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照江河》茶枯榆树

4、谈心

　　过了许久，陆延江觉得很是尴尬就准备上楼。陆天晨看着陆延江，起身离开去了书房。但在下一秒，陆延江看到了手机上的信息，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去。
　　书房里的桌子上还摆着那张他们三个人的全家福，陆天晨拿起全家福抚过照片上那个女子的脸，心里不免有些抽痛。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正是陆延江的母亲，他的妻子——苏慧云。
　　他和苏慧云是家里安排相亲才认识的，他是个商人一切自然以商人的角度去看待所有的问题，包括他的婚姻他也想扩大到利益的最大化。但是，当他说出他的条件的时候苏慧云却笑了。把他的所有的条件全部驳回，并说明自己不希望让自己的婚姻变成一场利益的交换。
　　事情自然就不会这样揭过，回到家之后他的脑海里全都是苏慧云的影子，她的一字一句没有半点利益纠葛，只是单纯的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第一次就谈失败了，那之后自然就不会轻易追到，因为他已经给了苏慧云‘婚姻商业化’的感觉。只不过他不会放弃，在锲而不舍的追求之下，两个人在一起了。
　　虽然说有些时候还是会因为观点的不同而吵架，但是两人也不会轻易的说出分手。既然决定了在一起，那就不会轻言放弃。二年后，在不断的磨合之双方决定见家长，商量结婚。结婚之后的第二年就有了陆延江。原本他们还想要一个女儿，但是考虑到苏慧云的身体状况还是没有要。
　　直到几年前，苏慧云在有了二胎的时候被查出癌症，陆天晨安排她做了人流，之后就是无休止的化疗。苏慧云的头发都掉光了，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陆天晨让人瞒着陆延江。但是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化疗中痛不欲生，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如果可以他宁愿代她受苦。
　　苏慧云的身体状况日渐愈下，情况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苏慧云提出要出院，她想趁着自己还活着，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再看看儿子。她心里觉得自己总归是对不起儿子的，陆天晨也同意了。
　　此后的苏慧云每天花几个小时化妆，就是为了在陆延江面前演示自己的病情，她承认自己就是自私的。她每天都换着花样做好吃的，每次陆延江吃的时候她都会有一种满足感。陆延江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苏慧云是在第二天早晨走的，走的时候陆天晨在她身边陪着她。陆延江回来的时候苏慧云已经下葬了，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因此他是怨恨着陆天晨的。他恨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擦去眼角的眼泪，放下相册。陆延江看出来他已经哭过了，只是他不会去说。
　　“找我有事？”声音不冷不淡，很是疏离。
　　“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没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延延，爸爸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谈谈。”
　　陆延江深吸了一口气，心底还是抗拒，“如果你是想谈妈妈的事，我觉得我们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你不配跟我谈她。”
　　陆延江拉开了门，陆天晨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微微泛黄的信。“这封信在我这里放了很久了，是你妈妈走之前强撑着身子写的。一直以来你都不肯留下跟我说话，甚至都不愿意跟我住，所以这封信也没有机会给你。”
　　陆延江转身看着桌子上的信，他拿起信的时候手有些颤抖，这是妈妈留给他的信，或许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念想了吧！陆延江拿着信准备出去，陆天晨突然开口。
　　“延延，你美兰阿姨对你还是不错的。不管怎样，爸爸还是希望你对她稍微好一点，不说话也没关系，至少不要再像今天一样了。好吗？”
　　这是这几年以来，陆天晨在自己面前自称爸爸，以往他们之间连面都见不到。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为了维护别人。回复陆天晨的是关门声，陆天晨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些年来他特意不去父母家就是怕看到陆延江，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去对儿子开口。这些年来，他每日都是煎熬，他每天闭上眼睛全都是妻子的一颦一笑。为了麻痹自己，他每天都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很满，不让自己停留半分，他也不敢停下。
　　过了一会儿，书房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门口的顾美兰端着茶就这样站在门口，这些年陆天晨对她是极好的，只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是相敬如宾。顾美兰在结婚之前也知道他有过妻子，有一个儿子，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她想着，只要自己在他身边，给他一点安慰也是极好的，至少不会让他彻夜买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