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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两条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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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着他?这话听起来好生怪异。
“怕什么,孤这不就来接你出去了吗?”郦朝蕴微微一笑道。
“把他放下来。”
左右上前,将捆着小招的绳子尽数解开,只剩手上那股绳没解。
绳子另一端被递到郦朝蕴手中,在手上绕了几圈,郦朝蕴猛地一拽,小招踉跄着往前栽了一步,身上猛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叮铃声。
“走吧。”
瞥了小招一眼,郦朝蕴拽着绳子往外走去。
“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小招不安的问道。
“到了你不就知道了。小招,你身上戴着铃铛吗?走路一步一响的,你不嫌吵?”
郦朝蕴对这些男孩子的癖好表示不理解。
“戴……戴习惯了。”好一会儿,小招才磕磕巴巴回道。
不知道是不是郦朝蕴的错觉,她总觉得小招柔弱的嗓音下掩藏着一丝凶狠之意。
到了一处僻静小院,郦朝蕴吩咐身边的暗卫守在院门外头,她则牵着小招到了院中一处浴池旁。
一池清液,足可见底,下面由密密的卵石铺成,大半个人之高。
“小招。”郦朝蕴忽而温和地唤了一声。
就在小招转头之际,她却飞起一脚,狠狠将小招踹进了池中。
只听扑通一声,池水四溅而出,打湿了郦朝蕴的裙边和鞋面。
小招如同落汤鸡,在水池中扑腾了许久,郦朝蕴才发了点善心,拽着绳子将他拉到池岸边,小招吐出几口水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浑身上下湿透,水帘顺着乌黑的发丝,滴答答往下淌着。
小招伸出被捆的双手,抱住郦朝蕴脚踝,满腹委屈,“姐姐,小招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郦朝蕴蹲下身子,眼睛睨着小招,嗤笑一声。
小招只觉颈侧一寒,一把泛着冷光的短匕正抵在脖中动脉上。
郦朝蕴沉下脸,“小招,收起你那副柔弱面孔,孤不信也不吃这套,孤劝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
“姐姐,我……”
“闭嘴,谁是你姐姐?你可别乱认亲。”
郦朝蕴将匕首递的更近,“孤知道你师从江湖中人,是郑娟的师弟,也知道郑娟在满州县的找你。如今你落到了孤的手上,孤不管你和郑娟有什么过节,孤只给你两条路走。”
“第一,留在孤的太女府,为孤所用,今后,你不必再东躲西藏,太女府会成为你的庇护所。第二条路,你毒杀了我的下属,不如就下去陪着她。”
“我……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是她……”
“选一还是选二?”郦朝蕴完全不想听小招的废话,出声打断了他。
“您要小招留在这里做什么?”小招咬着唇瓣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
“你既然和郑娟师出一人,可知道连针术吗?”郦朝蕴问。
小招抬头道:“连针术是师父的绝学,可以封存人的一段记忆。不过,这套针法对人伤害极大,时间一久,人就会觉得脑中刺痛难忍,以致精神恍惚,会折损人的寿数。”
郦朝蕴心中一喜,这个小招不愧是郑娟的同门师弟,他真的知道那狗屁连针术。
同时,她也心中一痛,原来,真是母皇在害她。
郦朝蕴眸中一凛,强压下心中突起的恨意,对小招道,“孤被以连针术封了一段记忆,孤要你治好孤。”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院里,孤会让人守着你,你需要准备什么,都告诉他们。三天后,你去崇明馆为孤医治。”
说完,郦朝蕴解开小招腕上的绳结,对他道:“你自己上来吧。”
“等等!”
见郦朝蕴要走,小招忙出声阻拦,“我还有话要说,连针术是师父的绝学,师父一再交代不能外传,为防被人窥见,您还是一人到这院中来医治,这里僻静些。您若不答应,那就杀了小招吧,小招宁死也不敢有违师命。”
郦朝蕴回头,看着狼狈的少年,“好,三日后我来找你。”
……
午后,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翻起滚滚阴云,狂风大作,顷刻间,豆大的雨滴滴落下来。
漪兰馆中。
温云卿倚在床头,小半月过去,他腹部更隆出一些。
只是他脸色也愈发憔悴,就连往日修竹清荷般的气质都有所折损,看起来这一胎怀得十分艰辛。
郦朝蕴坐在床头,肃声道:“云卿,别再倔了,宫里宫外的大夫都请过了,都说你这一胎不能留,不管你听没听得进去,此事,都不能再拖了。”
“孤明日就请大夫过来,给你开了落胎药,你喝了吧。”
温云卿面色难得的平静,只是头转也不转,只盯着浅色的床幔,缓缓道:“虎毒尚不食子,要我亲手了却她的性命,我办不到。妻主要我落胎,除非把药强灌到我的嘴里,否则我不会喝的。”
郦朝蕴脸上有了怒意,霍地起身,高声道:“好!好!好!你是慈父,孤是那毛皮畜生也不如的恶母行不行?”
“殿下恕罪!云卿不是这个意思。”惊觉失言,温云卿挣扎着要起身下跪。
郦朝蕴一把将他按回,喘了口气道:“温云卿,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若真如大夫所说,她可能胎死腹中,到时,你想没想过自己会遭多少罪?”
半晌无声。
许久后,温云卿微凉带着哀戚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我们的孩子会这样?若她能好好的,我这个做父亲的,愿意拿我的一切去换。”
郦朝蕴心中一震,突然意识到,或许对于这个孩子,温云卿真的是一心一意爱着的。
心中涌起一股无力和哀伤,郦朝蕴重重跌回椅中。
两人闷声对坐,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季林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听起来有些焦急。
郦朝蕴出了馆门,见季林冒大雨而来,忙问:“怎么了?”
季林低声对郦朝蕴说了几句,“殿下,大理寺的人来了,说是云天小姐出了点事,请您去一趟。”
郦朝蕴一把夺过季林手中的伞,大步迈入雨瀑中。
“妻主,怎么了?”温云卿的问话声从馆中传出,听起来有些微弱。
郦朝蕴停下脚步,对着馆中说了一句,“你好好养着吧,这些杂事不用你管。”
说完疾行于雨幕中,身影渐渐模糊。
“青桐!”温云卿又唤道。
青桐应声而来,急道:“公子,你有什么事吩咐奴就好,千万别起身。”
温云卿如惊弓之鸟,“殿下刚刚被季林叫走,你去打听打听出了何事?是不是太医来了?快去!”
……
郦朝蕴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了大理寺监牢。
此时,温云天和范希正二人正在对峙,周遭是囚犯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郦朝蕴一进牢中,牢里的空气顿时更是焦灼。
范希正铁青着一张脸撩袍便跪,“微臣无能,教导无方,愧对殿下,还请殿下将人领回吧!”
郦朝蕴陪着笑脸,亲自去扶范希正,“天儿定是淘气,惹范大人动了气,待孤教训她几句。”
范希正直挺挺跪着,不肯起身,“殿下还是将人领回去吧,微臣这里地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郦朝蕴变了脸色,抬头看向温云天,眸中一冷,问道:“天儿,你都做了什么?”
有人起哄道:“她打了大人。”
温云天忙摆手,“殿下,是她先瞧不上小人,小人和她理论,才一怒之下动手的。”
范希正叩了个头,怒意沉沉,“微臣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被一个狱卒当众殴打辱骂,这顶乌纱不要也罢!”
这个温云天!这个温云天!
范希正可是朝廷三品官员,温云天她怎么敢?
郦朝蕴本就因为孩子的事心烦意乱,这个温云天还到处给她惹是生非,她气得直打哆嗦。
对于范希正话中深意,她安抚道:“范大人放心,人既是孤带来的,她对大人不敬,孤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来人,拿棍来!”郦朝蕴喝道。
旁的狱卒不敢怠慢,忙拿了刑棍来交给郦朝蕴。
郦朝蕴举着棍,对温云天道:“趴下!”
温云天不敢置信,“殿下不再问问缘由,就要打我?”
“孤叫你趴下!”她大喝一声。
温云天腿一软,跪到了地上,还没趴好,郦朝蕴手中的棍已经运起,间或不停,几棍结结实实落在她背上。
到第二棍她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痛叫出声。
郦朝蕴使足了劲儿,恨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自己打完了之后,她又把棍扔给了狱卒,“接着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十四、十六、二十……
狱卒接了棍边打边报数。
刚开始的时候,温云天还只是嚎叫,不肯开口认错,到二十几棍时,她再也受不住身上的疼,哀求道:“大人,小的错了,求您放过小的吧。”
“停手。”终于,范希正出声制止了狱卒,结束了温云天的酷刑。
随后她又朝郦朝蕴拜了一拜,“殿下公允,微臣敬服。”
郦朝蕴压平声线,“范大人,起身吧。”
天色已经全黑,温云卿站在漪兰馆前,面色焦急的朝墨色中张望。
终于,青桐从远处跑回来。
“怎么样了?妻主回来了吗?”
“还是没有,公子求您了,您就先回去吧!您别急,相信就算是看公子的面,殿下也不会将小姐怎样的。”
温云卿默了一瞬,道:“你再去等,妻主回来了,务必请她来漪兰馆一趟。”
他没办法,只能先回馆中,只是上台阶时,脑中一昏,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往台阶下栽去,连搀扶他的小侍都被他曳的滚倒在地上。
温云卿痛呼一声,旋即捂上小腹。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