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远航》木心台

5、微信

　　每天晚上十点整后，下了晚自习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回寝楼。

　　不知道为什么，宋言很喜欢这个时候。天空月明星稀，月光下的人们，穿越大半个操场，经过小卖部，走过长长的坡梯，在一片绿荫里，那是寝楼前的照明灯。徐曲江曾经说过，你们这儿，如果不开暖黄色的路灯调和一下，只开这白灯，像幢鬼楼似的。

　　有很多同路的人。有男生，有女生，经历了一天的疲惫，三五成群，嬉笑怒骂，说说老师，聊聊作业，侃侃八卦。有时候徐曲江，李澳，张扬，季寒越他们几个会碰上宋言，谢静雪，程淼淼，唐雪阳四人。然后一群人胡扯几句话就到了寝室。更多的时候是他们说，宋言和季寒越听。偶尔季寒越也会和宋言说几句话。但不多。

　　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上面，还要再走一段梯路。每次宋言她们到了寝楼门口，转过头去就会看见四人的背影隐没在墨色的路灯阴影里。头顶上的暖黄色光，斜斜打在了他们头顶的发旋上。

　　宋言入睡的时候，脑袋里总是回忆着徐曲江晚上留给她的背影。如果那天晚上两拨人没遇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谢静雪的闹钟设定在6：30.但她从来不会起那么早。当闹钟响的时候，大家都从梦中醒来。不知是谁推开了窗子，灯也重新亮了，风扇一直转动着。外面的清新空气闯了进来。挟着栀子花香。

　　今天宋言和唐雪阳留下来做寝室清洁，耽误了一会儿，也不打算去食堂了，直接拿了一瓶牛奶就往教学楼走。

　　两人并肩走在操场中央的草皮上，清晨的阳光洒在这片草坪上。两人的影子淡淡地斜在草坪上。

　　每天都会看见许多高三的学长学姐背着鼓鼓的书包，手里带着打包的早餐，或者几盒牛奶，从宿舍方向，从学校大门方向，集体奔向高三楼。他们速度很快，像是和时间赛跑。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才可以叫真正的阳光。

　　“高三真的这么忙吗？”

　　“不知道，应该是吧。回去问问我姐。”

　　“我们高三了，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慢悠悠地一起走吗？”

　　“不知道。我想，我们应该会一起奔跑，那个时候。”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从不等人。如白骏过隙。

　　或许记忆还停留在刚开学时懵懂的样子，事实上一个月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这就代表着月考过后就是人人期盼的假期。一个月只给月底三天假期。放假之前还要月考。

　　一中的每次月考，都要当做期末考来严格执行。毕竟每次的考试座位号都是根据上一次大考的年级排名来的。监考老师走进考场就知道这个考场的学生是哪个水平。

　　“要不要人活了？太伤人自尊了吧？人美国开家长会孩子的成绩单都要装信封儿呢。咱大一中倒好，明晃晃地摆着给人看。”宋婷婷趁着班主任出教室接电话的空当儿开始了吐槽。教室里众人也开始纷纷附和。

　　临近月考，同学们都开始了认真复习备考的状态。

　　晚自习的时候，聊天嬉戏的也少了，这群不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比其他学生更努力，因为在这所学校，成绩才是实力的体现。

　　随着这一个月的了解，宋言发现季寒越很擅长理科，宋言自己在理科方面似乎又欠点火候，所以常常找季寒越问题。

　　眼下正好被物理题难住了，思索无果后又习惯性地向后转，“诶，这道题——”却发现季寒越正被另一个女生给缠住了，女生手里拿着《考点》。

　　“给我吧，他忙着呢。”徐曲江成功截胡季老师的学生。见徐曲江主动，宋言也不扭捏，直接将试卷最后一题摊到他面前。

　　徐曲江抬眼看了看宋言，突然将右手伸到她面前去。宋言却被吓了一跳，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掌心朝上，似乎是在等着什么落入他的手中。

　　宋言迟疑着望向他。

　　“让你把笔给我。你想什么了？”感受到了徐曲江的调笑，宋言直接将手中的笔狠狠拍在徐曲江手里。

　　“哎哟，真疼。我讲不了了。”面前的男孩一边甩着手，一边耍赖看向宋言。

　　季寒越刚处理完几个女生的问题转头就看见徐曲江在逗人，“又来了，幼稚。” 说完，将徐曲江手里的卷子抽过来，拿起笔对宋言招了一下手，“坐过来点。”宋言冲徐曲江吐了吐舌头，就凑到季寒越身边去了。

　　徐曲江见二人开始探索题目，都没分心到自己身上时，不知道怎么的，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摇了摇头，开始自己看书了。但耳朵似乎还听得见身边二人的讨论声，一时觉得心烦，小声自言自语到，“我什么题不会啊，说不定季寒越还没我懂呢。”

　　徐曲江突然感到很无聊，没人陪自己唠嗑闲聊，也没人找自己问题。左顾右盼了好一会，看见程淼淼在和别人画五子棋，“诶，程淼淼，带我一个！”

　　程淼淼像是没听清，皱着眉头疑惑的看向徐曲江。

　　“算了，没事。”徐曲江对程淼淼摆摆手，又拿笔戳了戳宋言的肩膀，“听说你作文写得挺好？”宋言转头，不好意思地表示还好。“那什么，把你作文本借我看看呗，明天第一堂考语文。”徐曲江说着说着还有些底气不足，生怕宋言不信，补充道“我作文最头疼了。”

　　宋言自己确实挺喜欢写文章，老师布置作文下来，自己从不按着老生常谈的套路走，都是写自己的真想法，拿给别人看，尤其是徐曲江，真有点难为情。想了想，还是从书包里抽出作文本递给他。

　　“谢了啊。”徐曲江笑着打了一个响舌。

　　宋言却微微有些失神，他一向这么肆意。

　　晚自习结束后，宋言和唐雪阳约好了去学校超市买点零食。
　　“言言，明天就要考试了，你担心吗？”
　　宋言望着徐曲江飞奔而过的身影，“还行吧。正好看看一中有多卧虎藏龙。”

　　二人走到超市时，发现超市门口结账处排了很长的队，果真考试前想放松的人不止她二人。
　　宋言和唐雪阳进去随便挑了几样便打算去排队。
　　“唐雪阳！宋言！”
　　二人对视一眼，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们。

　　“前面，我在前面！你俩快过来。”徐曲江从队伍前端侧出身子往后像二人不停挥手。
　　二人抱着零食走到徐曲江身边，“怎么啦？”
　　徐曲江可疑地耳朵红了，“我忘带校园卡了，你们谁帮我刷一下？”
　　宋言听到徐曲江没卡，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手里的卡已经递过去了。
　　徐曲江笑着接过，“谢了啊。你俩零食一块给我吧，我一起刷了。”
　　宋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积极了点。唐雪阳倒是直接把零食递给了徐曲江，“外面等你。”宋言也跟着递给了徐曲江，小声说着“等你。”，便出了超市。

　　“哈哈哈哈那厮跑那么快来超市，结果没带卡。”唐雪阳一出超市便开始笑徐曲江。宋言想到他刚下晚自习跑得风风火火，衣角的风也带来燥热的气息从她身边擦过，为她带来了夏日晚风。

　　正笑着，徐曲江就从超市里抱着一堆东西出来了。“喏，你俩的零食。宋言，你的卡。”

　　面前的少年随意地将卡塞到自己手里，不小心触碰到了彼此的指尖。闷热的夏日夜晚，对方的指尖微凉，将宋言的思绪唤了回来。
　　“嗯。”宋言点点头，抬头看了眼少年，四目相对，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而低头望着自己的零食。自己嘴可真笨啊。
　　“一起走？”徐曲江偏头看了看二人。
　　“走着呗。”唐雪阳一手推一个，三个来自同一个中学的人，如今走在更宽阔的天地中。

　　“你们今天去看考室了吗”徐曲江突然想到一中每次考试都按照高考标准来，而自己还没去考室熟悉一下。
　　唐雪阳答道：“嗯，我俩今天看了。”
　　“哎，我今天给忘了。”徐曲江懊恼地搭着脑袋。
　　见一向笑容肆意的少年今晚低着头，宋言忙劝道：“其实没什么，反正教室都一样嘛，只不过去别班考试。”
　　“嗯，你说得对。”少年点了点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宋言。
　　似是夏夜里的繁星装进了对方的眼眸，宋言又不争气地恍了神。不过这次宋言不再是哑巴了，“你记得你是几考室吗？”
　　“好像是三考室来着。”徐曲江想了想，“一个考室30人，所以我中考成绩在一中看来还不错？”
　　“诶，真巧。言言也是三考室。你俩明天可以一起啊。”唐雪阳激动地说着。
　　“好啊，那明天我来你们四班等你。”
　　“行。”宋言回答道。

　　虽然学校很大，但回寝的路终究会走到尽头。
　　“宋言，加个微信吧。我把钱转给你。”眼看着快到了女生宿舍，徐曲江忙说着。
　　“不用不用，就当我请你的吧。而且我手机在寝室呢。”宋言摆摆手，潜意识里，她不喜欢徐曲江对她这么客气。
　　徐曲江看了看面前长相精致的少女，笑了一下，“行，那下次请你俩喝奶茶。”
　　见他不再客气，宋言松了口气，却听少年狡黠道：“不过，微信总可以加一下吧？”
　　“可我…”宋言还未说完，唐雪阳便说到，“我有她微信，回去我推给你。走了走了，快关门了。”
　　“记着啊。”徐曲江一边回头叮嘱唐雪阳，一边往男生宿舍跑去。

　　洗漱完毕后，宋言打开手机就看见徐曲江发来的好友请求。
　　怀着一丝隐秘的欢喜，点了同意。
　　刚同意，对方就发来消息，
　　【徐曲江。】
　　宋言想着，他网上还玩高冷？
　　【我知道。】
　　刚发出去，对方秒回，
　　【明天考试，紧张吗？/斜眼看/】
　　见对方发来这个贱贱的笑脸，宋言憋了憋笑，
　　【还行。你呢？】
　　【我不紧张。】
　　宋言正笑着怎么回他，对方就连发三条，
　　【不早了，女孩子要早睡。】
　　【明天考试加油。】
　　【晚安，明天见。】
　　宋言内心有一丝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失落。
　　不过，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晚安好梦。/可爱转圈圈/】
　　宋言还在为自己发的可爱表情包感到脸热，对方消息又来了，
　　【嗯嗯，别回我了，快去睡觉。/酷/】
　　那就，睡觉吧。
　　宋言，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