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徐天一的一封信》荆棘海棠

27、第二十七章

　　“凤起路到了，开门请当心，注意脚下安全，乘坐地铁时······”
　　地铁站内人声鼎沸，仿佛不管天气如何，有没有节假日，大家有事没事都会来西湖边走一走，看看荷花，逛逛断桥。
　　徐航晨牵着徐天一跟着人流出了地铁站，杭州的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了，此刻依旧细雨连绵，一把把五彩斑斓的雨伞紧密的围绕在湖边，也不乏是另一番景象。
　　两人轻装出行，没有带什么东西，徐航晨撑着把藏蓝色的大伞举在两人头顶，徐天一紧紧的靠在他身边。
　　徐航晨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怎么周三人还这么多，都不上班么？”
　　徐天一轻笑，小手自然的攀上徐航晨撑伞的胳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没关系啊，反正我们不着急干别的，慢慢逛呗。”
　　“哼···”徐航晨无奈的叹了口气。
　　闷热黏腻的感觉确实不太好，还没走上断桥呢，丝丝密密的汗珠就溢在两人身上。徐天一挎着徐航晨的胳膊也放了下来。
　　徐航晨瞪眼看着他，“干嘛？”
　　“嗯？”
　　“怎么不挎着我了？”
　　徐天一嘴角微扬，无奈的说道，“热啊···”
　　徐航晨将伞换到了右手，伸出左手拍了拍小孩的胸口，不要脸的说道，“那你牵着我！”
　　哥哥怎么这么幼稚了······
　　“我手心也出汗了···你看！”徐天一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徐航晨大手一抓，牢牢的牵起徐天一的手，“我不管，你给我牵好喽！”
　　两人就这么在人群中手牵着手，沉溺在伞下的甜蜜中。
　　断桥边上的荷花还只是刚露出个花苞，便像诗中所写的那样“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嫩绿的荷叶一片片的树立在湖边，雨滴滚落聚集，变成了颗颗晶莹的流珠。青绿色的蜻蜓低飞着，被雨点激起的涟漪层出不穷，泛起层层波光。
　　“美女，能帮我们拍张照么？”徐航晨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路边一个穿汉服的姑娘。
　　“好！”那姑娘见徐航晨面容姣好，爽快的答应了。
　　徐航晨拉着徐天一站在荷边，伞下的两人紧靠在一起，他们眼尾微眯，嘴角上扬到好看的弧度。
　　“咔嚓！”
　　徐航晨接过手机，连声道谢。
　　“没事儿，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说罢姑娘转身和同伴离开了。
　　徐天一躲在伞下偷偷的笑着，他喜欢别人夸他和哥哥感情好，尽管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依旧很开心，他想冲全世界大喊出自己是哥哥的情人，但是没有必要，也没有勇气。
　　“哥！”徐天一小声的叫着徐航晨。
　　一旁的徐航晨漫无目的的四处看着景色，回过头来看着徐天一，“怎么了，累了？这断桥还没走完呢。”
　　“我不累，哥，我···我想和你说件事儿。”
　　徐航晨不在意的点点头，“嗯，说吧。”
　　“我···我那天返校拍毕业照的时候，老韩跟我对了对答案···”徐天一牵起他的大手，将两人十指相扣，“我估计能考的不错。”
　　徐航晨顿了顿，“那···挺好啊，有心仪的学校么？”
　　“要是能考七百多分，我就冲刺下清华，要是六百多的话，我就报东芜理工···行么？”徐天一小心翼翼的问道。
　　半晌，徐航晨开口道，“天一，你还记得哥哥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么？东芜不该是牵绊住你的地方，六百多分什么学校不能报，为什么非要是东芜理工呢？”
　　徐天一不禁皱了皱眉，默默的说，“东芜理工也是个不错的一本···而且···”
　　“而且离得哥哥近，周末可以回家是吗？”徐航晨率先说道。
　　“嗯。”徐天一低着头不可置否。
　　徐航晨叹了口气，他步伐渐渐放慢，“天一，哥哥之前的话都白说了是吗？先不说东芜理工这个学校教学质量怎么样，就先看它的环境，在一个山坑里，雨大点儿，风大点儿就停电，而且宿舍没有空调······”
　　徐天一倔强的说，“这些我都能克服的，而且我之前的高中，虽然在北京，但是宿舍里也没空调。”
　　“你凭什么要克服？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徐航晨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不禁提高了几分音量，“连姚望考四五百分的人都知道往外跑，都知道去看看更好的世界，你为什么偏要留在那个小地方做井底之蛙呢？你的理想呢？你的志愿呢？天一，你该长大了，不仅是性格脾气要成熟，你的眼界也要放远一点儿了。”
　　徐航晨一直没有看向身边的徐天一，因为他能感受到小孩炽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他没有勇气直视徐天一的眼睛，他怕自己看到小孩难过的目光，自己会一句话也不忍心说。
　　“哥哥就是没办法才会留在东芜，我不是不想走，是没有机会走。在你没有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哥哥觉得自己这一生简单的经营个烧烤店已经足够了，但是你不一样！”
　　徐航晨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学习好，有出去上大学的能力，大城市里机会多，哥哥希望你能够自己选择未来的人生。有些人生，是在东芜实现不了的。”
　　徐天一坚定的说，“我的人生就想和哥哥在一起！”
　　徐航晨不可置否的叹了口气。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滴落在西湖里清脆的响声，听着像哭一样。
　　“天一，你不想回北京么？不想看看你妈妈么？”徐航晨生硬的换了一个话题。
　　身边的小孩早已没有心情去欣赏动人心弦的雨西湖，他丧气的垂着头，小声的说，“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徐天一抬起头，透过伞边看着远方烟雨朦胧的山水，他深吸着南方特有的水雾味，开口说道，“哥，之前我只想和妈妈相依为命的过一辈子，我想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工作，要在北京努力挣钱和妈妈过上好日子···但是···”
　　徐航晨不动声色的皱起了眉，伸手搂过小孩的肩，轻轻的拍着。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现在她不要我了，她有了新的家庭···或许也会有新的孩子。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想和徐叔叔做一家人。”
　　“他就是你爸爸。”徐航晨开口说道。
　　徐天一低头不自然的笑了笑，“我知道的，我···我心里已经把他当作家人了，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徐航晨挑眉坏笑道，“这话要是让老徐听见了能乐掉大牙。”
　　“所以啊，哥，我现在就觉得，咱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人，我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我已经习惯了东芜的生活，节奏慢慢的，街坊邻居也都认识···我有你们就够了。”
　　“天一！”徐航晨难得用严肃的嗓音说道，“天一，你能把这里当自己家，哥哥很开心，但是你要知道，家人不会永远陪着你的，有一天老徐会离开你，我也会离开你。”
　　雨渐渐停了，徐航晨将伞收了起来。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抬头看着天，默默呼吸着荷塘的清新。
　　半晌，“你会离开我么？”徐天一仰着头，闭上眼睛不愿睁开。
　　徐航晨心里一紧，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前方轻声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徐天一也睁开眼，不依不饶的问道，“什么时候？”
　　“哪天我病了，我老了，我死了···就会离开你了。”
　　“那我要哥哥一起生病，一起变老，一起死。”徐天一瞪着那双布满水汽的大眼，眼神坚定的说道。
　　“瞎胡闹！”徐航晨撇了身边的小孩一眼，自认为这是一句小孩子的任性话，但是越想越觉得这像是天一能做出来的事。
　　“天一，万一明天我就离开你了呢？”徐航晨忽然说道。
　　徐天一受惊的转头看着他，眼里的诧异和慌张看的徐航晨心里满是愧疚，“你什么意思？”徐天一冷冷的问道。
　　“万一我明天出了意外，你要给我陪葬么？”徐航晨用开玩笑的语气问着，“你的大学，你的未来，你的老婆孩子，不要了？”
　　忽然徐天一胸口一阵闷痛，他愣了愣神，开口反问着，“······我的···老婆孩子？”
　　徐航晨慌了，原本戏谑的笑容从他脸上渐渐消失，天一那突如其来审视的眼神像刀一样戳在他的心口，他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哥哥说错话了···”
　　徐天一的脑袋里浑成一团，现在徐航晨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可以发挥语文阅读理解的能力将它分析成各种含义。
　　徐天一蹲下身，他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胸口泛上来的酸胀感让他腿脚发麻，他紧紧皱着眉，缩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是不是对哥哥的爱太过于强迫······
　　是强迫的爱么，可是是哥哥先说喜欢自己的啊······
　　周边奔走不停的路人纷纷看过来，甚至还有一个景区保安走过来问是不是中暑了。
　　徐航晨将他拉到湖边的连椅上，半晌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阳光依旧躲在阴云背后，大团大团黑压压的乌云从北边飘了过来，雨点儿眼看着就要落下了。
　　两人下午从断桥走到了苏堤，走走停停，眼看天就要黑了。
　　“天一···哥哥错了。”徐航晨先开了口，“又快下雨了，咱们走么？”
　　徐天一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走吧。”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来到了南山路，打车回了翁家民宿，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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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都是晚上更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