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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的某个下午，阳光灿烂，风势平稳。
凭借着徐徐海风的推动，基德海贼团这艘“杀戮之火号”正快速穿行于万顷碧波上。
虽然风浪不大，但这个下午注定了不那么平静。
“头儿，十点方向发现一艘商船。”主桅杆最高的瞭望台上的船员高声喊道。
船员手指的方向，就在接近海平线上的地方，一艘名为“威廉公爵号”的商船出现在视野之中。
基德走出船桥，举起单筒望远镜观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了来：“运气不错，碰上三桅克拉克船了。”他已经放下望远镜，回头大吼一声：“小的们，把刀都磨利了，枪都擦亮了！”
就当桃子还在困惑什么是克拉克船时，本场海战的战术已经在基德心中成形，他朗声吩咐道：“减速！左转舵！从那艘船的右后侧进攻！”
“减——速——”
“左——转——舵——”
船长的命令被水手们口口相传，传递到了整艘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一声接着一声嘹亮口号瞬间把整艘船上的热情都点燃了。
只见甲板上的水手们得令后迅速行动，主舵手结实强壮的双手稳稳扶住船舵，向左转动了一定角度。操帆手如同猕猴一样灵巧地爬上了桅杆，拉扯动索利用缩帆结将桅杆上的横帆收起。
“杀戮之火号”优雅地在海面上转身，并减缓了行驶速度，如同发现猎物的野兽，收起了蛮横的气息，悄悄地靠近。
在大约一千码时，后知后觉的“威廉公爵号”才发现了这个悬挂黑旗的狩猎者。
那艘船上警报声响起，甲板上的水手乱作了一团，舵手紧急调转了船头，船首的巨大斜桅与主桅杆上的风帆都被改变了角度。但是，这艘满载货物的商船想要从海上猛兽的利齿下逃脱却不是那么容易。
“杀戮之火号”在基德的下令后，所有风帆被放下。这艘全帆装船所有的桅杆上都悬挂着横帆，在满帆的情况下，它的船速远优于只有前桅、主桅装有横帆的克拉克帆船。
就当“威廉公爵号”还在因扭转船头而踟蹰不前时，基德海贼团驾驶的“杀戮之火号”已如离弦之箭向其冲去。
海贼船嚣张的气焰刺激了这艘仓惶不安的商船，“威廉公爵号”右侧船舱炮门盖打开，八门曲射炮探出头来。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动物一样，火炮手仓促地点燃了导火索，炮口甚至没有瞄准就咆哮起来。
数颗沉甸甸的实心弹接连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弧线，砸入海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这几乎只可以说是虚张声势的举动又怎么能够阻挡住势如破竹的“杀戮之火号”？
这艘已经响起海贼们叫嚣声的海贼船从“威廉公爵号”的侧后方不断靠近。
“威廉公爵号”似乎是下定决心与海贼们拼死一搏了。只见其船首探伸出去斜桅在甲板水手的操控下再次扭转了方向。这艘庞然大物在海面上急急转了九十度，终于把船舷炮对准了“杀戮之火号”。
炮弹再次以排山倒海的气势袭击过来。
但在各种各样海上生存战中磨砺多次的“杀戮之火号”对于规避炮火早就是习以为常。只见这艘船如同被魔鬼庇佑了一般避开了所有炮弹，灵活地穿梭于炮弹炸出的高高浪花之中，又再一次地躲进了船舷炮的攻击死角。
也许“威廉公爵号”的船长此刻正无比的懊恼，因为为了让出更多的舱位来存放货物，这艘船并没有安装船尾炮，这使“杀戮之火号”得以紧紧地咬在其后。
“簌簌——”
海贼船飞出了数根钩锚，牢牢地钩住了“威廉公爵号”的船舷。商船上紧急召集了自卫水手拿着燧发枪赶到船尾。
当看到海贼试图要登船时，水手们纷纷开始射击。
但是海贼们早就在实战中摸清了套路，一开始识破了他们的行动，在枪响的瞬间默契地纷纷躲到了船舷后面。一梭梭弹丸只击中了船舷和甲板，升起缕缕白烟，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水手们手忙脚乱地给枪装弹。
就利用这个空挡，海贼们再次站起，踩着接舷梯跳上“威廉公爵号”。
接下来就是最为惨烈的白刃战。
海贼们巨大的怒吼声几乎要直通青天，震撼整片大海，久久回荡在耳际。
金石碰撞，兵刃的颤鸣响起。
如此短兵相接，与骁勇善战的海贼们相比，商船上的水手们在技巧、速度、力量甚至是气势的凶狠程度上，都败在下风。所谓兵败如山倒，几乎没费多大的功夫，基德海贼团的海贼们就制服了“威廉公爵号”上包括船长在内的所有人。
占领一艘大型商船，俘虏船上人员八十二名，但“杀戮之火号”未发一炮。
目睹了整场激烈海战的桃子，再看向那个红发冲天的海贼船长，忽然明白了。
这个男人并不仅仅是一个冲动又个性残忍的船长，他还有着自己的韬略。
……
基德之所以没有下令用火力压制商船，是因为他认出了这艘船是刚刚下水的新船。比起将其击沉，完整地占领后出售显然更加有利。海贼们将“威廉公爵号”上值钱的东西都转运到了“杀戮之火号”的仓库中，仅留下了少量淡水与食物给俘虏们。
经过盘问，这艘商船上的船员都是出身平凡，除了船长来自造船世家卡梅隆。
基德决定在出售这艘船前，先给卡梅隆家族写一封勒索信。在信中，他提出了天价赎金。如果对方愿意，他们甚至可以直接把“威廉公爵号”再卖回给卡梅隆家族。毕竟，这艘船是卡梅隆家族出品的新船。
既然做了决定，基德行动力十足地指挥自家船员把商船上的人员全部扣押，并书写勒索信，通过送信鸽寄出。为了避免“威廉公爵号”上人员暴乱，驾船离开。他还下令把那艘商船的风帆都拆了下来，放进了“杀戮之火号”的仓库里，在两艘船之间连起了铁索，由“杀戮之火号”拖拽“威廉公爵号”徐徐前行。
考虑到这时候他们的船拖拽着一整艘商船，同时还压制着一整艘船的人员，这时候继续在大海上瞎逛显然是不明智的。基德下令，“杀戮之火号”转向，去往他所知的一座孤岛。在那里，安心等待卡梅隆家族的回信。
三天之后，他们的目的地——被基德称为“椒盐”的小岛终于出现在了海平线上。
那时，已是傍晚。残阳西斜，光辉仍眷恋着这天地。大海上一片金色，灿烂辉煌。天空如同点燃了星星火后燎烧的原野，茫茫无边。夕阳的余晖给“杀戮之火号”镀了一层黄金色，它稳稳地拖拽着“威廉公爵号”，徐徐向椒盐岛靠近。
等到他们能够用肉眼看清楚椒盐岛的全貌时，夜幕已降临。
那是一个没有人烟的小岛，当日沉入海后，就会发现这座岛上一点儿灯火也没有，就这么沉默而低调地伫立在黑色的海浪之间。
“为什么这个岛要以椒盐命名？”桃子困惑地发问。
基德靠着船舷，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上次我来这个岛的时候，吃烧烤时没椒盐。”
“……”还真是取名随意的人呀。桃子默默在想。
“头儿，从哪儿靠岸？”有船员问。
基德抬手指了指岛屿的左侧，说道：“从那边过去，有个海岬可以停船。”
“其他人没有去过这个岛么？”桃子奇怪地问。
基德从口袋里掏出了指南针，边低头看着，边答：“没有。这艘船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曾经来过距离颠倒山那么近的海域。”他抬起头看到桃子不解正要发问，便主动解释道：“我以前自己来过。但是当时比现在还混乱，到处都是互相攻击的海贼船。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建立自己的海贼团，不足以‘进去’，所以又去其他地方晃荡了。”
桃子理解基德说的“进去”是指进入到伟大航路里去，他之所以不点明，估计是避免这个词语刺激到本就不愿意去那里冒险的船员们。这片海域，是基德第二次到访。与上一次不同，他已经组建了自己的海贼团，并且还拥有了一艘性能超强的船。
可是这一次，他又是否能如愿呢？
舵手在基德的亲自指点下，沿着椒盐岛的近海，将船驶向海岬。
就当船上众人以为终于可以靠岸泊船，然后登岛休息的时候，船猛地刹住了速度。
桃子抬头看去，船帆仍是被风灌满着的状态，可是船却停住了，那只有可能是海里面有什么使船卡住了。甲板上的船员们也注意到了风帆的状态，纷纷把上半身探出船舷，低头查看。
终于，有经验丰富的老水手指出，“杀戮之火号”并没有被卡住，而是它身后的“威廉公爵号”由于船身庞大，吃水较深，途径浅水区时不慎搁浅了。
基德仍是淡定无比，绝口不提这是他的指挥失当，当即就发动了船员们收帆下锚，然后去释放俘虏。他站在船上，泰然自若地指挥大部分船员与俘虏下船挖沙。
船员们哪敢指责船长，一个个都乖乖地下了船去。
就当桃子考虑着要不要也下船围观一下众人挖沙时，手腕却突然被基德抓住了。她回头，基德却没有看向她，而是向还留在船上的几个船员使了个眼色。
船员们心领神会，数人跑向船尾，数人跑向船头。桃子还在莫名其妙着，另几个正要下船的船员见故竟立马知道了缘由，大声向已经下到小岛礁石滩上的同伴呼喊：“快上船！”
但这时也已经晚了。赶去船尾的船员已经解开了连结两艘船的铁索，在船头的船员已经将船锚重新收起。基德挥刀砍断了盘绳栓附近的系帆绳，“杀戮之火号”就蓦地急速前行！
桃子差点没站稳，眼看要摔个大跟头时，被基德一只手臂搂住了腰。
借着强劲的海风，“杀戮之火号”一下子就冲出了很远。回头看去，只有寥寥火把照明的椒盐岛上，人们都在焦急地挥着双臂，不断地呐喊。
这才是基德的计划？把异己与劫持到船只和俘虏全部留在了孤岛上。桃子觉得基德这一招，其实无异于杀人不见血。那么多人留在孤岛，淡水食物都有限，要是没有路过的船只，到最后只怕是互相残杀的下场。
正当桃子为基德的残忍心惊时，只见他提着刀，把刚才报信而未下船去的船员逼上了架在船舷上的木板。
“跳下去！”他冷酷地命令道。
那几个船员因畏惧而全身哆嗦，但也不敢不从命，一个个走上木板，纵身跳了下去。
“那个……”桃子的眉头都快拧起来了，虽然这是别人海贼团里的内斗，但是有着现代观念的她实在看不得当着她面杀人的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即使他们不想去伟大航路，你也没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吧。就不能把他们关起来，在下个港口再让他们下船吗！”
基德不理会她，继续逼着船员，直到目送了最后一名有异心的船员跳海后，才回过头来看向她。
“说什么呢！”处理完船员的基德不客气地吼了回去，然后指着船的后方海域，“我不过是让刚才跳甲板的那群家伙回到洛伦兹身边罢了！现在不让他们下海去，难道还要载到大海中央把他们喂鲨鱼吗？他们都不愿去伟大航路，我干嘛浪费物资收留他们啊！你这个笨蛋！”
桃子扭头看到跳海的那几名船员正游向不远处的椒盐岛，还是怒气未消：“即使是这样。你让他们留在孤岛，那里没有食物和淡水，还不一样是等死吗！”
基德手指连戳桃子的脑门，不留情面地批道：“拜托你这个白痴有点常识好不好？白天会涨潮的，第二天海水涨起来，‘威廉公爵号’就可以走了。”
桃子捂着额头，闻言一愣：“你是说，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用做，明天就可以把船开走？那他们没有船帆呀……”
“那艘船有桨，有橹，虽然速度不快，但是航行是没问题的。”他靠着船舷抱起胳膊，侧头回望，这才放缓了语速。
桃子傻了：“那你刚才为什么还急忙让大家都下船去挖沙？？”
“不这样，我们怎么能开着我的‘杀戮之火’去伟大航路？”基德回答得理所当然。
桃子理了理思绪，惊讶地问：“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洛伦兹他们的性命是吗？”
基德扭头看向了椒盐岛上的那些人，语气中竟然有些惆怅：“我确实动过杀念，如果洛伦兹真的曾经想过发动叛乱，将我取而代之，我必然会杀了他。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虽然他很烦，不肯跟我一起去伟大航路，但是他只是不断地劝我罢了。既然如此，我干嘛非要他死不可？”
所以，基德这些天的策划，其实只是为了实施这么一场兵不血刃的调虎离山计。他不仅不是一个会伤害同伴的人，而且他还是一个能够包容部下挑战自己权威与推翻自己决定的人。这不得不让桃子刮目相看了。她觉得自己错怪了基德，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
忽然想到了什么，桃子又问：“啊，那你说让我给你打掩护是……”
“如果只是带着人去伟大航路，我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但是这艘船是我的，我要带着它一起去。为了实施这个夺船计划，我需要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花时间从航海图中找到合适的地点实施计划，更需要找到合适的理由把这艘船带到那儿去。”
“所以，你让我在你的房间里干嘛？”听他解释了半天，桃子还是不明白。
基德回答得坦荡荡：“把女伴带上船还能干嘛，大家都以为这几天我在休息室里闭门不出是在做……”话没说完，就被桃子公主高跟鞋踩了一脚。
“因为需要让别人不知道你在偷偷查资料，你就让我风评被害？！”桃子气得磨牙。
“也是在帮你啊，你不是要坐这艘船去出海吗？”基德一脸自己吃亏的表情。“让你做我的女伴，是在救你。”
“我什么时候有危险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救了？”
“原本这艘船上鱼龙混杂，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通情达理的。如果你不是我的女伴，登陆这艘船，就得跟船员们睡一起，你觉得你会有什么待遇？”
桃子满脑子都是基德当时把她反手压在地上就范的情景、拷问自己时故意伸手要掐她伤口的情景……这就是他对“通情达理”这词的理解？
“你真是为我好，给我一个房间单独住不就可以了啊！”桃子还想辩论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那以后就给你一个单独的休息室。”没想到基德出乎她意料的好说话，“反正现在船上空房间多的是。”
“那我要最干净的床最大的……不对！我要的不是一个单独的休息室！”桃子猛地醒悟过来，伤脑筋地问，“那你下一步要怎么做？现在不需要我再给你打掩护了吧。”
“你想回漩涡岛？不去伟大航路了？”
“……去。”但是我不想跟你一起去啊！桃子嘟起了嘴，心下腹议。
“那就跟我一起去吧。”背对着桃子的基德根本不容她拒绝。
“……”
桃子看向已经走去召集现有船员的基德，心中默想着，基德即便没有杀害自己的同伴，但也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她可没忘漩涡岛那一晚发生的事。
如今已经成功离开漩涡岛了，那么既然基德没打算放自己走，如果有机会她还是逃跑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