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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0章 茶禅一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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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明菁十分想知道周大化在那边玩什么猫腻,但凭着她高于低智商的高智商,她也知道周大化肯定不会告诉她。
好奇是好事,好奇一件不太可能了解底细的事,那么好事常常就会变成坏事。
古语有云:人见利而常不见害,鱼见食而常不见钩。
个中有真味,亦只有自知其味。
沧州的日头落了。沧州的天空黑了。沧州的灯火浩瀚。沧州的车流如潮。
夜灯下这个壮阔的城市,好像突然变成一座空城,气息浓重,却又空泛到了极致。明菁站在清真北寺门前,面对着街道,每从她身旁驶过一辆车,她就会想,如果其中的一辆忽然发生某种小的变故,转变方向,朝着自己驶来,然后她就会被撞到半空。落地之前,灵魂就已飘得很远。远到楼厦变成蝼蚁,城市变成光斑。
她开始行走。
穿着白色花斑长裙,银色高底鞋在解放路上朝西行走。
走过解放路和南北大街的交叉路口,停在斑马线上,躲过一辆闯红灯的黑色汽车。想了想,便转折方向,顺着南北大街向北行。
在顺城和建新商厦中间的路口,碰到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十指紧紧缠在一起,面带微笑地穿过马路,她就再次停下了。目光随着他们的背影移出很远。
她想起自己身边的一些人。
包括刘庆,洪贞,还有张强。
紧接着,寂寞就像死尸上的蛆虫,开始泛滥。
有界无边,有意无形,也主观存在。就是不实际,不踏实。
很多人都认为寂寞是一种心情。但寂寞不是心情,寂寞是一种状态。
不过打谁的旗子跟谁走,这也不是墙头草的个性,而是一堆墙头草的共性。
墙头草找不到细节。
明菁曾对王霞说,当潜伏于人生褶皱里的那个细节慢慢凸显,褶皱就会渐渐被扯平。我们就不是墙头草了。
王霞说,扯平了也还是皱的。
半个小时之后,明菁拐到没有路灯的红卫街。也就快到家了。
整条街都是高矮程度不同的平房,有的人家门框还亮着60瓦左右的灯泡,照亮那么一小撮地方。
原来按摩店的门口还摆着些这个季节的水果。但她妈并没有在这个摊位前。明菁把背包从肩膀撸到手肘,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又扫了两眼,才从水果摊对面马路的石阶上的树边找到。
不过不是一个人。
明菁她妈站着,光线的原故看不到她的脸。
但身旁还蹲着一个人,拘搂的身子,头发很乱,结在一起。大约是个乞丐。
明菁喊了声妈。
她身子一僵,便走出树下面的暗处,迎过来的步调很快。
“那是……”明菁问。
“瞎子。”明菁她妈把她的话打断,一边往自己的摊前走一边说,“看他怪可怜过去说会儿话。”
“累不累?”
“恩?”
“明天一早还要卖吃的。”
明菁妈拾摊的动作停了停,抬起脸来乐着说不累。
气氛像忽然被水冲溶了的茶叶,变得柔软。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点头说一声好,便只顾着和她妈一起收摊。
进屋的时候,明菁妈问她还饿不饿,明菁背着身子摇头说不饿,把自己常住的那间房间推开一半,明菁妈忽然说,“很困吗?”
明菁有些错愕的回过头来,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笑着说,“妈,怎么你好像有事。”
“恩。”
明菁的手从门把上收回来,忽然心就有点暖,嘴角蕴出浅浅的褶皱,走到她身边拉她坐下,抬起眼眉,笑着问她有什么事,“是不是心事?我看得出来。”
“恩……”
“您就说嘛。”她推了她一把。
明菁妈的身子一歪,摇头苦笑让明菁先去倒水。
“还记不记得你爸?”她双手握着杯子,水并不热,她下意识地吹了吹。
“我只记得但没见过,不过知道他这个人。”明菁说,搂着她的腰,“您原来老提他,但现在提得很少了。”
“是吗?”
“恩。”
“他算不上一个坏人。”她缓缓叹口气,又用水润一下嘴,接着说,“他原来是个很好的人。”
明菁把自己的嘴角翘起来,轻轻地“恩”了一声。
仿佛因为是听到该有的回应,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又继续下去——
“我们认识的很早,那时还上着学。你妈上学的时候都说好看,他就算不上俊了。但都在上学,学校管的也好严,也只能算是认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熟的呢?”明菁笑出声来。
“我们都毕业了,恰巧分到一个单位里,谁都不认识。我就认识他,他也就认识我,就这么熟了。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起走路,总之一起做了很多事情,然后就真正的在一起了。”
明菁妈的眸子里射出像是被水稀释了的光,一闪一闪。仿佛是要接下去了,但嘴唇抖了抖,又把嘴巴带着眼睛都闭上。半晌,才纷纷张开。
“那个时候他很贫,谈恋爱也看不出正经,我就逗他,说我们现在是试用期,一个月之后不行就重找人。”
“他说什么?”
明菁妈笑了,“他说,你对我的试用期是一辈子。下辈子再告诉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