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之下》白阿鹤

21、第 21 章

　　迷迷糊糊中，田甜看到一个人影走近。借着昏暗的灯光，她认出来了，是苏蓝阳，这家伙又梦游了，一晚上两次，他就不嫌累吗？

　　田甜握紧拳头，想着到底是继续装睡，还是跳起来，把苏蓝阳带回卧室，想着想着，还没想清楚。苏蓝阳已经来到面前蹲下来。

　　田甜莫名其妙地想到一个故事。一群人睡在一间大屋的大通铺，半夜有人梦游了，梦游的人走到第一个人前面，拍拍脑袋：“没熟。”接着走开，走到第二人前面，拍拍脑袋：“还是没熟。”然后走到第三个人前面，拍拍脑袋：“嗯，这个瓜熟了。”然后，手起刀落。

　　她后背一寒，正想跳起来，只见亮光闪过，苏蓝阳开了手机的手电。紧接着，脚踝上传来凉凉的触感，吓得她忍不住缩了缩。

　　她一动，苏蓝阳也不动了。

　　好一会，她偷偷睁开一只眼望过去，只能看到苏蓝阳的一个侧影。他紧紧抿着嘴唇，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拿着棉棒，轻轻地涂在她的脚踝上，一下一下又一下，她死命地抠住枕头，才不至于发出声音。

　　很快，苏蓝阳上完药，关掉手机，重新返回房间。田甜一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她看到脚踝好几处地方，已经抹上了紫药水。那是刚才下楼找苏蓝阳时，她光着脚在小区里到处跑，不小心划的伤口。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苏蓝阳竟然看到了。

　　啪，他房间里的灯熄灭了。田甜往后一倒，也躺在了被子上，脚上涂药的地方痒痒的，她心里也像是有羽毛拂过，痒痒的。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田甜才醒过来。一睁眼，看到沙发腿、椅子腿，她还愣了一下：这是哪里？

　　再往前看，餐厅里，一个美少年正安安静静地坐着吃早餐。她嗖地坐起来，瞬间就清醒了，慌不择路地冲进了卫生间。对着墙上的镜子一顿猛照，头发没翘起，还好还好。

　　等收拾完出来，苏蓝阳淡淡道：“过来吃早餐。”

　　没想到他竟能主动招呼，田甜“哦”了一声，走过去，桌上的早餐很丰富：豆浆、米粥、小笼包、油条……

　　田甜觉得自己小看了苏蓝阳，他能做出这一桌早餐，就强出同龄人一大截了。还没等她吹捧，门铃一个劲响。田甜打开门，赵助理拎着早餐袋站门口问：“早餐够不够？不够我那边还有。”

　　田甜傻傻地问：“早餐不是自己做的啊？”

　　赵助理说：“我买的。”

　　“买的？”田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蓝阳。她昨晚就睡在门口，如果是买的，怎么送进来的？从窗户送进来的？

　　“是啊，买的。”赵助理点点头：“蓝阳接时没拿稳，豆浆摔地上还砸了，当时还怕吵醒你了呢。”

　　“哦哦。”田甜小鸡啄米般点头。难怪她梦里一股豆浆味，原来是豆浆在身边洒了。

　　她又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苏蓝阳在自己身边接豆浆都不知道，豆浆在自己脑袋旁爆了都不知道，她是睡得有多死呀。

　　吃完早饭，苏爷爷让司机老李开车送俩人去学校，田甜担心被人看到俩人坐一辆车：“我走路过去就可以了。”

　　明明住在一起，一个坐车，一个走路，肯定不行。

　　苏蓝阳淡淡道：“不用送了，我也走路。”

　　听到俩人都走路，苏爷爷眉开眼笑。

　　田甜走前路，苏蓝阳走后面，俩人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走了一截，田甜回头一看，他就跟在后面，看自己回头，苏蓝阳扭头望向一边，装出一付看不见她的样子。

　　田甜莫名其妙就笑了。

　　路边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玩耍，手里举着个红气球。一阵风吹过来，那气球飘飘忽忽，从男孩手中飞到了马路上。小男孩迈着笨拙的小短腿，就要走到路中间去捡气球，吓得田甜连忙上前抱住小男孩：“危险。”

　　小孩子根本不懂，只知道自己的玩具被风吹跑了，他涨红了脸，全身一起使劲，手脚不停地挣扎，哭闹着要往路中间去追。田甜发现以自己的力气，竟然还制不住一个用力挣扎的小孩子。

　　“你别动，你别动，姐姐去捡……”田甜哄着小男孩，把他放下来。听到田甜去捡气球，小男孩终于老实了。

　　田甜左右看看车流，此时汽车川流不息，那只红色气球停留在马路中间。随着过往车辆掀起的风浪，气球也在不停地蹦跳，开过一辆车，气球蹦得远一些，再开过一辆车，气球又蹦得远一些。

　　要是再不去追，气球很可能就被风带走了。

　　田甜一咬牙，赶在一辆汽车前横冲过去，惹得那汽车司机一身冷汗，狂摁一声喇叭，开了过去。她刚接近气球，一辆车开过，风扬起气球，晃晃悠悠又荡开了。

　　看着车流中的气球，又看看路旁哭鼻子的小男孩，田甜还想再试一把，卯足了劲朝气球冲去，好不容易刚抓到气球，却没看到，一辆车斜地里直冲过来，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眼看车就要撞人，苏蓝阳从旁边冲出来，狠狠地拉了田甜一把。田甜没防备，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压在他身上，俩人都倒在了地上，躲过了汽车。田甜手中的气球脱手飞出去，落在地上。

　　田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压在下面的苏蓝阳眼睛一瞟，看到又是一辆车呼啸而来，他抱着田甜一个翻滚，车轮从他们躺着的地方堪堪压过。

　　气球被汽车一压，“砰”地一声爆炸了。

　　惊魂未定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破口大骂：“在马路上谈恋爱，有病啊。”

　　“哇——”路旁的小男孩大哭起来。

　　苏蓝阳撑起身体，望着身下的田甜。死里逃生的俩个人目光对视着，说不清那目光里是惊，是喜，还是后怕。好一会，苏蓝阳才冷冷地站起来：“你是不是傻？“

　　田甜吃力地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的手腕和脚腕：“我不是看小孩子可怜嘛.”

　　说到这里，田甜捡起破了的气球皮，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别哭了好不好？气球破了，再买个新的吧……“

　　小男孩哭得更大声了。一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将小男孩抱在怀里，瞪着田甜：“你这么大个人，怎么欺负小孩子啊……“还没等田甜解释，女人看到她手里的破气球，又嚷嚷起来：“还抢孩子气球，你要不要脸……“

　　田甜：“我没有，我只是路过……“

　　那女人却不管大顾地骂起来：“没大人在，看孩子好欺负是不是？……”

　　一只胳膊把田甜挡到身后去了，苏蓝阳挡在了她前面：“自己家的孩子不看好。要不是她挡着，孩子早跑马路上捡气球去了。孩子危险的时候，你这个当妈妈的上哪里去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特别的沉着冷静，跟他的年龄很不相符，再加上他身上有种让人折服的沉稳气质，那个妈妈一时呆住，竟然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才眨眨眼，试探着说：“你是那个苏……”

　　苏蓝阳不再跟她废话，拉起田甜的手，转身离开。田甜一边跟着他踉踉跄跄地走，一边回头望，只见那个年轻妈妈抱着孩子安慰着，没再追来。

　　走了一段路后，苏蓝阳就放开了手。

　　田甜觉得特不好意思：“谢谢啊。我就是看那孩子哭得可怜，挺想帮帮他。他那么小，为了个气球跑到路中间，要是被车撞了，不是太可怜了吗？他妈妈脾气是着急了点，不过结果不挺好的吗？孩子没事，你也没事，我也没事，大家都没事。”

　　“你能能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苏蓝阳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把田甜问得一愣：”就算什么都没得到，做个善良的人，不是也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她嘟嘟囔囔讲了一大串，苏蓝阳都没开口，却突然停下脚步：“你先走吧。”

　　田甜抬头一看，她光顾着解释，没注意快到学校了。她点点头，加快脚步，拉开俩人距离，朝学校校门口走去。

　　苏蓝阳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善良的人……“

　　田甜中午午休的时候，去宿舍整理衣服和洗漱用品。

　　周星星正在床上敷面膜：“你要搬到亲戚家去住？那我们班现在有两个走读生了。我家羊羊也住外面，你知道吗？你亲戚家在哪里？以后早上6点的早课，你能赶回来吗？“

　　面对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田甜只能胡乱敷衍过去。她想了想，夏天还好，天亮得早，6点赶回来上早课，外面已经亮亮堂堂了；要是冬天的话，就有些不妙了，只希望那时候苏蓝阳的梦游症已经好了，到时她就能搬回来住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时，课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田甜拿起来一看，苏蓝阳发过来的：“六点校门口。”

　　这是约一起回小区的时间。田甜像做坏事怕被发现似的，左右环顾了一下，好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