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要从良》载载

30、第三十章、香雪旧事

　　第三十章、香雪旧事

　　三千年前，香雪祖师在大雪山证道，身边两个道童传承了他的道统，以此创建了雪山派。

　　这是陈白鹿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在陈掌门口中，陈白鹿听到了另外一个故事。

　　陈掌门道：“三千年前还没有雪山派，彼时天下最负盛名的门派有五。太清宫、南华派、天一门、青城派、法相寺。”

　　“与之相对的，便是四大魔教。正邪争端不断，四大魔教又开辟地上魔国的野心。”

　　“彼时正邪斗剑不断，纷争不绝。南华派曾是其中主力，但后来却出了一桩丑闻。”陈掌门看了一眼陈白鹿，道：“南华派最出色的弟子香雪真君私通魔道，与西方魔教教主向晓来结为同道。向晓来并非大奸大恶之辈，只是性子酷烈，睚眦必报，恶名极盛。香雪真君与他意外结识，志趣相投，引为挚友。但隐瞒身份的向晓来还是被正道发现，于是问责南华派。南华派掌门极为爱护弟子，但迫于压力，还是将香雪真君逐出师门，追回大梦心经。

　　香雪真君仇家不少，一路逃出关外，最后在大雪山结庐，与向晓来结伴修行。向晓来无意陷香雪真君于不义，但木已成舟，便答应香雪真君，紧守魔道正法，不再掺和进正邪之争。

　　后来三大魔宗同五大派斗了个天翻地覆，但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东方魔教就此破灭，分裂成无数小魔宗，六欲魔宗就是其中一支。南方魔教勉强活过，但也在后来分崩离析，只剩下蛇仙教投在天蛇老母门下。北方魔教死伤惨重，销声匿迹多年。

　　正道也死伤惨重，天一门分裂成天一门和天河派，法相寺分裂成天音寺和无相寺。

　　只有西方魔教毫发无损，但向晓来曾对香雪真君发誓，以大雪山为界，西方魔教永不东进。”

　　陈白鹿只听着，便觉得其中隐情必然不少：“这么说来，若非西方魔教收手，如今天下是正是邪还不一定？”

　　陈掌门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香雪祖师飞升之后，雪山派也为正道接纳。”

　　“啧。”陈白鹿细细品了品其中的意味，只觉得难以捉摸。

　　陈掌门拍了下他的头，道：“不要在腹诽祖师。祖师被追回大梦心经，便在大雪山得冰雪之气，而后便自开一门，创出姑射心经。似这等前辈，早已知行合一，哪有你想的龌龊心思。”

　　陈白鹿缩了缩脑袋，赞同了陈掌门的话。

　　就以扶摇魔主自己举例，倘若他心中没有自救的念头，任天资如何高超，也不可能修行姑射心经如同喝水一般。

　　他深知自己魔性深重，要逃离魔道，便要恪守正法。

　　他都是如此，更别提香雪祖师这等前辈高人了。而且魔道中人本就狡诈多端，没有一颗真心来换，怎么可能骗得过一教之主。

　　“其实魔道也并非全是邪道，也有正法，但修行魔道的人却少有良善。似东方魔教，曾经便是又称归凡宗。认为道不远人，只在红尘当中。但后辈便以红尘渡我，以凡炼仙，夺众生造化成就自身。东方魔教弟子所在之地，必要掀起种种孽劫，造就无穷磨难，裹挟众生，以众生为炉，磨炼自身修行，走入魔道。”

　　“也有如同黄天教，本是魔道出身，却能守住正心，由魔入道。”

　　“向晓来便是少有的行正法的魔道，才能与祖师相交，引为挚友。不过你不要学他，魔道好入，正法难持，多得是轻视魔道，最终反被魔道所噬的例子。”

　　陈掌门趁机提醒陈白鹿。

　　陈白鹿记在心里，道：“所以星河教主要对付你是想破向晓来的誓言？”

　　陈掌门道：“应该就是如此。向前辈曾对祖师立誓，以大雪山为界，永不东进。三千年来，西方魔教一直盘踞西域诸国，不曾东范。因为向前辈和祖师的交情，西方魔教数任教主都与我大雪山交情不浅。但后人没有这样的气魄，正邪有别，几代之后自然疏远了。”

　　“当年广元仙府出世，渡厄金丹和天魔遗骸双双出世，搅弄天下风云。星河教主曾介入其中，我与他远远有过一次照面。此人胸怀丘壑，绝非泛泛之辈。他修行天魔之道，也难免有天魔化生、天魔演道的雄心。只要破了大雪山，便不会为向前辈誓言所困。”

　　陈白鹿看着陈掌门，忽然慨叹道：“爹在星河教主心中的一定是个大敌。”

　　陈掌门作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陈白鹿道：“我在六欲魔宗长大，早就听闻西方魔教的威名。西昆仑凌驾西域诸国之上，统治十三支魔宗。论起势力，只怕没有一个中土仙宗比得上。我们大雪山大猫小猫两三只，星河教主竟也不敢光明正大来犯，还要处心积虑暗算您，可不就显得您的威风了。”

　　陈掌门失笑，道：“当年我或许还能与他争一争，但如今却不行啦。他忌惮我，忌惮的却不是我本人，而是逍遥宝卷。向晓来前辈同祖师共参大道，为了维护誓言，曾与祖师共同炼制了一件奇宝，便是逍遥宝卷。”

　　“逍遥宝卷是天魔道的克星，天魔道种种秘法，都可以此卷破之。向前辈与祖师合炼此宝，便是二人心志所向，逍遥者，不滞于物。向前辈也确实打破了魔道樊笼，与祖师在大雪山一同飞升。而后除了几代教主因为向前辈的缘故同我派交好，剩下的，恐怕都处心积虑想要夺回宝卷。”

　　陈白鹿心中一震，便明白星河教主为何会布下偌大的杀局了。西方魔教本名称天魔教，当年四方魔教大兴之时，因为天魔教在西昆仑立教，才得了西方魔教的名字。

　　扶摇魔主所学天魔书，遵循天魔之道，以天道化生群魔，谓之试道之难。

　　天魔书最善点化群魔，因此会有魔种，会有金、木、土、水、火五行大魔，会有雷魔、风魔，会有尸魔、鬼魔。万魔奉道，才是天魔之道。

　　也就是陈掌门所说的天魔化生，再进一步，便是天魔演道，是真正的魔道正果，堪比在世天仙。

　　逍遥宝卷克制了天魔化生，的确是星河祖师的头号大敌，这样一来，许多事情便说得通了。

　　陈白鹿又发现了前世自己不知道的事。

　　陈掌门整理了思绪，道：“扶摇，逍遥宝卷我已经传给你师兄了。你告诉凌霄，倘若端阳过后我还是没有成功，你们就离开大雪山，前往玉蟾宫，托庇在老道长门下。”

　　陈白鹿看着他，喉头哽动，想告诉他要活着出关，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固然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也可以假装他不会有事，但这样，只不过是把重担全压在陈掌门肩上。

　　陈白鹿目光微闪，道：“好，我会转告大师兄。”

　　陈掌门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孩子。我时间不多了，还要与天争命，没法为你多铺些后路。倘若成功，我再好好补偿你，若是失败，你也不要怨我，一切就都靠你自己了。”

　　陈白鹿抓着他的手握了握，道：“是我该补偿你才是。”

　　陈掌门拍了拍他的手，道：“同我说说你去巴蜀都遇见了什么事，我瞧你去之前才开始采五气，如今已经心火完备，肾水丰盈，小有所成了。”

　　陈白鹿便把自己在巴蜀的际遇说给陈掌门听，又取出黑龙眼泪，道：“龙泪是神药，爹能用得上吗？”

　　陈掌门拿起来看了一眼，道：“是个好东西，但我如今便好似筛子，进得越多，漏得越多。这是炼神宝药，你留着自己炼神的时候再用吧。”

　　陈掌门道：“没想到几日功夫，你倒过得比几十年还精彩。白龙前辈也是有道高人，你不要轻慢她，认了她做干奶奶，便不可只做便面功夫。”

　　陈白鹿道：“我知道的。”

　　陈掌门又为陈白鹿讲了讲修行之法，他教出来李鹤年是个天资绝顶之辈，再教第二天资绝顶之辈，便觉得更容易。

　　说得口干，到无话可说，陈掌门才住了嘴。

　　陈白鹿定定看着他，他才叹了一口气，道：“我多希望还有时间能陪陪你。”

　　陈白鹿低下头，道：“会有机会的。”

　　陈掌门也不再看他，道：“下山去吧，要跟同门好好相处。”

　　“大雪山固然是基业，但若人没了，空留这苦寒之地有什么用。”

　　陈白鹿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便跪下给陈掌门磕了个响头，道：“孩儿走了，您多保重。”

　　陈白鹿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的石门缓缓闭合，隔绝了父子二人。

　　为陈掌门祈祷，希望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