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之下》白阿鹤

35、第 35 章

　　“麻烦问一下，剧组是在这里试镜吗？”田甜鼓起勇气上前打听。

　　小伙子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下午才开始试镜，你来早了。我想起来了，你是……？”

　　“我叫田甜。”

　　“哦哦，我问一下。“小伙子转身进了百花厅。过了一会，门被拉开了，小伙子站在门后：”请进。“

　　百花厅里很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有些人在里面排练节目，一个黑T恤男人手里拿着纸卷，站在一旁看这些人表演。

　　小伙子将田甜领到男人后面：“王导，人过来了。“

　　黑T恤男人回过身，田甜差点没叫出来：王成？

　　他穿着低调的黑衣黑裤，看似普普通通，但衣袖上彩线绣出的精致LOGO，彰显着奢华与尊贵。他头发剪得整整齐齐，脸洗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透出一种田甜从未见过的犀利。

　　田甜每次见王成，他头发都乱糟糟的一付睡不醒的样子，从来没有这样精神奕奕，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难怪他不跟田甜一起过来，原来他是要给她一个惊吓呀。

　　田甜乐不可支，伸手在王成胳膊上打了一下：“你真能装。“

　　王成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胳膊，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拉开了与田甜的距离。

　　田甜发现，除了相貌长得有点神似之外，眼前的这个“王成“跟原来那个吊儿郎当的王成，完全不一样。这个王成给人好大的压迫感，他板着脸，田甜就笑不出来了：“你这是在演戏啊？”

　　王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之前见到的是我哥哥王成，我是王锐。”

　　田甜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凝固了：“啊？”

　　王锐从桌上的纸抽盒里拉出一张湿巾，当着田甜的面，毫不避讳地擦拭她刚碰到胳膊上的地方：“王成来求我，我才给你这次机会。以我的标准来看，你太瘦了，不丰满，不符合人物形象，还有你的脸太扁平化了，不够立体，没有什么特点，换做我自己来看，我根本不会用你。不过既然王成他来找我，我只能考虑给你一个试镜的机会……”

　　“你不用考虑了，”田甜气得打断他的话：“王导既然有自己的标准，就按自己的标准做事，谁的面子也不用给。”

　　王锐还从来没这样被人当面怼过，讶然地停下了手中的擦拭的湿巾。

　　田甜没有忘记应有的礼貌：“谢谢王导给我这次机会。”

　　她撇下王锐，高昂着头走出去。可一出百花厅，她强撑着的肩膀就塌了，低着头一直往前走。

　　“这边，这边。”王成从拐弯处探出头，不停地向田甜招手，她这才发现自己又走错了方位。

　　王成跟在她身旁，不停地追问：“怎么样？我看时间了，五分钟不到，是不是你一进去，就将王锐那小子震住了。他惊呆了吧？想不到我竟然挖出这样一个宝贝……”

　　田甜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王锐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王成喜滋滋地打开免提：“八成要感谢我了。”

　　王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他整个人被按着脑袋在地上摩擦了，暴脾气没地方发泄：“王成，你知不知道，你找来的这个女孩特别没修养，特别没礼貌。我从来就没见过像她这么粗俗的人，好莱坞明星见我都要客客气气，她竟然敢顶撞我，太没教养了……”

　　王成见势不妙，一把扣了电话，但王锐语速太快了，短短几秒钟已经说了一大串了。王成干笑着看了一眼田甜，只见她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噔噔噔地往前走。

　　等走到酒店外面时，田甜转头看着王成：“谢谢你。。“

　　“哈——“王成打了个哈哈低下头：”走，喝一杯。“

　　酒屋里。

　　整个店里空荡荡的，只有田甜和王成两个顾客。

　　田甜没有上午喝酒的经验，但王成一看就是酒屋的常客。他端起杯子，咕咚就是一大口：“酒是个好东西啊，开心时可以喝，不开心时也可以喝，一个人可以喝，两个人在一起，也可以喝……“

　　田甜心情郁闷，也微微抿了一口，稍稍有点苦：“你跟你弟弟除了长相，哪哪都不像。“

　　“哼哼，“王成从鼻子里连哼了几声：”能一样吗？五岁他就去了美国，住豪宅，读名校，走的是精英路子。我呢？成绩不好，交不起学费，考不上大学。你说我们能一样吗？我顶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对他都是污辱，哈哈……“

　　田甜疑惑了：“你们不是兄弟吗？”

　　“是啊，兄弟，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双胞胎兄弟。”王成使劲点头，有点太用力：“不过五岁时就分开了，他跟着那男人去了美国，我跟了我妈。几十年没见，他跟那男的一模一样，又刻薄又矫情，浑身上下没一点好，我根本就不想见他。”

　　“那你还为我的事求他？”

　　王成被她问住了，好一会才说：“怕你报警呗，你一报警，我最后的饭碗不就砸了吗？再说了，万一你真出名了，你总得念我点好吧。”

　　田甜百感交集，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仰头喝了一大口：“出什么名？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一夜成名，我不行，我还差得远着呢。”

　　即使是苏蓝阳那样的少年顶流，也有低谷期，也有蛰伏期，一路劈荆斩棘，才站到今日这个位置上。她跟他的距离，简直就是天堑。想到这里，她心情更加郁闷了，连灌了好几口。

　　“那你今天面试时，表演的什么？”

　　田甜摇摇头，她哪表演了呀，说了几句话就被赶出来了。

　　“王锐这个王八蛋，”王成酒量不行，稍微喝一点就有了醉意：“他不看我看，你准备的什么，给我看看。”

　　田甜拗不过他的纠缠，无奈地笑了：“好呀。”

　　因为是《贵妃醉酒》的试镜，所以田甜准备的是《梨花颂》。她刚喝了酒，脸蛋红扑扑的，近期一连串的事情和打击，让她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层轻愁，所以她在低唱这首歌时，整个人动人极了。

　　王成举着手机一边听一边拍视频，嘴巴微张着忘了合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等田甜唱完，他还沉浸在美妙的旋律里：“王锐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对了，刚才他骂你对不对？我帮你骂回去……“

　　平日里，王成见了王锐，根本就不敢起高声，这会喝醉了，酒壮怂人胆，拨完电话，起了从未有过的高声：“王锐是吧？你以为你是谁？国外转一圈，连老祖宗都忘啦……你敢骂田甜，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有多重要，你知道不知道……你简直是有眼无珠，我有你这样一个弟弟，我真是害臊，脸上无光啊……哟哟哟，这么金贵的人也生气了？绅士生气了，哈哈，要找我算账，那你来呀，来呀……“

　　田甜看着他耍酒疯，忍不住笑起来，电话响时，也没看是谁就接了起来。

　　“喂——”她大声吆喝了一句，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音量。

　　手机里沉默了一会，似乎听出了她的不对劲：“你今天没来上课。”

　　田甜一手拿手机，一手摁太阳穴，喃喃道：“上课？上课？对了……”她猛地一拍桌子：“我请假了！我请假了，为什么要上课，老师你不许扣我学分，我可是请假了的……”

　　旁边叽哩咕噜骂人的王成，听她说话，将脑袋凑过来，大着舌头说：“我作证。田甜有事来酒店，我可以作证。”

　　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冷冽起来：“你在酒店？”

　　“瞎说，”田甜拿着手机往后坐，离王成远一点：“我在酒店旁边……夜火酒屋……老师，你可别扣我学分啊。”

　　嘟嘟嘟。

　　手机挂断了。田甜将手机从耳朵边上拿下来，醉眼朦胧地看一眼，还不忘再喊一声：“别扣啊。”

　　“喝，接着喝。”王成举起酒杯。

　　俩人咣当碰杯，咕咚咕咚又喝了一大口，不愧是酒场上最末级的菜鸟，几杯酒下肚，俩人就晕头转向了。晕晕乎乎的两个醉鬼，没发现酒屋的门被推开，有人满身杀气地出现在门口，咬牙切齿地朝他们走过来。

　　等那人在桌旁站定，田甜抬头，醉眼朦胧地看清后，她嫌弃地摆摆手：“你能不能不要扮成你弟弟的样子？太丑了，呕——”

　　她伏下身，干呕了好几把，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喝多酒后，真的犯恶心。

　　桌旁的王锐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后退了好几步，躲开田甜那看起来脏兮兮油腻腻的手。

　　田甜呕了好几下，没呕出来。她抬头望着王锐，招招手，神秘地说：“来，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弟弟王锐。“

　　王锐犹豫了一下，还是捂着鼻子，走过来弯下腰。

　　田甜靠近他耳旁，悄悄地道：“王锐是个王八蛋。“

　　说完，她往后一倒，哈哈大笑起来。

　　王锐陡然站直了身体，眼神无比凌厉地望过去。可田甜喝得烂醉，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哪里还顾得上看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