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徐天一的一封信》荆棘海棠

4、第四章

　　徐航晨坐在徐天一的小床的床尾等来好半天，见人还没回来，徐航晨便沉不住气了，推开房门走向厕所。
　　老房子里的厕所门因为潮湿已经有些老化了，廉价的木制门严重变形，即使费劲关上了，也有一大块缝隙。
　　徐航晨偷偷摸摸的趴在门缝上偷看徐天一，只见小孩脸上湿漉漉的，脑门上的刘海也湿答答的往下滴水，洗手台里哗哗的水声，尽管视线看不到，徐航晨也知道是这小孩开着水龙头发呆呢。
　　徐航晨啧了一声，没有敲门就拧开厕所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徐天一正沉浸在他忧郁感性的思维中，突然被吱呀的开门声惊吓到，身体不禁打了个颤，立马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毫无歉意的徐航晨。
　　不过徐航晨没有理会小孩的眼神，二话没说走过去将水龙头关上，转头问他，“洗完了么？”
　　徐天一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错事还理直气壮的瞪了徐航晨，眼神飘渺，不敢看他，只好小声的说，“好了，你用吧。”做完便有些狼狈的小跑回房间了。
　　徐航晨麻利的洗漱完，回到徐天一房间里。只见小孩盖着徐健林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一床薄薄的粉色夏凉被，面朝着靠墙的一边，弓着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随着呼吸身子一动一动的，这安逸的一幕是徐航晨从未见过的。
　　见识过打打杀杀充满血腥的徐航晨在他的潜意识里是渴望安稳生活的，而此刻徐天一像一只路边的可怜小奶猫，虽然见人就炸毛，但是还是想让人去安抚他，照顾他。
　　徐航晨突然伸手掀开徐天一裹在身上的薄被，冷空气一下子激起了徐天一一身寒颤，他惊讶的回头看着徐航晨，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见小孩睡觉还穿的这么严实，徐航晨眼里不禁露出了几分失望，不过他还是笑了笑，随手将自己的厚被子扔到徐天一身上，随后帮他展开盖好，又掖了掖被角，轻轻的拍着他说，“夜里冷，你盖我这床厚的。”
　　说完徐航晨就盖着那床小粉夏凉被躺在了徐天一的身边。
　　“对不起。”
　　“嗯？”徐航晨听闻转头看着徐天一。
　　徐天一半个脑袋都藏在被子里，露出来的眼睛明亮又清澈，眼珠子小心翼翼的转向徐航晨，不敢直视他的眼神。黑色刘海滑到两边，露出了白净的额头，显得小孩格外的乖。
　　“我不该开着水龙头浪费水···还···还凶你。”徐天一小声嘟囔着说，“但是，你也要敲门啊，万一我···”
　　“嗯，万一你怎么了？”徐航晨眼角带笑的问道。
　　“没事，我睡觉了。”羞愤的徐天一将被子拉过头顶，蒙着头转身背对徐航晨睡下了。
　　“别蒙着头睡，出来。”徐航晨伸手想要将徐天一的被子往下拉一拉，但是小孩在里面拽的紧，他也不好硬使劲，无奈之下徐航晨软着嗓子哄着他说，“乖，不逗你了，出来睡吧。”
　　徐天一这才露出头来，没过多久便安静的睡着了。
　　徐天一裹着充满徐航晨味道的被子安静的侧躺着，被子是和他衣服外套同样洗衣液的味道，想着想着，这种味道不禁让徐天一觉得就是家的味道。
　　有时少年的梦是浅粉色的，还带有一点橘子的香气，这一夜徐天一睡的很好，厚厚的被子压在身上格外有安全感，一边是结实的水泥墙，一边是热滚滚的徐航晨，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安心的了。
　　一旁的徐航晨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小孩当作家人一般的存在了，他平躺在小床上，左边的胳膊稍一有所动作就能碰到徐天一的背，为了第一次同床异枕不让这小孩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徐航晨愣是一动不动的躺了一晚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混成一团浆糊。
　　他知道贪图享乐嗜好喝酒的徐健林是不会多管这个半道里跑出来的儿子的，可是自己有店里的生意要忙，除了东芜街，其他几条街上的人都不老实，时时刻刻有人想要取代自己的位置，尽管这几年徐航晨有了齐刚的扶持，但是社会上的人鱼龙混杂，万一哪天有对家的人跑到自己后厨给自己一刀捅死了······万一哪天徐天一也在······
　　想到这里徐航晨不禁心里一紧，他承认自己看多了生死，并没有那种超脱世俗的见解，反而越来越胆小，越来越舍不得死。
　　浑浑噩噩中徐航晨也睡着了，不过这一觉睡得他很累，仿佛没睡多久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掏钥匙开门的声音。
　　徐航晨眯着朦胧的睡眼，摁亮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六点了，他转头看了眼徐天一，还是睡前的姿势，安静的窝成一团，徐航晨忍住了俯身想抱抱他的冲动，他掀开轻飘飘的夏凉被，穿上拖鞋走出徐天一的房间。
　　“咦？你怎么从天一的房间里出来了？”徐建国这次显然没喝多少，捏着嗓子小声的用气声说。
　　“小孩刚来心情不太好。”徐航晨站在一旁说道。
　　“哦，那你这个当哥哥的可要照顾好喽，别把人家带坏了。”徐健林挺着他的大肚子走向了自己房间，准备睡个早觉。
　　徐航晨轻哼了一声，走进厨房给徐天一准备早餐。
　　煎着鸡蛋的功夫徐航晨给齐刚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送弟弟上学，没时间照看早餐摊，让他赶快起床去店里。
　　不一会徐航晨就收到了齐刚的回复，齐刚没有问他哪来的弟弟，而是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你大爷的。
　　徐航晨拆了袋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放进微波炉，定好时间便去叫徐天一起床。
　　他轻轻的推开房门，还是那个姿势，徐航晨单腿跪在床边，一手撑着上半身，一手拍了拍徐天一的肩膀，“天一，起床了。”见小孩没有反应，他便加了几分音量，“天一，该起床了。”
　　“嗯？”徐天一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翻了个身但依旧闭着眼。
　　这要是换了别人，徐航晨早一嘴巴子抽过去了，管他醒不醒，先揍一顿再说，但是眼前躺在床上盖着自己被子，粘粘乎乎撒娇赖床的是徐天一，徐航晨没办法，只好继续拍着他说，“小懒猪啊，七点了，再不起······”还没说完徐天一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几点了？”徐天一眯着眼睛问道。
　　“六点十分，快穿好衣服出来吃饭了。”
　　“······”
　　徐天一就这么被忽悠起床了，不过这个时间刚刚好，简单的洗漱后还能吃上热乎乎的早饭，徐航晨从微波炉里拿出那杯牛奶放在徐天一面前。
　　徐天一咽下最后一口鸡蛋，握着牛奶问道，“你不喝么？”
　　“小孩子多喝点牛奶长得高，我已经不长了。”徐航晨笑眯眯的说。
　　徐天一看了眼他，站直的徐航晨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再加上他健壮的身材，显得他整个人格外高大，徐天一又想了想自己，四舍五入178，再入180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并不算矮，但是他太瘦了，细胳膊细腿再加上他天生就白，总觉得自己像只白斩鸡。
　　徐天一撇了撇嘴，哦了一声，说完咕咚咕咚的喝完了牛奶。
　　“吃饱了？”徐航晨坐在对面看着他，浑身散发母爱光环的问道。
　　“嗯，饱了，谢谢你啊。”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走吧，我送你上学。”说罢徐航晨便起身准备换鞋穿外套出门了。
　　徐天一急忙拦住他，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徐航晨不明白为什么小孩这么抗拒自己送他，低头问他，“你确定自己可以么？上一次是抢走了书包作业，这一次是什么？手机？钥匙？还是钱？”
　　徐天一感觉徐航晨生气了，低着头没再出声。
　　“好啦，”徐航晨摸了摸小孩的头发说，“没事的，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说完牵起小孩的手给他穿了件厚外套，两人换好鞋一起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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