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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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人尖叫地哭喊道：“有海贼啊！快跑——”
参加庆典的居民祖祖辈辈都从来没有见过海贼，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乍这么一听，头一个反应都是今年海神庆典又玩什么新花样了。
“快跑啊——啊——”报信的人撕心裂肺地喊叫戛然而止，鲜血从其背后喷涌而出！
血沫甚至带着喷溅的声音飞落！
站在边上的居民呆滞地抬手抹了抹脸上温热的血，然后抬头惊恐地看着报信的人已是眼眶眦裂地重重倒地。而他的身后，是一群穿着破烂汗衫、长裤的人。被风吹乱的头发后，是一双双嗜血的眼睛，正贪婪地盯着这座岛上无辜的居民。
他们露出狞笑，手中握着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有着残酷的美丽。
无比真实地恐惧感迅速占据了心头！
众人终于崩溃般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快跑啊！！救命啊！！”
“真的是血！真的是血！！”
“海贼来啦！快跑啊！！”
本就挤满人中心广场顿时乱成一锅粥。人们推搡着惊慌地四下逃散，沿街摆置的小摊小贩被推倒。人挤人，人推人，人踩人，人踏人。尖叫声和哭闹声交织成片，人人争先恐后，仓皇逃命。
桃子被人连撞了好几下，差点跌倒。
幸好，她的手被薇薇安及时一把拉住。“跟紧我。”薇薇安此刻自觉扮演好长姐的角色，护着桃子，边扭头去找被人群冲散开的其他两个弟弟，“凯迪！芬达！”
“姐！我们在这里！”不远处有一个声音回应她。
“哇——！！！好可怕，我要爸爸，我要爸爸！”芬达已经被这个场面吓得大哭，小手紧紧抓着凯迪的衣襟。
凯迪一脸慌乱，抱紧弟弟咬着嘴唇要往薇薇安那边挤来。
桃子和薇薇安也艰难地躲避着不断撞上来的四下逃命的居民，朝他们靠近。
好不容易，四个人才聚到了一起。薇薇安镇定地对她们说：“跟着人群跑，绝对不能落在后面！”
接着，四人在熙熙攘攘的逃难人群中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奔跑。像是一组晃动的镜头，光影斑驳，脚步错乱。耳朵里像塞满了棉花，那些尖叫声、哭喊声、惨叫声、求饶声仿佛隔着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地响着。
桃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双脚早就不属于自己。她的内心泛起一种陌生的怪异的感觉，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东海，她都从未经历过如此严重的生命威胁。
仿佛一瞬间从云端坠入泥潭。
仿佛一瞬间自己和其他居民都成了他人脚底最弱小卑微的蝼蚁。
她惊恐地回头，她看到了永生难忘地一幕。
早上还和蔼地跟自己打招呼的居民一个个脸上挂着泪水，哀嚎着，身后是手起刀落，斧光剑影。随后是金属切入肌肤，斩碎骨头的声音，那鲜血就好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稍纵即逝的弧线。
海贼肆意地砍杀，肆意地狂笑，陶醉地舔着溅在唇边的鲜血，残忍而惊悚。
这里前一刻还是安宁祥和的桃花源，下一秒就成了浸满血腥味的修罗场。
夜幕之上的圆月，如同枉死城上的鬼魅，冷眼看着大地上无所顾忌的罪恶。
时间仿佛静止了。
周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渐渐抽离，混混沌沌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
她没命地奔跑，这是她又一次如此与海贼近距离接触。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那个人。
夜风丝丝凉意，好像渗透进了骨髓里面一般。
她不忍心看着这群待她如家人一般的居民遭受这样的痛楚，可是她对此毫无办法。
内心除了恐惧、愤怒、不甘，还有深深的绝望。
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桃子跌倒在地上，膝盖上的疼痛顺着神经末梢迅速传递到大脑。
她没力气再跑了。
“桃子，快站起来！快点！”薇薇安转过身来扶她。
“姐，你抱芬达，我来背桃子吧！”凯迪也停下脚步，果断地把芬达递给了薇薇安，抓起桃子无力下垂的胳膊往自己的肩膀上撘。
“村长小心！”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地身后响起，四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只见波利斯大叔用长凳挡住了高砍下来的斧子，莫舍哆哆嗦嗦地从他身旁爬过。
村长莫舍那一身原本特意为了出席海神庆典而换上的黑西装已经被划破得不成样子，他如同筛子一般抖个不停，头也不敢抬起，手脚无力一路爬行的样子惹得那群海贼哈哈大笑。
“是老爹！”薇薇安欣喜地唤道。
仿佛是看到一道光，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们要财宝就尽管拿去，没必要滥杀无辜！”波利斯扶起莫舍，扭头冲海贼愤怒地喊道。他虽没有习练过什么兵器拳脚，但天生魁梧，自有一股刚勇，此刻怒意正浓，这大喝一声让人心生惧意。
但对于时常刀锋舔血的海贼，这样的威吓并没有起作用。
“嘿嘿，财宝是肯定要拿的，但今天高兴就想杀人玩玩！”有人阴测测地笑道。
波利斯握紧了手中拿着那板长凳，正要发作，忽然发觉身侧有人。他转头只见是数十名折返的居民，手里都拿着随手抓起的木条或农具。
“你们？”他有些惊讶。
“我们一起战斗吧。”有人朗声喊道。
又听闻有人大声呵斥：“可恶的海贼，滚回你的船上去！”“我们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不许破坏我们的家！”
波利斯心中了然，是其他居民不愿意任海贼在岛上肆虐作恶，离而复返，要与他一同奋力一战。他抬手一抹脸上的血水、汗水、泪水，只觉四肢被灌入了一股力量，应对眼前这群财狼野狗一样的海贼时，心中的惧怕消失了。
“那还等什么！杀——！！”海贼嘴脸越发狰狞，手中的刀迅疾地劈过来。
桃子他们四人眼睛都不敢眨，呆呆地看着这风急火旺的一幕。
即便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居民还是鼓起了勇气去反抗暴虐。拿着农具的居民与杀人不眨眼的海贼开始了正面搏斗，性命的顾虑被他们抛诸脑后，怒吼声、金器碰撞声陆续响起。
但奇迹并没有发生。
战况可以说是十分惨烈的。几乎所有奋战的居民也被撂飞了，血喷得整个夜空仿佛都变成了红色。而最后，波利斯大叔高大的身影也慢慢地倒下。那双总是为儿女遮风挡雨的手臂流着血，无力地下垂。
薇薇安满腔悲愤，想都没想就尖叫着冲了过去：“老爹！！”
“别去！”桃子想要阻拦，飞快地伸出手，可除了薇薇安背后那一缕风，什么也没有抓住。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
桃子呆滞看着。
那个总是习惯性跟自己拌嘴，在关键时刻却不离不弃的女孩被刀迎面斩飞，然后倒在了不远处，再无声息。“薇薇安——！！！”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桃子感觉心被一双手生生撕裂成两半，这样的一幕来得太快，快得几近魔幻。
为什么……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冷，下意识就闭上眼睛，自我催眠着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会醒的，会醒的。
……
“我们要赶紧走才行。”凯迪双手紧紧抓着桃子的胳膊，颤音说。
“爸爸、姐姐……呜……”跌坐在一旁芬达抽泣着，他担心着性命危殆的那二人，却再不敢冲过去。
桃子睁开眼抬头四望，周围都是哀嚎与屠杀的场景，忽然又想起了那个一有危险就冲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从来没有过的渴望占据了整颗心。
对啊，要是他在就好了，要是他在就好了啊！
“桃子，你自己能站起来吗？我们赶紧走吧。”凯迪一直叨念着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桃子余光看到有刀影挥来，下意识就按着凯迪的脑袋趴了下来。那刀刃从二人头顶上砍过。桃子感觉到凌冽的刀风划过自己的脖子上，就像死神的一声叹息。
正当桃子和凯迪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听到芬达的哭声尖叫声从高处传来。抬头一看，一个魁梧的海贼用刀尖挑起了芬达的后衣领，把他举在半空之中！
“那是芬达！”桃子惊呼，可却没有得到回应，扭头看去，凯迪正怔怔地仰着头。“凯迪、凯迪！”桃子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是他还是呆若木鸡，眼中的神色近似于崩溃。
眼看着另一个海贼伸刀过来，砍向那个被挂在空中还在嚎啕大哭的小男孩。桃子焦急地再看了一眼凯迪，她忍不了了！
“不可以！”桃子大喊着从地上爬起，冲过去，身手敏捷地避过了横砍过来的刀枪，沿途捡了石块，然后角度精准地扔出！挥刀砍向芬达的海贼眼睛被击中，刀刃脱手，他弓腰痛苦地捂着眼睛。
桃子滚地抓起掉落在地面的刀直砍另一海贼腿部，手起刀落后，那人吃痛，仰面翻落。她趁机抱起被甩落在地的芬达，奋力往回跑，半路上抓起了还跪在原地的凯迪。
凯迪原本跑得东歪西倒，跌跌撞撞，但是跑着跑着就来了力气。
路途中他们遇到了几次海贼的袭击。似乎是刚才的反抗成功给了桃子莫大的勇气，她在逃命中发挥出了前所未见的潜能，半吊子的防身术竟然让她一次次化险为夷。
在拼死一搏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如此强大。
他们疾跑一阵，离开了中央广场，跑进通往村子的路。不久前居民被追赶着四下逃命，海贼一路砍杀，纵火射箭。这里已经是火烧残垣，杂沓狼藉一片。
凯迪的小腿在混战中被划了一刀，血流如泉，一路负痛逃到这里已到极限。芬达也在慌乱中吓得昏晕过去。桃子拼尽力气拖拽着二人到路边停放的板车旁，觉得双腿灌了铅一般，只好气喘吁吁地说：“先、休息一下吧。”
可刚说完，就听到旁边的巷子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凯迪和桃子赶紧就近寻找遮蔽之处。凯迪抱着芬达躲进了板车下，桃子撩起水果摊的台布，脑袋一缩，躲了进去。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靠近。桃子趴在地上，透过台布与地面的缝隙只看到沾血的马靴在她所在的水果摊前停住。
她咬着嘴唇，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自己和凯迪他们千万不要被海贼发现。
那双马靴驻足了一会儿，又转而离开。脚步声由近至远，直到许久没有听到声音，她猜测那人已经走远，这才慢慢地从水果摊下挪着身体往外爬，脑袋探了出去。
眼前白光一晃，桃子下意识低了低头，半晌才顺着光反射的地方看去。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利刀自上而下垂落在她的脖子上。
“舍得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