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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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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三月,处处充满了生机。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缀着几朵飘逸的白云。一轮金日挂在高处,阳光落下,散着温柔,没有夏日那般的滚烫,反而为历经了一个寒冬的人们带来温暖与光明。偶尔吹来的缕缕微风,摇曳着人间春色,翻动着的绿叶,耀出点点金光。点点桃红飘落,多添了几分丽色。
南方的冬日去的快,接连几场艳阳,冬日的肃寒便已经去了大半,如今万物沐浴在暖洋洋的春光里。
此刻的乡下正值春种时节,各家各户忙着洒下种子,在地里栽下各种菜苗。
农田里成片的油菜花开的正是时候,一眼望去,满目金黄,田边的蚕豆已经结出饱满的豆荚,贴地的野草展现着蓬勃生机。
乡间的小路上,泥土与油菜花的香味混合着。
路上的人并不多,且多是干完田里的农活,扛着农具回家吃午饭的农夫,因此一个匆匆逆行的黑衣人显得十分显眼,经过的农夫都会侧目瞧上她几眼。
马匹飞奔而过,让人无法仔细看清她的面庞,只能看到这个人皮肤雪白,扎着高马尾,身着干练的黑衣,背上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
这人腰间挂着一把约两尺的银柄细弯刀,在阳光下耀出银光,平添了几分肃杀英气。一眼看去,那挺拔的身姿,让人雌雄莫辨。
马蹄踏过,溅起一阵尘土。
伽蓝坐在颠簸的马背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咙中的刺痛感越发强烈,抬首望着远处的小竹山,想到仅在不远处的锦江城,她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叫做欣慰的感觉。
日头越来越大了,虽是初春,或许对于那些晒太阳的清闲人士只是觉得温暖舒适,然而对于伽蓝这样的行路人来说,却是仍然能感受到炽热。
阳光照着伽蓝白皙的皮肤,汗湿的鬓发贴在两侧,汗水顺着光洁的下颌滴落。然而灿若星河的眼眸仍旧熠熠生辉,薄唇轻抿,尽管有些皲裂,略显狼狈,却丝毫没有掩盖她的秀丽的容颜。
马儿在离开小乡村,飞奔约十里路后,终于慢下了脚步,最终停在了路边的树荫下。
伽蓝把马儿拴在路边的树上后,坐到路旁的树下的大石头上乘凉。
她解开身后的包袱,拿出水囊晃了晃。上午在小村里,村中的大姐刚打满了一壶的水,然而现在就只剩小半壶了。喝了两口水,她把水囊放进了包袱。离锦江城约还有两日的脚程,她需要留下一点,不能现在全部喝完,毕竟不知到锦江城之前能不能找到村落。
这是伽蓝第一次出远门。她虽然不若普通女子娇贵,日日养于深闺,却也仍未受过如此鞍马劳顿。王前辈当年救回她,把她带到了清鸣山后,伽蓝就再也未出过山,到如今已过十余载。
清明山位于东南方向,是毗邻昆南群山的一座几乎没有外人的常青山。
如今已历经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比起路上风餐露宿的生活,伽蓝无比怀念清鸣山中的生活。
在过去的年岁中,伽蓝最喜欢的就是清鸣山的春天。初春的阳光温和,不会让人觉得闷热,山上的颜色比冬季增添了不少,不少花朵打开了花苞,树梢吐出了嫩芽。鸟儿在林间的鸣叫也越发婉转起来。
每日的卯时起,伽蓝就会在清鸣山南方的河旁练习刀法,她身上那把约两尺长的银柄细弯刀就是王前辈赠给她的。
她练功时经常会入迷,误了午饭的时辰,所以伽蓝每次来的时候会带一些水和糕点。有时来了兴致,伽蓝就会在河边烤鱼。山中的溪流也早已化冰,经历了一个冬天的鱼儿越显肥美,捉一条鱼,撒上盐烤烤,让人食指大动。山中生活虽然单一,却也不让伽蓝觉得乏味,她反而乐的安定。
然而,伽蓝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待在清鸣山上的。
听山中的童子们说,她是当年王前辈出山是救回来的。王前辈难得出山,唯一的那一次便救回来了伽蓝,这也是缘分。
当年被王前辈带回山中时,伽蓝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活像是个被虐待的小女娃,还因伤势过重,未曾醒过来。
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她当年伤势过重,几乎濒死,脑部的重击是她失忆的主要原因。
伽蓝醒过来时,对自己的身世已无从可寻,王前辈是个不喜与人多言的人,问及自己的身世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丢给她一本从她身上找到的刀谱。
看到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刀伤,手上密密的粗茧,她猜测,自己以前是一个江湖人士家中的奴仆,因随主人外出,遭遇仇人,就被截杀于荒郊野岭。
主人命丧当场,而她自己命大,被人搭救,在床上躺了一年,王前辈把她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伽蓝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她丝毫不觉的苦恼,能重新捡回一条命,伽蓝觉得自己很幸运。伽蓝这个名字,也是山中的童子给她取的。
在清明山的第一年,伽蓝都躺在床上。王前辈除了为她诊病,从不多说废话,只有山中的童子与她说话解闷。
伽蓝和山中的童子们都觉得,王前辈是个神秘的人,他看起来约莫为而立之年,长的十分俊朗,只是那一头的白发叫人摸不清他的真实年龄。他几乎整天的时间都待在后山的山洞中,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因为他不许任何人靠近后山。
最让伽蓝不思其解的是,王前辈在清鸣山中养着自己和一帮子童子,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每月还有人专门跋山涉水给山中送来粮物,却从未见过有山外人来山中做客,连山中的童子都说,她是他们随王前辈上山后,见到的唯一一个山外人。
所以,王前辈到底是不是为了求仙问道而隐居的富贵老爷?
答案无从知晓,因为王前辈从来不与他们多言,更别说坐下来一起唠唠嗑儿。
山中的日子清闲,伽蓝每日练练刀法,睡睡觉,也觉得这日子过得舒适。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忘了,那就是过去的事了,快乐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今年年初,王前辈让她去锦江城为他做一件事。
山中人不多,除了王前辈和几个童子外,就没有其他人。山中的童子皆不会武功,而伽蓝在山中住了也有近十年,先主人留下的刀谱已被她练得出神入化。这出远门必定得有武艺傍身,王前辈给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银子带在身上,怕被贼人觊觎。
再者,王前辈把她带回来时,她身量约只有八九岁,如今已过约十载,伽蓝的模样早已张开,变化巨大,并且那仇人应该也不会记得一个家仆的长相。
于是,毫无疑问,这辛苦的活儿就落到了伽蓝手中。
接到任务的伽蓝从二月就出发赶路,清鸣山离锦江城甚远,伽蓝赶了月余的路还未到达。
如今,锦江城近在眼前,再赶几天路,就能进到锦江城中了,她也终于能在城中的客栈好好歇息了。
锦江城是西南方有名的大城,因温度适宜,雨水充沛,许多有名的药商都聚集于此处。
伽蓝自清鸣山出山,一路西行,这沿途一个多月来,见过的景物是伽蓝这么多年来在清鸣山所无法窥见的。
她曾多次向别人打听锦江城,都对锦江城赞不绝口,包括如丹阳、岳阳等大城中的人,这些人都说,那锦江城中是十里长街,商铺林立,尤其是那锦江城安家的镇店之宝“百步还阳”,可是全天下独一份呐,每年引得多少人前往锦江,只为能购得那传闻中可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神药啊!
伽蓝来锦江城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众人口中锦江城安家的镇店之宝——百步还阳。
王前辈是个神医,当年能把伽蓝从鬼门关拉回来,得以见其医术了得。清明山的珍贵的药材虽多,却总有些不齐。每月从山下送粮物来的人,都知道清鸣山不进外客,每次把粮物放在山脚就走了,粮物都是童子们抬去山上的。
但是,虽然药物不齐,但是银钱还是很多的。
这“百步还阳”是难得一寻的珍稀药材,可是那锦江城安家确能把它种出来卖,还是天下独有。只是因为这药材实在难得,且效果奇好,每年引来许多求买之人,这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每株的价格都高的令人咂舌。
如今,马上就要进入小竹山了。
因是初春,这条进山的小路上人并不多,与伽蓝相伴的只有这匹在山下买来的骏马。
小竹山遍山是竹,且山势不如其他高山陡峭,无论骑马还是坐马车都极为方便。特别是在炎炎夏日,小竹山因地理位置原因和拥有茂密的竹林而十分凉爽,许多文人骚客喜来于此地吟诗作画。且小竹山位于锦江城城外南部,可以说,进入了小竹山,就等于看到了锦江城的影子。锦江城中的富贵人家每到夏日也喜欢出城到小竹山游玩。
约坐了一刻钟,伽蓝觉得心中的燥热终于下去了几分,吹过的丝丝凉风也带来凉意。马儿吃好了草,站在路边轻轻地踏动脚蹄。伽蓝利落的起身,再次赶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