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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edemp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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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克西安一脸慌张的跑来接住我从高台掉落的身体后,我安心的笑了,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那熟悉却陌生的温暖,一种无言以喻的幸福感涌上了我的心头,好像小时候父亲那温暖的拥抱啊,一直以来在身体里咆哮叫嚣着‘放我出去’的母亲和姐姐们的灵魂在这一刻也安静了下来。嗯,难得的平静呢!
第一次,我那么平静的看着眼前一脸平静且渴望的看着我的利夫,第一次静下心来想那个让我又嫉妒又羡慕又爱又恨的弟弟该隐,第一次以第三者的角度想我对父亲的执念,第一次……
突然发现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亚克西斯,我的父亲大人你注定要输的,这场华丽又疯狂的游戏里没有赢家,所以我要抽身而退了,因为我累了,再也输不起任何东西了。所以,在利夫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延续生命的时候,我微笑着说:“有啊,不过只能活一天左右……”
看着那男人先是惊呆而后又恢复坚定的表情我了然的笑着说:“仅仅一天的生命……即使如此,你还会说如果可能而要去他身边吗?”
“就算生命的期限将至,我还是为了保护该隐少爷而存在!”坚定不移的语气回答得斩钉截铁。
真是啊!服了他了,曾经的自己对于他和该隐的牵绊真的是既羡慕又嫉妒,希望那份牵绊能够长久,却又恨不得亲手毁了他,所以自己才会要给利夫打延迟利弗尔醒来的药物,又因为亚克西斯略带威胁的阻止而作罢。可是现在真的不重要了,自己内心多久没有如此单纯的希望一件事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舒服呢!
神啊!不知道我这充满罪恶的人的祷告能不能被你所接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份羁绊永远存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弟弟可以幸福……
微微阖目后,我睁开眼微笑着说:“好好使用我最后的鲜血吧……利夫。”手术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扬起,凄艳的血花渐在那男人的身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软倒在克西安的怀里,看着他微红的眼眶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谢谢你,至少我这一刻不是孤独的……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被克西安打横抱在怀里的,看着他俊逸的脸上露出悲伤绝望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想开口对他说:“放我下来”时,却发现自己早已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嗯,怎么回事呢,大概是我太累了所以才说不出话来的吧!我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在惊觉自己从克西安那温暖的怀里落入一个柔软且冰冷的垫子上时才恹恹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且华丽的棺材里,克西安一脸伤心的阖上棺材,然后在棺材盖上钉好了铆钉,接着是沙土落在棺材上激起的霹雳啪啦的声音,再接着是静寂,如死灰般的静寂……
其间,我多次试图拍打棺木,但奈何身体却沉重异常,连一只手指都抬不起来,也许就这么死掉也好,我从最初的有些惊慌转变为一丝说不清道不白的了然,虽然面目动不了,但我确实感觉到了我微笑了下慢慢阖上了眼睛。
往日的一点一滴巨细临摹的浮现在脑中,幕幕往事浮现曾经的不甘,嫉妒,彷徨就好似隔了厚厚的屏障一般再也寻不出踪迹,只剩下些许淡淡的惆怅。
也许是人之将死吧,曾经非常惧怕冰冷黑暗,因为在没有人温暖的黑暗中,姐姐与母亲的那夹着血般的不甘和咆哮便愈加强烈的在脑中响起,吵的自己不能思考,只想着毁灭,用人体脏器的温暖来温暖着自己,因为人只有死了才不会恶意伤害欺骗他人。
是呀,只有死了,才会拥有真正的平静,这么说,我其实已经死了……
眼前闪现出手术刀扬起的凄艳血花,这一刻,我想,我了悟了。
感觉到一阵刺目的光亮后,我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自己的墓碑上,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陆地,包括自己的坟墓和墓碑。我跳下墓碑后却发现墓碑上的积雪并没有因为我曾坐过而发生任何的改变,依然那么蓬松柔弱,这表示什么呢?这表示现在的我没有重量,这么说现在我是灵魂?抑或者说我是亡灵?
想起自己曾经嘲笑该隐喜欢的女孩梦妮安娜是个僵尸娃娃,现在的自己岂不是连僵尸娃娃都不如的存在吗?果真是报应啊,苦笑下,我无力的看着因为找不到食物而奄奄一息的落在我坟前的麻雀。
对不起,现在的我连刨开自己的坟墓,拿自己的尸体喂你的事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
我微笑着伸手触上这只麻雀的不甘眼睛,这一刻,麻雀呼出了它在世间的最后一口浊气。
再之后,一只饿坏了的野狼在我面前生生吃掉了这只可怜的麻雀的尸体而后飞奔着扬长而去。
我了然的微笑,这一点野兽永远比人类要来得坦率,野兽伤人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人类伤害他人又是为了什么呢?也许什么也不为只是单纯的为了伤害他人而伤害他人吧!还有野兽永远比人类来得诚恳,伤害永远不会夹在最华丽最温情的谎言下,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野兽,无论是弱小的还是强大的。
整整一个冬天,死在我眼前的动物比我活着这二十多年看到的都多,心也由最初的不忍逐渐变为一种无奈的漠视了,我只盼望着,死掉动物的尸体可以成为其它饥肠辘辘动物的救命良药。因为,这是神默认的规则,不是么?
真的,已经麻木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要不去在乎,就不再会伤心了。
他,是这个冬天快过去时留在我的坟前的,他衣衫褴褛步履虚浮,才走到我的坟前便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我略微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就这样倒下去是会永远睡去的,想要叫醒他,却无能为力,这能看着慈爱的天使,带着他的灵魂迎着圣洁的光芒去了所谓的天堂。
为什么之前不出现?在他还没被活活的冻死前?我嘲讽的看着天使,但他却始终没有看我一眼,仿佛看到我,我身上的肮脏污秽便会传染他这圣洁的天使一般。我,果真是个被神所抛弃的人啊!
之后,饥饿的野兽便分食了这孩子的尸体,毕竟在英国死一个贫民是没人在意的。
多亏了他啊,所以才多活下来这么多的动物,我想。
再之后,春天到了,我的坟前居然长出了麦苗,也许是克西安洒下的,也许是他身上带来的,总之今年冬天,这些小动物能更多活下来一些了,我自死后第一次这般高兴的想着……
果然,这个冬天,我的坟前热闹极了,很多应该被饿死的麻雀松鼠,因为这些麦苗而活了下来。
接着,我坟前更是长出了松树,应该是哪个粗心的松鼠埋藏了松子忘记挖出所致吧!我高兴的想着,看着他们穿过自己的身体,欢快的在我的坟前嬉戏玩耍,但是孤独感还是一如泉水般的涌了出来。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终于我看见了一个熟人,当然在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天才灵媒师克雷哈德。
我们一如故人般打着招呼,接着,我淡淡的听他讲起塔里的事情,漠然的一笑,真的,没有一个赢家,但是大家至少都幸福了,亚克西斯有了月在守护他不会寂寞了,时间久了应该可以忘掉克里斯丁那个女人了吧,该隐和利夫最终也幸福的守在了一起,也不会再寂寞了,最终被抛下的只有自己啊!
瞬间,一股巨大的悲凉感笼罩心头,原来人类最渴望的始终还是属于人类的温暖啊,所以当初我才那么执着于杀人吗?无奈的苦笑下,我目送着那个灵媒师越走越远。
他此行是为了将该隐的戒指送还给玛丽微沙的,我看着他穿着类似于该隐的衣服越走越远的背影压抑住心头想开口叫他有空常来看看的冲动。
毕竟,他渴望的是遗忘,越少见到这件事的故人便能越少想起雪拉,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不是吗?就某种程度而言他和我一样是这件事情最大的牺牲品,只是一个是活着的,一个已然死去……
不过算了,至少我死前的祈祷神已经接纳了,至少这件事后还是有很多人幸福的,做人永远不能太贪心,来试探神的底线。当我带着卑微且悲凉的满足感凝望远方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抓住了我的视线——克西安!
他的身影何时变得这般孤寂落寞了?一如当年的自己。
死后多年,心还是第一次这般繁杂,欣慰,心疼,满足……感情皆涌上心头,在我不知所措之际他已经来到了坟前,看着他欣慰却悲凉又饱藏着无尽伤心的看着我坟前那些小动物,然后无奈的释然的转身离去之时,我终还是忍不住走向他,伸出胳膊,挎在他因将手搁进西裤口袋而胳膊和身体形成的缝隙之间,随着他的步伐一同离去,一如当年大雾天气里迎面碰到的该隐和利夫般,看着他诧异的看着我所在的方向,我对他回以幸福的微笑。
伦敦经久不衰的雾在这一刻又弥漫了上来,这一刻,我想,我得到了救赎,也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份羁绊。
谢谢你,克西安,我想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