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甜》碎瓷妆

2、拒绝

　　吃过饭之后，原本还有其他的活动，但姿羽并不想参加，她想回宾馆补觉。工作的事情把她折腾的挺累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面试的结果。

　　杜泽承执意要送她，她没推辞掉。

　　他开了一辆宝马，在这城市里，普通中产家庭都可以担负的了这样一辆车。书友看到了，大概只会联想到他是从工薪阶层努力工作多年积累得到的财富。

　　姿羽直觉他的家庭条件还会好上许多，不过，她懒得去验证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

　　她自觉打开车后门，便听到他说：“坐前面来。”

　　天气热，车子里也闷得慌，他开了空调，姿羽坐到前面的座位上，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和大腿疼。她拽拽自己的裙子，又用小挎包遮一下。

　　杜泽承瞥了她一眼，去后备箱拿了一个小毯子递给她。

　　“出门的时候穿短裙不方便。”他见她将那一大片白腻用毯子遮住，又补了一句，“也不安全。”

　　“可是好看啊。”姿羽欢快地动着脚趾，不知道是开心于他教育她，还是开心于她回怼了他。

　　杜泽承没说话，发动车子，将她送到目的地。一路上，他当真是一句话都没说。姿羽觉得无趣，头倚着椅背看窗外的车流。

　　他其实也憋着气。

　　若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再近一点，他或许能直接把车停路边训她，但他们现在并无任何关系。

　　杜泽承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路况上，他也不敢同她再说话，怕一开口就是教训的语气。他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点，往好听了说是保护欲强，往难听了说就是保守、严苛。

　　下车的时候，姿羽将毯子叠整齐，放到自己的座位上，客客气气地同他道谢，那样子别提有多乖了。

　　杜泽承“嗯”了一声，看着她扶着栏杆慢慢悠悠上台阶，她那裙子边儿就晃啊晃的，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起来，她却浑然不觉，他的脸色却越发难看。

　　直到她进了酒店，他一颗心才放松下来。

　　这姑娘警惕性怎么能这么低，她父母都没有提醒过她么。他想加她好友嘱托她一番，又觉得今天加她的人或许不少，他不想和那些人一起。

　　太急切了反而不美，再等等吧，等今晚。

　　杜泽承揉揉自己的眉心。

　　他真是个操心的命。

　　姿羽走近自己房间，把自己扔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杜泽承敲杯子的手。他说让她别喝酒的时候语气那样，严厉，他弟弟快紧张死了，生怕她被吓到。姿羽想着，脸上就挂了笑，拿着手机看看加她的好友和找她聊天的人。

　　一个是跑出去留学，口口声声说自己身边女孩子多，但其实恐慌下一代的教育支出不敢结婚的中产。

　　两个是每天喊着穷就是原罪，就找不到老婆，却努力赚钱打工还房贷的程序员。

　　还有两个在读研究生，一个工科，一个农科。

　　都是正常人啊。

　　姿羽晃着腿，小腿肚一下一下打在床沿上。她其实，更想引来一两个人渣。人渣多可爱呀，嘴巴甜、会玩暧昧、没有责任，她可以安放她那隐秘的捉弄与恶意，看他们被自己骗住，被自己耍弄得团团转，遭遇人生的滑铁卢，她也不会有什么良心上的谴责。

　　可是对于这些渴望美好感情、轻轻松松就能付出感情的男人，她并不想碰。她不喜欢他们，没兴趣骗他们的感情，更不想负责。她对他们其实没什么兴趣，可能是同类相斥吧。

　　她将手机扔到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开始放空。浓密而柔软的头发散开在白色的床单上，像是弯曲向周围爬的蛇。

　　其实最有意思的人是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不过，对方似乎对她没什么意思。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姿羽的手机响了，是她不认识的号码。

　　“喂，您好。”她坐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用最为公式化的礼貌声调回复对方。对方也用极为公式化的礼貌语气回复她，说她已经通过了面试，可以去上班了。

　　敲定了上班时间，姿羽从从容容挂断了电话，心情极为舒适。

　　调戏猥琐男？她哪里有时间，她可是有工作的人，她要为工作做准备。书友群和今天新加的好友？她要好好工作，哪有时间交朋友。删掉删掉。

　　冷酷无情的姿羽将群和书友都删掉之后，便投入到了工作的前期准备中。她做的是数据相关的工作，尽管进公司之前的技术笔试环节她成功通过了，但她依旧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之前的工作是神仙工作，但因为疫情，公司接不到单子倒闭了，她于是也就成了无业游民。而她的哥哥，除了忙得几个月不见人影，收入还是有的。每天被家人接济，她郁闷了好久，这一次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找到一个待遇不错的工作，她表示很满意，有一种农奴翻身当家做主人的感觉。

　　“诶，小姐姐退群了。”刚进KTV，杜巍澜就收到了一条消息通知。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发现他哥皱着眉头点亮手机，他连忙将视线收回来。

　　“嗯……我也被删了好友了……”

　　“我也是。”

　　“我们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她生气了啊。”

　　“不是吧，她哪里不满意说一声嘛。”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一会，姿羽的学长一言不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即使他自己想把自己藏起来，其他人还是会想起他，比如杜泽承。

　　“她没把你删掉吧。”杜泽承笑着，仿佛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不知道，应该不会。”

　　“问问她。”杜泽承盯着他看。

　　学长在心里叹了口气，给姿羽发消息。“大家都在讨论你为什么删人又退群，怕自己哪里得罪你了。”

　　对方回复得并不快，但是杜泽承看似很有耐心地坐在学长身边，欣赏其他唱歌人的“鬼哭狼嚎”。他的心思其实并不在这个房间，他在思考，他要如何同她打招呼。她能够这样随意地删掉群和好友，要么就是过于情感用事，要么就是生性凉薄。

　　“我要认真工作，努力赚钱！总看群消息会干扰我的，我要杜绝诱惑！”

　　杜泽承看到这回话，心中冷笑一声。她这话看似冠冕堂皇，有理有据，实则狗屁不通。怕不是她玩够了他们，没兴趣了，就一脚将他们踢掉。

　　“把她联系方式给我。”杜泽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却总是让别人坐立不安。

　　学长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我要先问问她。”

　　“嗯，先问问她是对的。”嘴上虽这么说，杜泽承的内心却有诸多不满。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想要认识他，千方百计希望得到他的联系方式，小心翼翼地同他联系，请求他给自己的公司注入资金。

　　他不会因为单纯的人情就答应那些人的请求，他是高高在上的，等着那些人将演练了上百遍的计划讲给他听。

　　可是现在，他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他成了那个四处托关系找一个人联系方式的冤大头，他在反复思量要如何说话才能更讨人欢心，他打了无数腹稿，又一个一个推翻，他在焦急地等待，生怕对方拒绝他。

　　她拒绝了他。

　　杜泽承不太敢接受这个消息。

　　他今天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得体了？他教训了她，可能会让她觉得难堪？他太过严肃古板可能并不能吸引到这样的小姑娘。

　　“再问她一遍。”杜泽承坚持。

　　学长看着杜泽承面无表情的脸，觉得这也不是一个追求者应该有的样子。

　　“他似乎挺想要你的联系方式的。”学长又发了一句，“他送你回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姿羽也是犹豫的，她确实对杜泽承有感觉，他板着脸教训她的模样让她兴奋。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觉得自己又要摇晃自己的腿。她的脸上挂着笑，哼着不成调子的破碎的小曲儿。

　　“拒绝他。”姿羽想象着杜泽承吃瘪的模样，有一种野猫戏弄老鼠的快感，“不过，如果他问你第三次要的时候，你可以给他。”

　　学长也不明白他们两个人这究竟是在搞哪一出，他莫名有一种小两口吵架，电灯泡遭殃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学长的人品是值得信赖的，他模模糊糊说了一句：“她这次还是不想加你。”下一次她就愿意了。努力憋秘密的学长此时有点紧张，他拿起一杯果汁小口小口喝，想要润润自己的喉咙。明明他没有撒谎，只是耍了点小聪明，在语言表达上做了一点手脚，但怎么会这么心虚呢？

　　再次被拒绝，杜泽承不说话了。他想着，或许自己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找到她。他知道她所入住的宾馆，那宾馆是一个朋友开的，他只要调出酒店的监控，就可以知道她的房间号，然后是她所有的信息。他可以知道她的公司，可以与她的公司合作，可以让她看到一个事业有成备受尊重的杜泽承，他还可以动用自己手中的资源，让她升职，或者是，让她在公司被人排挤。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头来，就有星星之火的燎原之势，几乎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将手指放到自己的嘴唇上，把那隐隐约约带着恶意的笑容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