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悖论[娱乐圈]》一颗冰糖心

3、啊这啊这

　　无运之幸，我妄之灾，我都不要。——鲁迅

　　麦淇果觉得人生不可避免的有两大困境，一是劝人别哭，二是给人拉架。

　　而且这骂架吧，还是自己也在里面做了当事人，更感觉奇异般的把多种困难糅合在了一起。

　　副导演和他做了口头约定，他替补不来了的演员演几场戏。

　　但是剧组不只有一个副导演啊，还有其他副导演啊，副导演上还有总导演啊，总导演外还有制片人啊。

　　制片不想考虑演员本质性格是不是挺契合反派的坚韧的，也不想讨论市场需不需要给新鲜的有志青年机会。

　　他只知道，这部戏最后是要拿来卖钱的，拍戏过程中不单单只是理想情况的构建，每一天甚至每一分钟都会有大量资金的消耗。

　　麦淇果心里也知道，副导演怎么敢跟制片人抗衡，昨天看副导的讲话也不像是不懂规则选择勇敢的理想主义者，跟制片呛两句，多半是两个人刚才从早上好一阵已经商定好了结果。

　　而副导又性格害羞，脸皮薄，天生没架子，一直没有学会做副导演的排面，对一个剧组零工失信都能耿耿于怀，所以制片答应跟他演一出欲盖弥彰的戏的。

　　在制片人角度看来，剧组面临的问题只有:让跑的演员赔钱，另找一个演员一定要省钱的，节约拍戏时间。

　　而现在不就有路子了吗，这些问题都有了解决的途径。其实他只是侥幸心理，问了以前提拔过的一个演员有没有时间来客串一个反派角色，戏份很少，花的时间不会很长。

　　没想到对方说最近有时间，一口答应下来，还给定心丸说不求快求好，如果时间不够，可以把档期上定好的常驻综艺晚一期再去。

　　制片人感动的心里老泪纵横，推一期综艺就是推掉了眼前的真金白银啊，就是把嘴边煮熟的鸭子都放了，就是综艺节目组都给你铺了钻石路了你还嫌硌脚。

　　制片人感慨年轻人宁为恩情舍合同的义气，丝毫没想起来自己的原定演员好像就是为了还情谊，才放了他的鸽子，逼他骂是无情无义无法无规之人的。

　　这样一来，制片人心里盘算，拉来熟人免费客串，不仅省了钱，还省了宣传费，到时候用剧里这个小角色演员的名气，还能让我们在卖剧的时候用更有力的杠杆，尝试撬动更大的利益。

　　本来剧组里，加上跑路的那个，没有一个演员可以称的上是“流量”，但自己曾做过其恩师的这个徒弟，虽然演技是演技派中的“落汤鸡”，但完全可以算是流量派中的“战斗机”，而且他要演的戏份也不重。

　　不损害口碑，又增加了热度，制片人大人感觉，这个刚才的危局，被自己盘活了。自己想的四面八方面面俱到，思考的考虑周全殚精竭虑，真是太厉害太聪明了。

　　但是一到剧组，憨憨韩副导演竟然兴冲冲的冲过来跟他讲，他已经找好了替补的演员，而且问的时候话放的很松，感觉年轻人实际很珍惜这次机会的，他又循循善诱让对方立志一直要用心演好角色。

　　制片人气的没一下昏过去，导演喜欢发掘人才我可以理解，但让一个一没学过演戏，二连戏都没演过的小年轻来演，谁来教他？谁有时间教他？

　　如果演的不好，时间又被耽误了，最后不得不用他的演绎，观众看到后猜测怀疑他是带资进组，剧组和班底的口碑受损严重，所有演员，资方，所有选角团队，造型团队，宣传团队，拍摄团队名誉受损失，演员和剧方双输的局面谁能来负责？

　　韩副导觉得他幌子实在是打得有些过于大了，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这剧组哪个人还没有过两个在别人的定义里失败的作品？”丁制片难道没有两个收益惨淡的杰作？那资方和你自己不也没赔的倾家荡产嘛。韩副导想说出那后两句，但他不敢。。胆小心里偷偷骂.jpg。

　　其实，作为导演的心态是，是作品就会有受欢迎与不受欢迎，哪怕是好作品，也会有名至实归和明珠蒙尘两种结局的。

　　丁制片知道他说的哪个人没有失败，肯定也把自己年少不懂事，玩坏的那几个生意算到里面了。于是大为炸毛:“剧组所有人都有两个失败的作品，但他有一个作品？你求贤若渴，但不会臆想演戏好，品格好的圈里没有人抢着要他上戏吧，醒醒吧，看看圈里现在的环境。”

　　“哼，”丁制片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略胜一筹，马上就要鸣笛收兵了。“你看如酒，戏好人好重情稳重，你说说你的观测，你觉得现在找他拍戏的人少吗？”

　　“而你昨天说这小伙子不错的那个什么什么果，我们是老了，不认识人了。我昨天从摄像那拿了一张他偷着拍的照片，想在网上找找是不是你的十八族房亲，没想到我小孙女儿一下就认出来了，说是什么她的白马王子，又卡哇伊什么又暖，最近在空窗期，不是不拍戏体验生活的意思啊，是暂时单身没谈恋爱的意思！”

　　丁制片脸颊鼓气囊囊，一锤桌子更有雷霆万钧之势，“而且我小孙女儿还说把人留住喽，等到时候让我带她来剧组引见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老韩，你昨天不还跟我说，你家老郑跟你说，那孩子刚十九，说什么家里有事就不念书来打工了吗，那老郑肯定不知道他是个网红，还有女朋友一堆吧。家里有事，来打这工能有什么用？而且剧组又不是自家花园，想进来就能进来。”

　　丁制片跟韩副导讲了年轻人·果的顽劣生平，结尾用上了自己会的不多的网络流行语，“老韩，我三观碎了……你呢……”

　　韩副导也怔住了，弱弱的看能不能拯救一下:“……那现在还能找谁啊？”

　　却看到丁制片嗖的一下蹦上了桌子，坐在桌子上(非早餐那张桌)，“老韩，不是我跟你说，要是我找的是你物色到的那个年轻人，你能拉来的是我找到的人，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按你找的办。因为好处，实在是太大了啊哈哈哈……”

　　韩副导看丁制片双脚支在地上，抱着胳膊露出一种让人害怕的笑容，不由得问了一句:“谁啊？”

　　真怕丁制片为自己的英勇智慧决定给笑死了。没想到老丁反而讳莫如深的恶魔低语了一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麦淇果才来剧组打工没几天，就见到了副导演和大制片人，这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好事。但见了这两人的表演风格之后，麦淇果隐隐感觉到，他们并不是把自己这个观众潜意识当好人来演的，有很多神态都流露出不满和厌弃。

　　而台词也很好理解，你来我往，又臭又长……大意就是告知他已经说好的事情不能如约进行了，剧组又另找了合适人选。

　　啊这……其实也可以理解，麦淇果的人生的理念就是下雨天没伞的孩子只能奔跑，有时候会有伞，有时候会没雨，但千万不要觉得是永远的，应得的，永远都应该记得自己没伞时的姿态。

　　合作不成情谊在嘛，所以麦淇果刚要主动开口让他们歇一歇，就看到制片人他……他入戏啦！

　　制片跟副导发火，但明显是指桑骂槐。“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什么都没拍过的，你不是导演系毕业的，你是表演系毕业的啦？天天跟老妈子一样，跟在后面，教称为‘演员’的人怎么演戏，很好玩是不是？演了一部剧就敢叫自己演员了，我们剧组专收心思这么正的人吗！”

　　然后副导演还歉意的尴尬笑着看了看麦淇果，手下狠狠掐了掐老丁。

　　其实麦淇果心里也有点不好受，是心里的话说不出来有点堵得慌。

　　他好想说，我不会总是NG的，虽然第一次在镜头前演戏很紧张，如果我没有天分也会演的看起来很尴尬智障，但我会尽力拼命演好的。我不会忘记每一句台词，不会不端正态度，拖慢剧组的进度的。

　　我不会“弱者优势”，赖着别人道德绑架别人帮我进步，我会主动默默向别人学习的。

　　但是，结果已定，再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还能把制片定好的人选赶跑不成？哈哈哈。

　　麦淇果心里一半难过，一半觉得可笑，但面上只是淡淡的，还是往常的模样。

　　制片已经暴跳如雷，进入入戏最高境界——自己创造台词了。台词朴实又不失直白，以谁都能听懂的直接拉开了骂战白热化的序幕。

　　“老韩你再磨磨唧唧犹犹豫豫，我就让你演了！我豁出去赔了！我让你自导自演，我看你能给我整出什么狗屁花样来……”

　　“丁叔。”

　　麦淇果晃了一下头，可能最近睡眠休息不足，心里有点不平稳，耳朵又有点幻听。

　　制片也不骂狗屁了，和蔼的脸像一朵花开了，“哎呀，如酒来了，快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韩副导，这是如酒，这是……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裘如酒穿的跟书里的大反派一样衣冠禽兽，施施然飘到了几个人谈话的桌子前。

　　麦淇果变成了在教导处对着老师桌子反思的学生，无论是谁也不想抬头看。

　　丁制片语塞，裘如酒也不尴尬，转过身言笑晏晏:“你好。”

　　好，好个屁！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要是刚好能在一个剧组碰到，那是真巧。

　　麦淇果想直接问问，就哥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在这个剧组，知道我要演这个角色，所以故意也来演。

　　冷静了一下，又想他一般还是不会干这种事的，而且没拿到角色纯属是自己的问题。

　　麦淇果解开摁扣，拉下拉链，把借穿其他工作人员的迷彩服叠好放在桌子上。

　　今天早上出门想提前早点到剧组，就没有考虑到带个外套的问题，到了剧组才想起来，作为演员还是防晒一点比较好，但自己没有伞或者外套，就找别人工作人员借了个迷彩服，把脖子到手臂都遮起来。

　　从裤兜里掏出剧组让暂保管的钥匙，放在迷彩服上。

　　丁制片愣了，副导演用眼睛瞪了瞪他，意思是“都怪你，演的太过头，第一段人家还是好好的呢，现在被你一骂委屈的要走了。”

　　只有就哥一直微微笑着，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伸出手拦住人，“听说你是角色原定的扮演者？”

　　不是吧就哥，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要说“要拿回你的角色，就这么做”来恶心人吧？

　　“你不演这个角色了，但听说韩副导演和丁制片给你准备了其他的角色。是吧？”

　　呵呵，你听说的可真多。

　　就哥，我讨厌你，真不是一蹴而就，是蓄谋已久。

　　我忍了你三句废话，都没打你，真是上好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