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等故人归》玥灵君

115、葬礼

　　那天，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太阳瑟缩在云朵后面，不知怎的不敢露出头来，空气里死寂一片，只有寥寥几个人站在空旷的墓地上，空气里弥漫着的雾气扼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喉咙。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璃搀扶着沐晚的父母回到了车上，目送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山间，她回到了墓碑面前，和洛枫并肩站着。
　　洛枫盯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女孩微笑着，明眸栩栩如生，像是要发出光来。不知道沐晚的爸妈从哪里找来的这张照片，她半张着嘴，马尾绑得高高的，几缕碎发不听话的垂在耳侧，刘海被她全部别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似乎想要对照片外的人说些什么。
　　洛枫缓缓蹲下了，手掌按在照片的一角，指尖划过沐晚的脸颊，指腹轻抚过她的眼角。
　　“你想说什么呢？”洛枫低下头正对着那张照片，“为什么不能等我找到你？”他垂了眸，额头触到了冰冷的大理石，浑身打了个寒噤，方才抑制住的情愫终于可以得已释放，眼泪红了眼眶。
　　一滴泪水，打湿了照片。
　　女孩微笑的嘴角上露出了褶皱，洛枫慌乱地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摩挲着她的笑脸。但终究皱了还是皱了。他看着她，跪在一簇簇白色小雏菊中，似乎灵魂都已经被照片上的女孩吸走了，随着她去了那个不知名的地方。
　　白璃就这么任他跪着，那虚无的时间钟表在空气中滴滴答答。
　　天色暗了，白璃和洛枫升起火，纸一张一张烧着，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除了时不时遥遥传来的几声呜咽和近在眼前的火影噼啪声。
　　两个人目光呆滞地看着晃动的火苗，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火苗渐渐熄了，两个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待沐晚的魂魄能够突然从墓碑的后面冒出来，然后化成人形，回到他们身边，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夜晚的墓地，除了冷风，什么都没有。
　　没有灯光，黑暗如墨汁一般晕染了人的瞳孔，两个人才默契地站起身，宛如来过很多次一样轻车熟路地走着，每一步踏出后的声音都被空洞的黑暗吞噬了。
　　墓碑前的树后一个人影一晃而过，站在了照片前，不需要灯光，借着月光看着那张照片。
　　他还记得，那是第一次游学的时候，他拿着相机，本想照寺庙后的一面白色的墙壁，但是女孩似乎是以为他已经照完了，突然闯进了他的相机，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指着墙角蜷缩着的一朵小花，白色的，很普通，但也顽强，随后，他便被勒令拍下了那朵小花。
　　那彩色的画面最终被定格在一张黑白照片上。
　　他看着她，看着那渴望倾诉的明眸，和那企图将照片染成彩色的笑意。
　　在这黑白色的夜晚，和曾经无数彩色的夜晚，她冲着他笑，她说她放弃了，她说她爱累了。但是她连到死时，目光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算命那人说，她这辈子，命犯桃花，却终为一人始，为一人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