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下の雪》夕冷

17、海妖之歌

　　“哗啦——”倾盆大雨严严实实地将这片海域盖上，整艘船被海浪狠狠抛起，再重重砸在水面上。

　　船舷之上，一袭纤弱的背影在暴风雨中卓然自立，双手负于背后如此简单的动作，却硬是让人感觉到了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敛起的眼睑下，一双墨色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哀伤，这种哀伤，甚至只要靠近一丝就能感觉到。

　　海沫有些愣神，这个原来让她觉得五官只能算得上平凡的大人，在暴风雨的洗礼下竟精致如斯。

　　“雪雪，你没事吧？”空坐在雪的脚边仰头望着她。

　　“我没事，空。”雪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天，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她眼底流露的哀伤。

　　“雪雪……”空扯了扯她的袍边，用很委屈的声音叫她。

　　雪这才低下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空，我没事，你和海沫进去睡吧。”

　　“空知道了。”空垂着头，一脸失落地跳下船舷落在海沫身边，拉着她一起走进船舱里。

　　雪看着他们走进黝黑的底舱，才转过头，喃喃自语道，“空，对不起啊……”

　　她疲惫的闭上眼，倒入海中。

　　暴风雨里，看到雪从船上离开的人，只有那一双乌黑纯净却满带委屈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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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l the ordeals and hardships I can endure,
　　The chilly harsh wind can’t make me falter……

　　Since I first heard about your name!
　　Why, my heart is so violently throbbing?……

　　The ship is plowing through the turquoise water
　　The heart is beating faster……

　　There you are! There you are!
　　On an overhanging cliff you sit……

　　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婉转动听、缠绵悱恻、轻盈脆响、如同黄莺出谷般脱俗，诱惑动人、惑人心魄……

　　惑人心魄？睁开眼，空看到甲板上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痴迷的神采，满脸安详地似乎在接受歌声的洗礼……

　　“空大人……”海沫有些惊吓的声音从船舱门口传来，空转过头，看到已经睡醒的海沫站在不远处。

　　这个歌声，是经过诱惑人类的灵魂，将人类引诱过去的，海沫已经和雪定下了契约，所以这飘渺的歌声对她来说只是比较动听而已，远远达不到迷惑心志的程度……

　　甲板上的人已经全部沉浸在了歌声中，掌舵的人已经转动了船舵，穿绕了半个圈子后，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驶去。

　　“海沫，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半个小时后，歌声越发优美动听，婉转流畅，连海沫都忘记了这回事的不寻常。

　　终于，一座岛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甲板上已经被完全迷惑了的船员手上的动作变得更急切了。

　　岛屿渐渐放大，它的全貌出现在了空和海沫的眼前。

　　岛屿并不是很大，直径也只有五百米左右，三面是包裹着大半个岛的浅滩，另一面地势非常高，形成一个突起的悬崖，下面是很多绿色藤蔓包裹着的残痕断壁，根据海浪来看似乎还有不少的暗礁。

　　水手们指挥着船开始绕着岛屿兜圈子，在转了一大圈后，来到了悬崖的正下方，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悬崖上，似乎就是唱歌的那个人。

　　手臂突然被海沫大力抓住，顺着她惊恐的视线看去，悬崖的下面的粗壮藤蔓，密密麻麻缠着数以千记的人骨和残骸，接近海水的藤蔓上都被鲜血浸泡成血红色，散发着阵阵浓烈的铁锈味。

　　“砰--”船身狠狠震动了一下，似乎是触礁了，船身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开始下沉，海中伸出了无数的红色海藻，缠上船体，将船支挤压变形，最终破碎成一块块小木板。

　　船沉得更快了，船上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一切，看到船停了下来，一个个跳下了船，在海中游向悬崖，然后双手抓住悬崖上的藤蔓往上爬。

　　悬崖上的歌声越发甜美，诱惑着人沉溺一辈子，不少人爬到一半的时候失手，满手鲜血地掉下海，成了悬崖底铁锈味的一部分。

　　吸附在悬崖上的藤蔓，长满了指节长断的锋利小刺，徒手抓住藤蔓的时候，手上的皮肤会被划开……

　　撩人的歌声继续传来，悬崖上的人影往边缘走了几步，声音慢慢回复到灵动飘渺，这下悬崖峭壁上攀爬的人更急了，手脚并用，整片藤蔓都被浸出的鲜血染成了血淋淋的一大片。

　　“空，你真乖。”空和海沫身后忽然传来雪的声音，空转过身，扑到雪怀里，嘤嘤地抽泣起来，“雪雪……空以为……雪雪不要空了……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要离开空……好不好？”

　　无论空怎么坚强，他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嗯……以后雪再也不会丢下空的……乖了，先上岸去。”雪低头亲亲空的脸颊，向海沫伸出手。

　　眨眼之间，他们已站在悬崖之上。

　　唱歌的少女，不，应该已经不能称她为人了，她的上半身是一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的样子，绸缎一样的浓密黑发披散在肩膀上，黑色的星眸镶嵌在鹅蛋形的脸上，赤裸着的身体有着少女良好的曲线，不过关键是她的下半身，腰部以下是一条蛇的样子，粗壮地盘在一起，布满了深绿色的鳞片。

　　“！”看到雪带着空和海沫突然出现，她似乎吃了一大惊，歌声停顿了一下，然后悬崖下马上传来了惊恐的惨叫声：

　　“哇！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啊！！！这是什么东西！！”

　　“哇！！上面长着刺啊！！”

　　“呀啊！！我们的船！”

　　“哇呀！！！！！！！！”

　　马上，悬崖下就没有声音了，没有了歌声的激励，没有人能够凭借自己的意识爬上悬崖的……

　　“啊，等等……”海沫的声音响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个半人半蛇的少女带着比刚才的海沫还要惊恐的表情扭动着腰下的蛇身逃进了树林，马上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