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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海王类的肚子里。
就在卡库准备动手给他们加道肉菜时，积水那成片的夜光藻忽然暗了下去。
周遭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他和桃子都是一惊，下意识都立即向对方伸出手去。
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这是他们在这片黑暗中行走那么久后，最有默契也最有安全感的动作。
卡库把锅里喝剩的汤倒下积水里，水面的平静被搅动，夜光藻又成片成片地亮了起来。
他说道：“夜光藻受到刺激就会发光，刺激消失了一阵，它们也会暗下去。”
“只要水面晃动，就能刺激它们了？”桃子惊奇道。
卡库思忖片刻说道：“说起来，这片夜光藻并不是一直亮着的，不然在黑暗中摸索的我们不可能没看到。它们是我们坐着休息时才开始发光的。”
桃子一惊：“你的意思是……”
“这儿也许还有别的活物。”
“……”桃子怀疑地看了眼身旁这人，虽然看不清脸，但这声音听起来怎么……
她问：“喂喂，不要告诉我，你是在期待着什么？”
卡库爽朗地笑了，语气里充满向往：“看到夜光藻时，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海王类体内这么大的空间，也许真的跟《鱼腹城历险记》描述的那样，这里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态系统。除了夜光藻这类植物，还有可能会有其他寄生在其体内的生物！也许我们可以像故事的主人翁那样，在这里找到一些好吃的。”
“你刚才是说了‘寄生’这两个字，对吧、对吧？！”桃子果断抓住了重点，“寄生生物这种东西我绝对不要吃！还有，你不要再回忆你那本可以改名叫‘舌尖上的鱼腹城’的童话故事书了！既然已经喝完夜光藻汤，我们还是快点找到出去的方法吧！”
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卡库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就像有无数人在耳边细细碎碎地低语一般，有动静从远处传来。
……
如人低声碎语一般动静由远而近，宛如夜步逐荧光，漂浮在海王类体//液里的夜光藻一层一层地亮起蓝色的微光。
整个宏大的空间都被那幽光点亮，一片迷影。
卡库和桃子被眼前这般恢弘又离奇的景象震慑住，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夜光藻的光亮已经照亮了整个旧船坟墓。
在那幽幽暗暗，忽明忽亮的光影里，他们总算看清了在层层叠叠的船舶残骸上活动着的生物——那是成群结队一大片的螃蟹！
成千上万只螃蟹踩踏着海王类的体腔，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着那密密麻麻迎面而来的螃蟹大军，桃子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卡库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搂住桃子的腰，腾腾腾踩着月步跳上了半空中。
桃子顺势揪着他的衣襟，把头埋了起来，并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闭起眼。
在一个布满体//液的庞大生物体内，这乍一看像过境蝗虫一般的景象，实在是太恶心了！
许久，那灌满耳朵的声音渐渐息下。
卡库才把桃子慢慢放了下来。
桃子松开手，刚要松一口气，就被脚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她隐约看到有个网状的东西在晃动！
“刚才在船上找东西时看到这细网，老朽总觉得能派上用场，就一起带来了。”卡库弯腰整理了一会儿，提起了一个网兜，里面挣扎着一些被困着的螃蟹，他愉快提议道，“可以清蒸寄生蟹！寄生蟹只是螃蟹的一种，你应该不忌口吧？”
“……”
卡库边熟练地处理手上的食材，边说道：“刚才的夜光藻汤自带咸味，说明海王类的体//液具有一定的盐浓度。看来作为咸水生物，海王类或许并不像鱼类那样有‘泌盐细胞’这类海水淡化的器官。等会儿可以试试利用蒸发提纯的方法，看能不能从那些体//液中提取盐结晶。成功的话，老朽可以试试做个蘸料。夜光藻剁成酱后再爆炒，味道会跟煮汤时不一样哦。”
“有种在听冷知识科普的感觉，又有种在听厨师介绍料理经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蘸着夜光藻蘸酱，吃完超好吃的清蒸寄生蟹后，那种让人挠心抓肺的饥饿感终于彻底消失了，
打着饱嗝的桃子才觉得真的活过来了。
她躺在卡库用收集到的旧衣服堆积而成的地铺上，渐渐有了困意。
“那个，我睡了哦。你想睡时，就喊醒我。”她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那个身影说道。
“放心睡吧，有老朽在，不会有危险的。”
“……”桃子心头一暖，眼眸动了动，转了个身细声说道，“那，晚安。”
其实她不知道此时是不是晚上，但还是这么说了。
“晚安。”
他也回应了一句。
……
当身后那女孩熟睡的均匀呼吸声传来，卡库才不动声色地缓缓松了一大口气。
只有他知道，刚才当那个女孩把头埋进他胸口时，自己是如何艰难掩饰那如擂鼓般的心跳。本以为他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什么大场面都见识过了。
可这一次，却与以往完全不一样。
他的耳根一直发烫到现在。
他被自己刚才的反应吓了一跳。
就连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紧张。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是不对的。
他从小开始就接受训练，除了体技，其他各领域的知识他都有所涉猎。
这一身技艺，是世界政府给他的，让他能够适应各种各样的生存环境和突发状况。
作为回报，他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当好一个杀手兼特工。
他的心，应该满载着黑暗与死亡，他不应该遇到这点事就慌乱成这样。
思考了片刻后，知识储备量丰富的他为自己找了几个合适的理由：
“刚才那一定是因为‘吊桥效应’或者‘黑暗效应’，更何况……”
他飞快地想到了不小心瞥到的某一处。
“她真的，很妖艳。”
……
七水之都，卡雷拉公司的老板冰山先生一大早刚巡视完船坞，就问自己的秘书卡莉法：“卡库请了几天假来着？”
卡莉法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记事本，答道：“四天的假。”
“啊，什么嘛，原来是我记错了啊！”冰山先生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记错成请了两天的假，还在想都第三天了，他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虚报了请假天数的卡莉法的表情有了一丝僵硬，她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作为工头潜伏在1号船坞的路奇。后者回望她的表情也是一样的肃然。
他们都发觉到了，卡库执行这次的任务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按照研究所所在方位推算，接回朱桃子应当是一天内，最晚一天半的时间就能来回的任务。原本卡库请两天假是完全够用的了。
可是卡库与他们失去联系，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负责联络汇报工作的布鲁诺昨天在卡库没有如约归来时，就已经把情况反馈给了上头。但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或者指示传来。
……
桃子一觉醒起来，只觉得全身体力充沛。
海王类的肚子里，昏天暗地，是一处天然的适合睡觉的地方。
刚刚睁开眼，还在赖床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海鲜类的肥美混着海盐的清爽，在腾腾的蒸汽中，有着诱人的魔力。
她好像，肚子又饿了。
“你醒了吗？稍等一下，很快就能做好。”卡库在不远地方忙前忙后，见她醒来，手上的动静也不再掖着。锅碗瓢盆偶尔发出撞击声音。
桃子站起身走过去，一边双手拢着头发把马尾辫束在脑后：“你又在做什么菜？”
卡库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有了一瞬的停滞，但马上又如常作答：“锅里炖着的是寄生贝海蛇汤，还要再处理下海蛇皮。”
桃子敏锐地抓到了他话里的新名词，惊讶地问：“那些东西哪里来的？”
“寄生贝是捞夜光藻时意外发现的，就在那些船只的底部。”他摇摇指了指，又低头继续处理食材，“海蛇是刚才袭击我们时被我砍下来。这海蛇皮非常厚实坚硬，不用高压焖炖，恐怕难以入口。可是眼下找不到这样的厨具。所以把蛇皮剥下，只把肉切块放进锅。等待煮沸的过程中，老朽忽然想到，既然这儿有海蛇，那应该附近就有它的窝。就沿着积水走了一会儿，我找到了一些海蛇蛋。综合考虑了一下，加上昨晚做多了的夜光藻酱和在船上发现的面粉、橄榄油，可以再做一道什锦海蛇皮天妇罗。”
“居然在开发新菜品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已经完全乐在其中了？”
“海蛇皮通过油炸，会变得松脆，制作成天妇罗是很好的选择。一蛇两吃，物尽其用唷。”卡库根本没有否认，笑意盈盈地说道，“其实光是用海蛇蛋也可以做好几种菜。你如果想吃，老朽可以试试。”
“……不必那么客气。”
“首先，把海蛇皮切成小块，放入夜光藻酱醃入味。用海王类的体//液混合海蛇蛋搅拌均匀，再放入适量面粉和沥干水的夜光藻，然后一起放入油锅中炸。”卡库兴致勃勃地边做边讲解，“接下来就是注意油锅热度和不断翻面炸均匀。顺便说一句，热贝真的很适合做油炸料理，因为它提供的热度稳定，即便是新手也能轻松炸得均匀。”
“不要说得像是什么烹饪小技巧一样！”
桃子刚吐槽完，面前就递来了一碟香喷喷的炸物，听他充满期待的声音响起：“尝尝味道如何？”
她只好放弃挣扎地夹了一块天妇罗，小心吹气后放入口中。
“……很好吃。”香味扑鼻，口感酥脆，她还是没办法作出违心评价。
“太好了。”卡库笑得开心，又给她盛了一碗汤，“光吃油炸的东西，容易上火，喝点汤吧。”
桃子接过碗。可恶，真的好香。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无论是最开始的霜月村，还是后来与索隆同行，与基德同行，她都没有品味过如此高水准的料理。这让她多少找回了一些在现代社会出入高档餐厅的熟悉感。
耳边传来动筷的声音，她抬头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那人也开始享受美食。
桃子盯着他在幽光映照下只能够看清轮廓的身形，忍不住猜测，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呢？
在深海的海王类腹中仍能泰然自若，各种冷僻的知识信手拈来，厨艺绝赞，性格也很和善。
这样的人却在保护着她、照顾着她。
肯定不会没有理由的，是想向她索求什么呢？
桃子回忆起那段醒来就被迫要与凶残猛兽同笼搏斗的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人把她带出去后，会带去另一个斗兽场或者实验室吗？
在黑暗中相处那么久，不管她理智上如何推测……
但在情感上她已经把这个人当成了朋友。
她真的想弄清楚！
“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我。”桃子看向他，突然说道。
卡库刚放下筷子，抬头便看清了她澄净的眼神，心跳骤然加速了几拍。
桃子见他没说话，便直接问：“我对你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