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徐天一的一封信》荆棘海棠

18、第十八章

　　四人伴着金灿灿的余晖踏入了单元门。
　　“哎呦，热死我了，天一你家住几楼啊？”姚望抱着个包装浮夸精美的果篮，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五楼。”徐天一也抹了把汗，将左手提着的一袋梨换到了右手。
　　“啊！我的天······”姚望痛苦的嚎叫着。
　　众人走上三楼歇了歇，“天一，你还好么？我帮你提吧。”
　　“没事儿，快到了。”
　　“唉，刑帅哥，过分了昂，你这么无视我这个娇弱的小女子合适么？”秦小沫弓着腿，靠在扶手上说道。
　　一旁的姚望抢过话茬，“你就抱了捧花！好意思在这儿叫唤，要不咱俩换？”说着便要将那果篮塞进秦小沫的手里。
　　秦小沫一把拍开姚望的手，“别碰！这可是送我男神的花。”
　　“呕～”
　　“找死啊你！”
　　“好啦，继续上吧，没几步路了。”徐天一和刑昭远笑眯眯的看着秦小沫和姚望拌嘴，两人都看惯了他们这日常的嬉笑打闹，给枯燥无味的高三生活增添了不少欢笑。
　　“哥？我们回来了。”徐天一拔下钥匙从屋里大喊。
　　徐航晨穿着松垮垮的白色老头衫，扇着徐健林在早市上买的芭蕉蒲扇晃晃悠悠的从厨房走出来。“呦，这么快就回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坐！”
　　姚望不客气的挤进门，连忙把齁沉的果篮放在桌子上，顺手将书包扔在地上，长呼了口气，说道，“晨哥好啊！好长时间没去你店里吃烧烤了，等我考完试，去吃个痛快，记得给我留桌啊！”
　　徐航晨挑了下眉，“行，没问题。”
　　“晨哥好。”刑昭远也放下书包，略显腼腆的冲徐航晨打了声招呼。
　　“你好，刑···昭远是吧。”徐航晨再次挑眉，不过这次多了几分挑衅和不屑。
　　最后进门的秦小沫在姚望和刑昭远高大的体型中探出脑袋，将捧在怀里的花颤巍巍的举到徐航晨面前，“晨哥···给你的。”
　　“呦，怎么还有美女送我花，哈哈哈哈哈，谢谢哦。”徐航晨笑着接过来，抱了一会儿便放在一旁，“你就是秦小沫吧，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亲自下厨！”
　　“徐航晨你大爷的！泡什么妞呢，赶紧进来给我拍几瓣儿蒜！”
　　姚望向厨房看了看，“呦，齐哥！我来我来，我来拍蒜。”
　　徐航晨让徐天一招呼好同学，自己将他们买来的水果提进厨房。
　　米白色的暗花窗帘半拉着，仅存的阳光也暗了下来。皮质的土黄沙发经过徐健林多年的糟蹋，已经起了褶皱，电视遥控器随意的放在上面。简单的矮脚茶几上摆了些零碎的瓜果。木质的博古架上放着奇形怪状的收藏品，有瓷器，有八音盒，甚至还有一个米奇存钱罐。
　　厨房里油烟机在轰鸣着，齐刚系着围裙快速的颠着勺，姚望站在他身边一本正经的吐槽着老韩对自己的偏见，秦小沫和刑昭远挤在水池边，一颗一颗的洗着葡萄，而这个家的主人，徐航晨则拽着自己弟弟躲在屋里做见不得人的事······
　　徐航晨将徐天一拉进房间，把他环抱在自己怀里，徐天一头搭在他肩膀上，闭着眼享受着这短暂的二人时光。
　　“哥，我有点后悔叫他们来家里了···”徐天一小声的说。
　　徐航晨收了收胳膊，将怀里的小孩抱的更紧了，“哈哈哈，为什么呀？”
　　“想和你一直抱在一起。”
　　两人分开了些距离，徐航晨低头吮吸着徐天一的唇瓣，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仿佛彼此的身体有超强磁力一般，一旦靠近了，便分开不了了。
　　“唔～他们会看出来的···”徐天一向后仰头，躲掉了徐航晨的强吻。
　　厚脸皮的徐航晨则不在意的笑笑，用鼻尖轻点徐天一的额头，“看出来正好，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
　　徐天一害羞的转移着话题，“我们出去吧，我给你买了好多梨，你多吃一点。”
　　“买梨干嘛？”
　　“我看你最近咳嗽老不好，吃点梨对嗓子好。”徐天一打开房门走出去，转头对徐航晨说，“一会儿齐叔叔和姚望要是抽烟，你可不准抽哦！”
　　“那你再亲我一下！”
　　“不行，他们会看见的！”
　　“老婆不爱我了，呜呜呜～”
　　“小点声儿，别乱叫！”
　　“那你亲我一下。”
　　“啵～”徐天一没办法，站在客厅的角落快速的抬头亲了一下。
　　徐航晨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走进厨房对秦小沫他们说，“出去和天一玩一会儿吧，很快就能吃饭了。”
　　“好。”秦小沫文静的擦干手，和刑昭远端着水果来到客厅。
　　说完他来到灶台前，一旁的齐刚气势汹汹的说，“赶紧的，剩下的菜你做吧，热死我了。”
　　徐航晨经过了和徐天一的亲昵后，美滋滋接过齐刚手里的木铲子，倒油，炝锅，放菜，熟练的翻炒，很快就出锅了。
　　不知怎的，到了最后还是齐刚在做饭，一屋子的人都围坐在餐桌前，刑昭远和秦小沫挨着，徐航晨坐在徐天一旁边，姚望本想随意的坐在徐航晨身边，“去，这是你齐叔的地儿。”
　　徐天一自然知道哥哥的目的，他是绝不会这么好心帮齐刚留坐儿的。
　　“姚望！坐这儿吧。”徐天一招了招手，自己的椅子往徐航晨那边靠了靠，自然的让姚望坐在了自己和刑昭远的中间。
　　徐航晨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小畜生们，最后一道菜了，腾个地儿！”齐刚大喊着，端出了鲜亮喷香的红烧鱼。
　　“哎哎哎，我先拍个照！”姚望站起身，举起手机一顿狂拍。“唉，我们拍个合影吧，我喊三二一，你们喊茄子昂！”
　　“茄你妈！赶紧拍！”徐航晨拿着筷子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好了没？这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了好了，嘻嘻，辛苦齐哥了！”说着姚望放下手机，冲齐刚举起了酒杯。
　　齐刚直接拿着易拉罐和他碰了个杯，说，“吃吧，别光看着了。”
　　天气燥热中几罐啤酒下肚，除了秦小沫和徐天一，大家都喝的很尽兴，连不太爱说话的刑昭远都主动跟齐刚喝起了酒。
　　几道硬菜被这群年轻小伙吃的残渣都不剩，作为真正大厨的齐刚表示很开心，自己乐呵呵的一边吃着拍黄瓜一边喝酒一边听他们说着校园里的故事。
　　校园······很遥远的回忆了呢，齐刚感叹着，不能不服老啊。
　　“我就说是老韩更年期了吧，你们还不信，她揪着我不放也就算了，连徐天一她都说！”姚望两眼发直，义愤填膺的咬着筷子说。
　　徐航晨听见了，不禁皱眉，“她说什么了？”
　　“哎呦，她说天一数学能考一百五，英语怎么考不了满分。她可真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就那英语听力！就那磁带！就那设备！跟日了狗一样。”
　　“嘿，你这比喻真有创意！”齐刚笑着喝了口酒。
　　秦小沫也不甘示弱的说，“而且她还说天一的总成绩有虚假的成分，说是老师故意打高分鼓励他，真是傻逼，哪有自己说自己学生不好的。”
　　“好啦，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别再生气了。”徐天一起身给秦小沫的饮料续满，轻声安慰道。
　　“我就是替你不服嘛，就算是鼓励你，你还是有实力冲刺清华的呀，我要是能像你一样考七百多分，我就跟她对骂了，哼。”
　　徐航晨若有所思的看着徐天一，七百多分···还真是东芜市未来的小状元呢。
　　耳边是姚望和秦小沫高声的讨伐，是徐天一的轻笑声，是刑昭远和齐刚酒瓶碰撞的叮当声，可是这些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徐航晨陷入了迷茫的漩涡。
　　天一的未来，和他们感情的未来，这个选择让徐航晨失了神。
　　七百多分意味着985、211，意味着天一将来会离开东芜这个小城市，意味着天一毕业后会有广阔的天地，有无数的机会。将来的自己，将来的徐健林，将来有可能出现的老黑，将来东芜市的点点滴滴都会是天一未来的牵绊。
　　徐航晨忽然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徐天一，不该给他免费的豆浆，不该送他回家，不该心软和他睡一张床，不该亲他抱他，不该···不该让自己动情。
　　忽然徐航晨脑后像被重拳锤击一般的钝痛，他猛的撑起身子向后转身，跑进厕所，“呕！呕！呕···”
　　“哥！”
　　“呦，晨儿，怎么了这是？”
　　“晨哥，你咋了？”
　　“不要紧吧？怎么了？”
　　一屋人都七嘴八舌的围着徐航晨以及马桶转悠，徐航晨双眼充血，猩红的血丝攀上瞳孔，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哥，喝口水吧。”徐天一赶紧倒了杯温水递给徐航晨。
　　齐刚知道徐航晨要面子，连忙把人都赶走，“行了行了，你们这群小孩别凑这个热闹了，厕所里好呆是不是？你，诶，姚望，带着你同学去客厅玩去吧。”说着他接过徐航晨手里的水杯，“天一，你也出去吧，你不在他们也放不开玩。”
　　徐天一心疼的看了眼徐航晨，“可是···”
　　喝了水的徐航晨缓了不少，但嗓音还是糙哑，“天一，我没事儿，就是吃顶着了，去和你同学玩吧。”
　　“好吧。”徐天一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厕所。
　　趴在马桶上的徐航晨脸色依旧不太好，蜡黄的脸上眉头紧皱。
　　“你不会真是吃顶了吧？”齐刚站在他后面小声问道。
　　“···可能吧。”
　　“你可不是这么没出息的人啊，才吃了多少就能撑吐了？糊弄傻子呢你。”
　　“说不定是你在菜里下毒了，你这个狠心的老男人。”
　　“得，还能开玩笑，看来是没事儿了。”说着齐刚又按了下抽水，徐航晨缓缓站起身，盖上了马桶盖，坐在上面愣着神。
　　齐刚点上了一颗烟，吞云吐雾的说道，“是不是照顾天一太累了，现在是冲刺阶段，你可别关键时候累趴下了，还有一个月呢。”
　　徐航晨叹了口气，“是啊，关键时候了，徐健林不管，我可要管啊。”
　　齐刚说，“你就是压力太大了，考完就轻松了，等天一上了大学，咱俩，再叫上豹子，咱仨也出去放松放松。”他缓缓的吐出一个烟圈，“这小半年你照顾天一，都没好好休息过，要不这几天你别来店里了，我自己也忙的过来。”
　　徐航晨摇了摇头，“刚子，你说我和天一···合适么？”
　　“怎么？现在发现自己摧残祖国花朵了？”齐刚冷笑了一声。
　　徐航晨低下头，双手用力按着太阳穴，“刚才你听见了么？天一学习成绩比我想象的好了不止一点，他未来会上很好的学校，会去机会多的大城市打拼，可是我却只是一个小烧烤的老板，只够挣口饭吃，而且我快三十了，你说他以后还会喜欢我么？这么平庸，这么···年老的哥哥，以后会是他的负担吧。”
　　“想这么多干嘛？现在你俩不是挺好的？就算上了大学···现在好多人都异地恋啊，天一那个性格，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出轨什么的。”
　　“我希望他有好的未来，不管是哥哥还是爱人，我都希望他过的好。”徐航晨眼里满是苍凉，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他也有着二十七事业平庸的男人的无奈与辛酸。
　　齐刚将半截烟屁股按在洗手池里，叉着腰说，“晨儿，这你就想多了吧···”
　　“不能不想啊······天一不懂事，我得懂啊。”
　　两人从烟雾缭绕的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姚望他们已经背起书包准备回家了。
　　齐刚看了眼徐航晨，开口说道，“这就走了？”
　　“嗯，晨哥你没事了吧？”姚望问道。
　　“没事了，下回再好好招待你们。”
　　“小事儿晨哥，我们走了！”
　　“男神再见！”
　　“回头见晨哥！”
　　徐航晨站在客厅冲他们挥了挥手，徐天一靠着门口目送着他们三人下了楼。
　　齐刚拍了拍身边的徐航晨，“行了，我任务完成了，我也走了昂。你好好休息，没想些有的没的。”
　　徐航晨笑了笑，“不送你了。”
　　“齐叔叔再见！”
　　蹲在门口换鞋的齐刚故作在意的说，“叫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