
石像鬼贪婪的目光从面前的人类的身上舔过，它不甘不愿地手脚并爬回到石座上，凝成一座了无生气的石像。
“咔哒——”
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光秃秃只有几根毛的鸟类怪物身上挪开视线，他眨了眨眼睛。
那些碎掉的石块漂浮在空气里，起伏着人脸的黑雾无声尖叫着挣扎出贴合的石缝，然后就像是无法抵抗这样的力量，被抽离、被淡化，接着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那座石像鬼，完整崭新得像是雕刻者的新品，唯有相似的只有那双红色眼睛。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禁吞咽口水，面上却笑了起来。
“现在我可以去见你的主人了。”
尸鸟品尝到从人类身上迸发的浓郁恐惧，它好心情地转动着眼珠，桀桀桀地大笑起来。
陀思妥耶夫斯基预感不好。
天旋地转的画面扭曲了他面前的景象，他闭上眼试图压下反胃的恶心。
“为您呈上一颗饱满美味的灵魂，我的主人！”
尸鸟难听的声音兴奋得回荡在空旷中，只听一声惨叫与砸地的闷响，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扑脸的腥臭中睁开眼睛。
年幼的女孩散漫地窝在雪白的皮毛里，苍白的日光从她的头顶落下，漂浮在隐隐可见血管的指尖上，陀思妥耶夫斯基恍然察觉耳朵被冻住了，蔓延的冰凌覆盖上他的身体，汲取微少的体温，他怔怔地看着她。
女孩的另一只曲起食指的手上站着一只蓝眼长尾的白鸟，仔细看，那些日光透过白羽覆盖的表层下折射出犹如钻石的光彩。
陀思妥耶夫斯基费力回想着那抹苍白之影，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眼前的女孩显然是这座高塔的主人，他坚信自己不会认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一个成年生物未知原因缩水了。
紫色的眸子闪了闪，某种闪光从脑中亮起。
她在衰弱。
陀思妥耶夫斯基肯定地得出结论。
女孩忽然笑了起来，鎏金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她说道“你觉得我衰弱了，是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自身反应过来之前，清空了自我的所思所想。
高塔主人笑眯眯地支起一边的脸颊，绸缎般的长发从她的手肘上流水般的滑过案几、没入皮毛，她的左手指向太阳穴，笑道“你的思考来自于你的灵魂”
她以玩味的口吻道：“为什么会救你？”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前渐渐出现重叠的虚影，冷汗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长久的干渴几乎让他陷入脱水的虚脱，可是对方的话语清晰地就像是回响在他的脑子里。
王玄知注视男孩的眼神逐渐涣散，她抬起指尖，一道默发戏法落在他的身上，男孩眼里的光艰难地重塑聚集在一块，虚落地瘫倒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
“你将成为我的学徒。”
“陀思妥耶夫斯基。”
她念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姓氏，萦绕在舌尖的发音流畅而优雅。
作者有话说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