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所追求的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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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离开洗剑池，林梵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林梵察觉前路已断，猛地抬头看到眼前的景物。
前方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坟墓。
一块黯淡的石碑，上面刻着“义父楚南黎之墓，林梵铭之。”
“哈，”林梵也无奈地笑了一声，轻声说，“凭心的指引，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这几年村里的人除了他之外再也无人到访此地，人死如灯灭，大家对楚南黎的存在仿佛遗忘了一般，曾经记起、现今不提。
如今这片墓地倒也落得个清净和寂寥。
林梵站在墓碑前，不由得哂然一笑，“老头，好久没见了，今天仓促来此，却是空手而来，没有准备酒肉，希望你别见怪啊。”
说罢，林梵扯起衣裳的一角，刺啦，撕了一段衣布，揩拭石碑上的灰尘。
一段段回忆随着指尖沿着他的身体流入他的脑海，这些碎片闪耀着光芒。
林梵仿若站在记忆的海洋上面，抬头看见这些镜片里正在活动的画面。
他触碰其中一个镜面，从指尖荡起了层层涟漪，画面变得模糊，一股力量从镜中传出，嗖地被吸了进去。
再次张开眼的时候，林梵面前的天地恍然一变。
他看到一个少年郎的背影。
少年正在蹑手蹑脚地挪着脚步，尽力避免发出任何响声，来到一个正在垂钓老者的背后，忽然他猛地窜起从后面捂住老者的眼睛，拿捏着嗓子问：
“猜猜我是谁？”
“林梵。”
少年兴致缺缺地说：“真没趣，老是被你猜中。”
那老者笑道：“你忒小看老夫了，你身上那股子药剂味来自老夫的实验室，除了你还有谁能进得去。”
“嘻嘻，又被你发现了。”
少年掩饰自己的尴尬嘿嘿一笑。
“你这次又弄啥稀奇古怪的实验了？”
少年以兴奋和喜悦的口吻讲述道：“我培育了一种新型的萤火虫，里面嵌合了蜜蜂的基因片段，可以大大增强萤火虫的环境适应力，延长了数倍的寿命。”
老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老夫给你说过，不要随意玩弄生命。这是造物主的法则，否则只会自吞恶果。”
“我又不是为了玩，”少年靠在老者的右边，“我没有练武天赋，却在基因生物工程上理解和创造能力还行呢，总算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才能，我怎能放弃。”
“唉……”
老者将鱼钩甩了出去，不再言语。
“别动，”少年轻声叫道，让老者别动身体，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掌扑在老者的右臂上，从指缝间捏起一个断了翅膀的蚊蚋。
“奇怪了，村子里竟然还能看到蚊虫呢。”
少年把小虫子递给老者看，稍后，他伸出食指朝虫子按下。
老者说了一句话：“世间生命皆须善待。放它一条生路吧。”
“好说。”少年吹了一口气，将虫子吹跑不见踪影。
林梵看了一会儿，想要走上前去，问问这是何处，只见那个少年突然转过头看了过来。
顿时，林梵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他看到一张无任何五官的模糊脸面正对着他发笑。
“你是谁？”林梵问。
“我不就是你吗。”少年笑道，“林梵。”
“呼”……
林梵坐起身子，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滚落，迷蒙的双眼环视了四周，才发觉自己刚才小憩一会儿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冷风吹来让林梵浑身打了个激灵。
“老头别再吹阴风了，”林梵求饶道，“我看过你特意留给我的宝藏之后就离开这里。”
在楚南黎去世前一晚，林梵来到楚南黎的床前，他的鼻子嗅到了死亡的冷气，原本一个生活正常的人好端端地就倒下了、不行了，他想不懂，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人的死亡。
楚南黎侧过脸，褶皱成老树皮的脸上显出温柔的表情，轻声地说：“生离死别，天之道也。孩子，别难过了……咳咳……”
“老头你……”
“和你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楚南黎像是回忆起往事，幸福地撅起嘴角。
林梵记得那天的阳光从屋子的天顶里直漏下来，打在楚南黎的脸上，模糊了楚南黎的脸庞。
悬浮在阳光里的微尘上下起伏，像是游荡的精灵，前来指引亡者的灵魂吧。
“如果有一天，你的心有所动，就来我的墓前，我在那里放了一个东西给你。心会告诉你怎么做……”
林梵想起这一番话，嘴里念叨：“现在是不是到你说得那个时候了。”
他走向墓前，拔起墓碑……
小东模仿萧奉天的语气和神态，又说了一遍：“你已经死了。”
一旁并肩而行的小夏捂着耳朵，摇摇头，叫苦道：“小东，你这是说了不下五十遍了。我知道这句话很帅气。”
“小夏，不是帅气，而是帅气炸了喔。”
小东毫不理会小夏的苦恼，继续眉飞色舞地说：“小天大哥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留给我们一个强者特有的孤高背影，走了一步、两步、三步，那头怪物在小天大哥眼中成为一个可怜虫了，好像是受到了侮辱般挣扎着，试图驱使残破不堪的身体。就这样，连半步都没有踏出，小夏，你猜怎么着？”
“我怎么知道啊。”小夏一边附和着，一边转过头小声嘀咕道，“我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了。”
“嘭”
小东大叫一声，双手张开，做出烟火爆炸的盛状，兴奋地说：“炸得四分五裂，像是一个飞在一千米高空的氢气球突然爆炸了，那场面当真是我没有见过的喔。原来小天大哥说得‘你早已死了’，是这个意思。这才是耍帅的最高境界：低调得让大家都知道。”
“小天大哥确实很厉害，慕云师父看上去一脸欣慰，还说‘小天已将重拳练入登堂入室的境界，掌握了重拳的奥妙所在：正所谓由内而外，动震崩裂。’小天大哥这次突破应该可以顺利晋升到大武师吧。”
小夏感慨的同时，一想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林梵，看来是在慕云师父的黑名单上了，不由得发愁道：“师尊啊……”
忽然，小夏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嗯，师尊在此”。
“啊？”
小夏大叫了一声，抬头看见眼前的人，脸上露出紧张的红晕，结结巴巴地说：“师尊怎么会在此？”
“徒弟仔，是你叫师尊我的，所以我就过来了。”
“啊！？”
小夏这次更加紧张了，连带着羞涩在他面容上了红色。
站在一旁的小东拱手说：“林老师安好。”
“都好，都好。”林梵摆了摆手，“这里没有他人，你还是照旧喊我林大哥好了。”
“好的，林大哥。”
“师尊，你怎么能突然出现吓人呢？”
林梵笑了笑，看到小夏紧张不行的模样，知道逗弄到这地步已经接近小夏接受的底限了。
“看你们聊得听欢欣的，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吗？”
小夏羞怒道：“师尊，您要是把玩乐的心思放在练武上，也不至于慕云师父……”
“慕云师父？他怎么了？”林梵反问道，看到小夏惊觉自己失言的举止，察觉到小东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了然，“慕云师父素来严格待人，一向以身作则。他做得完全没错。但是师尊我啊，平时也很忙碌的。”
小夏问道：“师尊所谓的忙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小院里，如果说没有偷懒的话，师尊今天难得出门一趟，还难得地双手劳动出力了。”
“咦，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小夏指向林梵袖口，上面沾满了潮湿的泥土。
“不愧是我的徒弟，观察力真敏锐。哈哈哈……”
小夏低着头，红着耳朵，反驳说：“我不觉得这是才夸奖我，谁都可以看出。”
站在一旁的小东想到此刻若是有一颗西瓜，能看这师徒俩儿斗嘴一天，听到小夏犀利的吐槽，钦佩地竖起了大拇指。
“徒弟呀，今天我出去是办正经事，可不是钓鱼摘桃这般的闲事。”林梵急忙解释道。
小夏急转话题，说：“师尊，你说早课之后让我叫上小东，说是有礼物给我们。现在我把小东带来了。”
听到“礼物”二字，小东的眼睛像是一百瓦的白炽灯泡闪亮灼热，他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在林梵的礼物上达成共识：林梵的礼物非同一般。
小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像个急躁的猴头一样围着林梵转了一圈，问道：“礼物是什么啊？林大哥，可以稍稍透露一下吗？”
林梵微微一笑，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想看礼物，那还不快走。”
说完，小东立即跟上林梵的脚步走了出去，这时小夏脸颊微烫，平复了一下心情，三步并两步也跟了上去。
“小天要突破大武师了？”林梵略显惊讶地说。
“这是慕云老师说的。”小夏回道。
“那和我推测的数据结论差了几天，看来人总是能创造变数。”林梵话锋一转，“小天这次可欠了我一壶百花酿。”
走在半路上，林梵突然喊道：“等等，别动。”
小夏二人站住脚步，用余光看到林梵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小夏的脖颈后面。
一股异样的碰触让小夏变得敏感的皮肤立起了汗毛，缩了一下脖子。小夏委屈地说：“师尊，又怎么了？”
“一个小虫子。”
林梵捏着一个肉红色的小虫子，递到小夏的鼻子下，“瞧瞧，粉嫩粉嫩的，很可爱的。”
小夏像是乍起毛的猫咪猛地退了一步。
小东皱着眉头，厌恶地说：“林大哥，这哪里可爱了，虫子这种东西真让人恶心。”
嘶
林梵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食指指尖流出一抹红血，那个小虫子蠕动了一下突然从身上长出透明的翅膀飞了出去，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奇怪了，村子里从未见过这种虫子。”
林梵说起这话的时候，脑袋像是错乱了一样，记起好像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在楚南黎的坟墓前……
那里依旧冷风吹拂，萧索寂寥。
但却是墓碑倾倒在地，坟墓从中间破开了一个坑，一个樟木棺材被揭开了棺材板。
棺材里空无一人。
林梵笑了一声，仰天看去，说道：“老头啊，你的东西可真不简单。生活只能证伪，而无法证实吗，这是个难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所追求的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