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传说》古路

11、拜师

　　于又峰从渔村买了一条渔船。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银子，胡离看着他从袖里随便一掏就是一绽足两的白银，羡慕的都快要动手去抢了。只不过村民朴实，一条船只卖了三四个碎银子，眼看他又把银绽子放回去，胡离“咕嘟”咽了口口水，心里又痒又痛。
　　和小虫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赚到两绽白银，在他眼里，二两银子就是不可多得的富裕了。可以给小虫买许多稠缎的衣服，还可以让她吃得白白又胖胖。只不过到小虫去世，他也没赚到。
　　这天海上风平浪静，海面像一块轻软的锦锻，微微起伏。于又峰告诉他，这是出海的好日子。那些渔民，等着盼着老天爷赐给这种天气，好出海捕鱼。“不过我们不受这些限制。只要不起大风暴，都不会有问题。”他说。
　　“我们”，胡离心想，包含了他。老道已经把他看作是晚辈的准武林高手了吗。看来他还没怀疑自己。经历过这些事情，他迅速地成长，关于信任，他知道只有自己可靠。眼前这个老道藏有不可说的秘密，不敢说会不会是风车的人。而所谓的海岛只从他嘴里听说过，在茫茫大海上，要杀死他这样一个武功低微的人，易如反掌。虽然到现在为止，老道还没有任何理由杀他，可是，他又怎么知道真的没有。
　　他不怕死。失望？希望都没有过，何谈失望。他坦然跟着老道上了船。如果事情不对，他转身就能跳下海，虽然掌控不住形势，可自己的生命总还是掌控得住的。
　　于又峰站立船头。没有浆，没有舵，只见他往那里一站，船便得了指令似的，“嗖”的窜了出去。这需要多强的内力，要苦练多少年才可以。胡离不知道，他也没有去想，他正站在船尾，看水波荡开，脸上露出十分不解的神色。
　　波纹推开，随着船的前进，不断生成新的波纹，又慢慢消失在水面。一圈又一圈，没有结束，永恒的涟漪。不是吃水这一行的人，看水看久了，往往会头晕，严重的会上吐下泻。何况胡离这个内陆出生，连河都没见过的旱鸭子呢。
　　可是，他非但不觉得晕，还很享受这种被水波围绕的感觉。一眼望去，四面都是水，安全感不可思议地从他心里由然而生。就好像，他其实是一条鱼，回归于水，饥渴感立刻得到缓解。
　　他感受着船体的颠簸，细心体悟内心的变化，疑惑随之生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天生就该靠水吃水，却生错了地方？募地，一线光亮破开迷雾，照进他的浓云密布的心房，他眼睛一亮，似乎在那一瞬得到解答。那是什么，一柄剑吗，在闪光的水面映射下，光华闪耀。但瞬间消失不见，他惊讶的皱起了眉，小小的额头皱缩着，活像一个小老头。
　　“你还好吗？”于又峰问道，见没声音，他回过头来，一步跨过，扶起颤抖的胡离，“小牛，怎么了？”
　　胡离摇摇头，一个画面耗尽了他的全部气力，加上连日奔波，几乎站立不住。
　　“晕船是吗？”于又峰笑道，“我第一次来也一样，比你还可怜，吐的哪都是。这也是来的次数多了，才渐渐习惯。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
　　胡离勉强笑了，老道人的手臂紧抓住他的胳膊，如果这时候老道出手，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我躺一会就好了。”他道。
　　于又峰扶他到船舱躺下，道：“马上就到了。”
　　胡离点头，又叫住他：“道长。”
　　于又峰回头。
　　“我已经改名了，道长。”胡离道，“别再叫我，那个名字了。”
　　于又峰哈哈大笑，船又箭一般飞了出去，笑声在水面回荡。
　　胡离闭上了眼，危机感时刻不在，伴随着柔波的拍打，一同纠结在他心里。他一边想，听天由命吧。一边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船已着了陆。一阵碰撞声从船体传来，他一下惊醒，就听到于又峰的声音：“终于到了。”
　　这是一个小岛，真实存在的岛，虽然很小。胡离紧绷的弦松开了。
　　于又峰扭头看他，“小牛，到了。”不加掩饰的欢喜。
　　胡离还没说话，身体忽然升了起来，接着风声从耳边掠过。他大叫一声，心里却狂喜，“这就是轻功啊！”
　　于又峰放下他，温和地道：“没吓着你吧。”
　　胡离作势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道长，你真厉害，你会飞啊！”他叫道。
　　于又峰大笑，拍着他肩膀，“这不是飞，不过是轻功。”听得出来他很高兴。
　　“哦，轻功。”胡离恍然，“很难学吧。”
　　于又峰上下看他一眼，笑道：“对你可能会难点。”说完不顾胡离的沮丧神色，向岛中心叫道：“周老头，还不快来迎接，有贵客临门了。”
　　片刻之后，一个人从浓密的林木中走出来。他是一个老年人，破旧的衣着，蓬乱的头发和胡子，气乎乎的神情，像极了年岁已高，从海上退下的水手。
　　“每次来都说自己是贵客。”他嘀咕着，声音却平和安详，与外表截然不同。
　　于又峰迎上去，笑道：“除了我还有谁会来看你，没我来看你，你死了都没人收尸。我还算不上是贵客吗。”
　　周老头干脆不理他，眼睛看着胡离，“这是谁？”他问。
　　“你的徒弟。”于又峰道。
　　周老头瞥他一眼，“徒弟？”他道，“就他？”
　　胡离眨了下眼。他本来有点不服，可一想到于又峰的身手，而这个周老头是不多的能胜任教他这个艰巨任务的人。虽然他看起来跟普通老头一样，不过胡离早就明白“真人不露相”的道理，如果他自己武功高强，大概也会掩盖一下的。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于又峰凑上去，跟周老头讲了几句话。别看这老道声音够大，可近在咫尺的胡离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到。他只看到周老头脸色数变，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惊疑，有钦佩，有无奈，颇为丰富，然后郑重地点头，道：“好”。最后这个字却说得沉重有力。
　　胡离心下十分奇怪，他再自负，也明白老头眼光中的种种都跟自己无关，那个人该就是于又峰口中的怪物吧。
　　“来，小牛。”于又峰冲他招招手，“我们江湖人士，不讲究那些虚礼，你就在这向老周磕个头，算是拜师吧。”
　　胡离大讶，就算是七城里的小帮会，拜师也要三拜九叩，再由数个资格具备的前辈当场作证才可以。不过他没说什么，真正的拜师仪式他没见过，也不介意。他向周老头跪下，道：“师父。”
　　周老头虚扶他起来，神色相当郑重，道：“我叫周丰，十年前隐居于此。虚名已是往事，本想就此终老，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不过既然你……我就把你收下。把我的一些粗浅功夫教予你，至于能学到多少，日后步入江湖你会如何待我，那都不用去理。只是你一日在我门下，就要听命于我，刻苦练习。能做到吗？”
　　胡离道：“弟子谨遵师命。”这句他还是会的。
　　“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