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梦》山尖小树

1、留守的我们

　　我弟弟叫王小龙，大体长得像我们，就是比较霸气些，他的脾气跟他的长相相吻合，霸道而怪气，喜怒常形一色，而且心直口快，这点跟我很像。我姐姐叫王小飞，常梳着一棵马尾巴辫子，清秀的瓜子脸，眼睛跟我一样漂亮。毕竟我们是姐妹，大体还是有些相像的，不过她的脾气就比我温和许多，话也比我少许多，有什么心事也常放在心里，是喜是悲别人不易察觉，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文尔雅的。
　　我叫王小艳，八五年的冬天出生在贵州的一个小乡村里。小时候，我有一张圆圆的脸蛋，常披着柔顺的学生短发，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很可爱噢！我小气，常常因些小事而哭泣，甚至还一度想要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我又很倔强，自己心里想什么就要做什么，喜怒哀乐常形一色。
　　九三年的夏天，带着一颗欢喜而无奈的心，我上了学前班，姐姐上了二年级。欢喜的是我终于可以上学了，这时的我已经八岁了，之前看到同龄的小伙伴们都上学去了自己却还天天呆在家里，别提有多羡慕他们了，如今好了，我也可以背上小书包走上我所向往的学校了。无奈的是报完名后，爸妈就要去不算远的外地，我们三姊妹只能跟奶奶一起生活了。从小都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我们一想到要离开他们便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一想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上学的欢乐心情冲淡了一些遗憾。
　　虽然父母每隔十多天就会回来一次，我们还是特别想念他们，每到父母快回来的那两天，一到下午，我和小龙总会跑到村口去远眺着村外的那条小路。那条小路弯延在绿油油的农田之间，稍有坡度，路的尽头是远远近近的几座山，常常父母就从两山之间的缝隙冒出个影子来。多少次我们远远看到小路上的人就以为是自己的爸妈，可十几分钟后，走近了发现并不是，作为孩子，我们是多么爱我们的父母啊，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认为的的范围。我们常常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才失望地回家去，第二天下午又接着到村口盯着那条小路。姐姐年龄稍大些，不会像我和弟弟这么傻，她只会静静地在家里做作业或者帮奶奶做家务，她总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安静而乖巧。
　　每次父母回来都给我们预备油盐柴米，再给我们一些零用钱。那时，小小的我们已经懂得了节约，吃剩的饭菜从不舍得丢掉，有时饭菜有点馊了，也硬是把它吞下肚去，炒菜时只用两厘米宽的小勺钩半勺油，有时钩多了，就用小勺在油灌上敲一敲，部分油就回到灌子里了，奶奶虽然嫌油太少，可这么小的我们就懂得省吃俭用，她觉得是好事便没说什么。父母给的钱也不乱花，我们总是把每一次得到的钱存起来，时间长了就能存到几十块，每到逢年过节就可以拿出来买新衣服。这时能有新衣服穿是件令人特别高兴的事，很多跟我们一般大的孩子几年都没买过一件衣服，穿在身上的都是又脏又破，而且还不合身，要不就是太大了，要不就是太小了。而我们姐弟三个穿的不是很昂贵的衣服，却也比别的孩子体面得多。
　　每到周末或是下午放学后，我们祖孙四人就到田野里、山坡上去采药，每次爸妈回来就把药带到城里卖，多时能卖到两三百块，少时能卖到一百多块，卖的钱就给奶奶保管，让她缺什么就去买。在那个年代，跟大多数人比，我们家并不算穷，有吃有穿也有住，许多人家吃不饱穿不暖，雨天就是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所以80后的我们很知足，不像现在的很多小孩子，即便生活条件都比我们以前好得多，还总是觉得吃得没别人好，穿得没别人洋。
　　一次爸爸回来时给奶奶带了一匹天蓝色布做衣服，奶奶看着布乐呵呵的，爱不释手。这时有声音从屋外传进来：
　　“小飞，来，拿个碗来，我这里炸了些洋芋，给你们几姊妹吃。”话音刚落，伯母已端着一碗土豆进了门来，堂弟小强跟在后面。
　　“她又来假装好人了，爸爸不在家时，她分水果给别人家的小朋友，就是不分我们一点，根本就不像我们的亲人。”我心里这样想着，对伯母的做秀感到不满、对她的虚伪很是不屑，我用手中的剪刀使劲剪着手里的纸花，似乎要把她那一张虚伪的脸从我脑海中剪掉一般。小龙看到有好吃的便高兴地跑过去。姐姐从碗柜里取了个碗，伯母把炸得黄黄的土豆条倒在碗里便注意到了奶奶手中的布，把碗往桌上一放便到床边拿起了布，“这是你刚给妈买的呀，早的时候我还想着去给妈买块布做衣服呢，没想到你都买来了。”伯母笑着对爸爸道，她在爸爸面前总显得格外妩媚和殷勤，而在伯父面前的她，总是板着个脸，像伯父欠了她什么似的，伯父在他面前也总是畏首畏尾，一声不吭的样子。
　　奶奶脸上这时也失去了笑意，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拉着自己的鞋底，看来我们这一老一少的心里有着共同的想法。
　　“刚好经过卖布的店就买了回来，”父亲笑着，转对小强说，“小强，来，拿钱买东西吃去。”说着掏出钱给了小强一元。
　　“我也要，我也要。”小龙欢叫着，眼看就可以买好吃的了。父亲给了他一元钱说：“拿去买来分给两个姐姐。”我高兴地带着他们俩向小店跑去了，小强买了五颗花生糖和五个气球，我们买了六颗花生糖和四个气球，但拿着东西往家走的时候，我和弟弟都嘟起了小嘴巴，因为我们的东西得三个分，小强一个人就能有那么多。
　　第二天一大早，伯母又端来了一碗面，一进门就热情地叫道：“妈，我给您煮了一碗面。”她四处打量，“咦，阿发呢？”
　　“一早起来就走了，今天是星期天，他忙着去卖货。”奶奶说。这时爸爸他们是在外地收猪毛、头发等，每次回来都要把收到的货物带回老家来卖。
　　“什么！他已经走了？”伯母脸色一下变了，说着看了看碗中的面转身就走，边走还边说：“后山上那块玉米地长满了草，你待会儿去帮我锄一下。”奶奶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一丝的愤怒，却是什么也没说，这时的我们虽然小，却知道她为什么把端来的面又给端走了。奶奶另外煮了些面条给我们吃后，便扛着锄头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到地里去了，姐姐则留在家里煮饭。这天，太阳高照，的确是个锄草的好天气，只是人有些受罪罢了，边干活边擦汗是农民的常事，奶奶开始锄草，我和弟弟便在树下捉虫子。那时的我们没有什么玩具，虫子就是我们的宝贝，树叶就是宝贝的小床和被子，那些野花常常被我们无情地摘下做成花环或项链，只是玩这些东西就足以让我们打发一天的时间。有时玩困了便在草地上睡着，直睡到太阳西下或小虫子在我们身上、脸上捞痒痒才醒过来。
　　“你又帮老大家干活啊？老来的人该休息了，你是跟老二家住，吃老二的，用老二的，管好那几个娃就好了，何必这么累。”村里的二奶奶经过时停下说。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是住老二家，可老大家孩子那么多，田地那么多，我不帮一下，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呀！况且，不帮的话，每天媳妇见了，就像见了仇人一样，还是能动一天就做一天吧……”
　　孩子天真烂漫的时间过得总是快的，即便在地里只有捉虫子、看蚂蚁、摘野花的游戏，也够我们玩一天了。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我们想着爸爸一定回来了便叫奶奶回家。可奶奶说趁现在阴凉才好干活，叫我们先回去。
　　于是我们欢快着往山下跑，像两只欢蹦乱跳的小兔子。山路狭窄而崎岖，因为急于回家，跑得太快，小龙不小心摔倒了，但他是个坚强的孩子，摔倒了没有哭立刻就站了起来，他抬起受伤的手腕来看，被搓掉了一层皮，还好血还没流出来。于是我们继续往家跑，除了想看到爸爸，当然还希望吃到爸爸给我们带回来的好吃的东西。
　　我们回到家里，爸爸果然回来了，跟伯父和冬有大伯他们坐在门口闲聊。爸爸给我们买了一包饼干回来，欢喜地吃了两块后，我便把凳子搬到门口做起作业来，为的是离爸爸近点儿，爸爸是个缺心眼的粗汉，绝对不会考虑我这小小举动的动机。

作者有话说

　　愿能把此文献给含辛茹苦的父母和正在成长中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