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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伯曼与阿库莉斯并肩而立，静静等待。
安静的无风带，空旷的海面，注视着海面却无话再说的两人。这时，阳光都有些聒噪。
忽然，他注意到海面的平静有了一丝荡漾。
紧接着陆续几个泡泡从水底冒出，绽放在水面。一个不大不小的阴影，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从水底向他们靠近。
哗啦一声。一艘白色的小潜水艇冲出水面，扬起一片浪花。
随后舱盖打开，几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潜水艇里爬出来。那几个身影动作像极了人类，可道伯曼定睛看去，才发现它们不过是穿着泳裤的巨型猴子。一身棕黄色的毛发因湿水而贴紧身躯，勾勒出孔武有力的肌肉线条。
阿库莉斯看到它们，嘴角就勾起了笑：“那些是潜水猴，多可爱，不是吗？在我的训练下，学会了驾驶小潜水艇，还能够执行一些简单的深海救援任务。”
道伯曼抬了抬眉，盯着那毛茸茸的身子，不置可否，却问：“朱桃子是溺水了吗？”
“我探测到她在深层带，应该不仅仅是溺水这么简单。我猜是被海王类吃了。”阿库莉斯看着潜水猴熟练地把纤绳甩上甲板，扣住，几双强壮的手臂齐齐拉动，一点一点收近小潜水艇与他们这艘船的距离，忍不住又把话题引到了它们身上，“说来也是讽刺，人类借助精密的潜水仪器或者精巧的潜水服，也顶多能潜下三百海尺，而且常常伴随着溺亡、受伤以及种种后遗症。可同样是陆生生物的潜水猴，却可以凭着屏住的一口气以及生物的本能，潜到几倍于此的深度去觅食。有时候想想，人类明明是这么弱小无用的物种，却占据了这个世界最多的资源，这样真的是好事吗？”
道伯曼无心附和她作为科学家对人类存在意义的质问，注意力都在他们共同追寻的目标人物上，他又问：“如果是被海王类吃了，那有没有办法分辨是被哪一只吃了？如果是巨型海王类，我可以申请增加兵力进行围捕。”
“不必这么麻烦，这不是已经带回来了？我的潜水猴小队可是很厉害的。”阿库莉斯指了指被猴子从小潜水艇里抬出来的像棺材一样的长条箱子，解释道，“那是海洋休眠舱，里面有催眠和缓慢减压的装置。”
当猴子把休眠舱抬到脚边时，道伯曼想要伸手打开舱盖，却被阿库莉斯制止了：“现在还不能打开，需要十二小时的缓慢减压过程。不然，里面的人会因为环境压力下降过快，血流中的氮气快速析出而形成气泡，引发减压病的。”
“减压病？”
“深潜直接返回水面，氮气会导致血液冒泡，大概会在30分钟后达到临界水平。首先是肘部、膝盖这些关节部位抽痛，然后皮肤发痒产生斑纹，接着四肢麻痹，肺部灼烧，极端情况下，人甚至会四分五裂，像气球一样爆炸。”
笑眯眯讲解完，阿库莉斯摆了摆手，猴子就快速把休眠舱搬进了船舱里。
稍微一愣神就错过了拦截时机的道伯曼眉宇间有了一丝懊恼，他的目光追着休眠舱消失的方向，说道：“Dr.阿库莉斯，你应该知道海军本部的要求是安全无恙地带回朱桃子吧？”
“你怕我在运送这个女孩的过程中，对她进行人体实验？”阿库莉斯直白地点破了道伯曼的顾虑。
道伯曼当然有这样的顾虑，且不说他们所在的这艘“白冰与歌”号就是一艘各项功能齐全得堪比专业研究所的医疗实验船，而且阿库莉斯就是人造恶魔果实的发明者，她能够忍得住把朱桃子这样的研究素材拱手让人？
他盯着阿库莉斯的目光越来越犀利，缓缓说道：“相信你也已经听说了，海军上下对于如何处置这个人造恶魔果实能力者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在没有接到海军本部下一步指示前，不管何人私下里对她进行何种处理，都将会引起更大的舆论风波。”
“谢谢你的忠告。我说了，由我护送她回去。既然是我负责此事，定然会让她毫发无损，连一个针孔都不会有的。”阿库莉斯笑着送客，“所以，道伯曼中将还有什么事吗？”
……
三十分钟前，深海。
卡库原本在黑暗中与急速逼近的魁梧生物缠斗，却因四肢乏力，用起海军六式也是吃力。但他很快也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并没有像其他生物一样受到了复合信息素的吸引，而且它们的注意力也不仅仅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关心着桃子的安危，只得且战且退，回到有夜光藻和沉船堆的积水附近。
借着忽明忽暗的幽幽光线，他看清了与他纠缠的是几只戴着氧气面罩，全副武装的猴子。它们分工明确，几只试图抓住他，几只已经朝着桃子所在的旧潜艇跑去。能出现在深海中的猴子吗？他倒是听说过海军里有位长期执行巡游任务的科学家拒绝让人类士兵跟随，领着一群本领高强的猴子出海的趣闻。
醒来时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他摸着后颈坐直，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阿库莉斯，四下再无其他人。他猛地一惊，立刻问道：“朱桃子呢？”
“放心吧，小帅哥，她也救上来了。”阿库莉斯笑眯眯地递来一只电话虫，“你要给你那位在司法岛的上司报个平安吗？”
这人知道他的身份？
卡库眼中闪过一抹戒备，他没有伸手接过，却也不再做声。
阿库莉斯把电话虫端端放在了床头柜上，手指慢慢拨动电话数字键盘，边说道：“你上司的命令应该是让你在海军之前悄悄带回朱桃子吧？那么，自从海军能够介入到你的营救行动时，你就已经没有可能继续履行任务了。”
卡库闻言蹙眉，阿库莉斯把他接到的任务说得一字不差，要不是他知道眼前这位是大名鼎鼎的Dr.阿库莉斯，他都要怀疑她才是有窃听本领的特工。“你要把朱桃子送回海军本部对吗？”卡库没有接她的话，反而一脸严肃地问道。
“对。”
“那我跟她同行，在她抵达海军本部前，我不会离开。”
“啧。不如问问你上司的意见？”阿库莉斯直接把拨通了的电话虫的话筒递了过去。
“哇，谁给我电话啊！害我把刚刚冲好的咖啡都碰洒了！啊呜！好烫！”电话那头斯潘达姆的惊叫声响起。卡库黑着脸，接过话筒，对那头说道：“长官，我是卡库，我已经找到朱桃子了。”
阿库莉斯笑眯眯地站起身，识趣地推门离开了房间。
“卡库？你还没有回去吗！啊啊朱桃子啊，听说是被阿库莉斯救了起来对吧，那你的任务结束了。即刻回去吧！”斯潘达姆那头除了他的声音，还有抽纸巾和擦拭的动静。
卡库握着话筒的手越捏越紧，他焦急地语气泄露了他的心声：“但是就这么把人交给她，恐怕还没到海军本部，朱桃子就会被送进实验室。”
“我已经跟阿库莉斯交谈过了。既然朱桃子被她找到，就已经不是我们可以介入的情况了。比起这个，你现在的潜伏任务更需要你认真对待。那可是关乎我们部门远大前途的头等大事！妮可罗宾这个女人消失了那么久，又一次现身，有消息称，她加入了一个新人海贼团。听明白了吗，妮可罗宾将会是我们下一个目标。你们潜伏已经够久了，如果还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我可要考虑使用强硬手段了！”斯潘达姆不容置疑的命令透过电话虫传来，卡库听着，心一点一点冷下来。
他脸色阴沉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再管朱桃子的死活了？”
……
阿库莉斯离开卡库的房间，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了船的另一头，输入密码后走进门，顺着楼梯走到下面一层。与上面那层的安静整洁不同，下面的一层刚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这里还充斥着繁杂的动物叫声，甚至还有铁链拖地，铁笼受到撞击的声音。
她对那些凄厉的叫声恍若未闻，神情自若地走过一间一间挂着“实验动物”门牌的房间，脚步停在了其中一扇门前。她听到有个女孩在里面大喊大叫，但在这一大片动物的嘶吼中，那声音若不认真倾听，根本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推门而入，迎面就是被皮制束缚带捆着四肢，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朱桃子。
桃子原本扭动着身体试图挣扎出那些桎梏，眼看门开了看到来人，先是一愣，立刻大声问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你是谁？”但她们所处的环境就如同菜市场一样喧闹，她的声音被浪潮般的其他杂声掩盖。
阿库莉斯走到她的面前，职业笑容仍在维持，但是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里的怜悯是多么的明显。她说：“我是Dr.阿库莉斯，隶属海军科学部队，现在接到命令，要把你运送回海军本部。”
为什么要送去海军本部？
桃子一愣，满肚子的疑惑让她不知道该从何问题。此刻的处境她理了理头绪，试图让自己冷静些，斟酌了一下句子，接着说道，“你是海军，救了我对吗？海王类的肚子里还有另一个人，他呢？”
“他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是我接手护送你的任务。”阿库莉斯漫不经心地回答，同时伸手检查了一下桃子手臂上的束缚带是否结实稳固。
“我、我不是海贼，我还没有被悬赏呢。”桃子因为她的举动，越发地不安，努力摆出了友善沟通的态度，“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顾虑把我捆起来，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手腕上有海楼石手铐，我根本没有攻击能力。而且、而且，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也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的。”
“你知道自己吃了一颗非常特别的恶魔果实吗？”阿库莉斯扫了一眼她的脸，又低头检查了一下固定她双腿的束缚带的状态。
桃子想起来基拉把恶魔果实拿出来时说过，那果子是从海军军舰上偷的。她委屈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恶魔果实也是别人送我的。”
“那是人造恶魔果实，是我的发明成果，唔，准确的说，是半成品。”阿库莉斯站起身，顺手把桃子脸颊上的一缕头发勾到了耳后，盯着她不安的脸继续说道，“那个果实还没有经过实验检验，原本我也不知道能否真的让食用者拥有恶魔果实能力，但看来你给了我答案——我的合成研究成功了。可如果没有发生果实被盗的事情，我只会切取果实中的一部分给实验样本食用，剩余部分将继续进行果实复制化研究的课题，能够突破‘恶魔果实能力同一时间内只能被一个个体拥有’的自然规则，把恶魔果实能力批量复制，这才是我研究的最终目的。”
她说完，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落地柜，开始翻找东西。
“对不起……”桃子低下头，全身因为恐惧而无法控制的颤栗。
对于捆住她四肢的皮制戒具，桃子有着很不好的回忆。她还没有穿越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真正了解她的人，都会知道，她当然有恐惧的东西，而且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因为，就在她八岁那年，她刚走出小学校门没多久，就遭遇了绑架。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的失联，虽然最终她被解救回来时毫发无损，虽然这件事已经距今近十年，但是桃子每每回忆起，都是濒死般的恐惧。
她已经不记得绑匪的脸，却仍能清晰地记起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皮带的颜色和纹理。她也不记得幼年时的自己是如何跟绑匪周旋的，却还能想起曾有两个绑匪当着她的面讨论要不要砍掉她一根手指头，随勒索信一同送去。
她此时的处境，勾起了她童年时最坏的记忆——实在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