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一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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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上学期末，林杉考得不错，门门都90+，高数更是考了满分。这她在寒假时便知道了，家里没有电脑，她于是去小姑姑家查成绩。她去的时候，表妹方晴正戴着耳机听听力，表弟方哲不在家，听小姑父说是被小姑姑带去少年宫练字了。小姑姑家是亲戚们里条件最好的了，双职工，两口子都是中专毕业，小姑姑是人民医院的护士，小姑父是银行的会计。听说那时家里很困难，可奶奶还是坚持供小姑姑读书。事实证明，奶奶的坚持是正确的，小姑姑是爸爸那一辈第一个在县城定居的，而林杉他们家里人每回去县城，总是会去小姑姑家落脚。高中时，林杉每逢放假都会去小姑姑家，那时候恰逢奶奶生病，二姑姑生小孩，她们便全部住在小姑姑家那100平的房子里。而小姑父的父母也住在家里，家里便根本不够住，林杉她们便睡沙发的睡沙发，打地铺的打地铺。这种现象对于小姑姑这样作为家里第一个走出农村的人来说，很常见。那个年代，能考上中专，基本就能吃一碗文化饭了，小姑姑的经历也证明了确实如此。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讲，是有正反馈的。家里有人走出农村，就有前车之师，就知道这条路虽难走，却并不是不可能的。而同时走出去的人也能提供给家人有关外面世界的信息。而奶奶因此也很重视教育，老是跟林杉他们讲小姑姑的经历，鼓励他们好好学习。
林杉很快查完了成绩，小姑父便拉着她聊天，询问她大学的事。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林杉是家里第一个出门上大学的，而且还是名校。小姑父一边询问一边不忘教育方晴。
“你看看表姐多优秀啊，你可得好好向她看齐啊。”
这种话林杉自从考上华北理工后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更习惯的是家里人村里人对待她的态度，半分赞扬，半分恭敬，俨然把她当成个人物了。虽没有血缘关系，小姑父其实对她还不错，高中时她放假时住在他们家里，小姑父从没有过微词，反而一直对她很客气，一时客气或许是表面功夫，可一直客气便不容易了。当然这大概也是因为林杉成绩好，说不定她以后会发展得好呢，提前做感情投资总是稳赚不赔的。其实林杉觉得小姑父同时也有隐隐的不平衡，他们家家庭条件比林杉家强，对学习也比林杉父母重视，方晴方哲从小在全县最好的实验小学、实验中学上学，平时还报了补习班，同时也报了特长班，而林杉的父母一直在外地打工，林杉是按部就班读的村小和乡镇中学，可以说学习条件比起方晴差远了，可是林杉的成绩却偏偏比方晴好。
此时老槐村的大人物林杉同学正欣喜地走在学校大草坪的林荫小道上，她刚刚去机房查看成绩，寒假时虽然各科成绩已出，可排名却没有出来。上c语言课时听说下午排名要出来，她下课便去机房查看，第一名。这可是华北理工的第一名，林杉第一反应是给爸爸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考了第一名，不一会受到爸爸的来信。
“恭喜你了，望再接再厉，以后取得更好的成绩。”
爸爸发短信总是跟群发的拜年短信一样官方，不过林杉也习惯了。此刻她开心极了，心里盘算着应该能拿到那2000块的奖学金，这也意味着她能早点攒下买电脑的钱了。当然她也不仅仅高兴能拿到这笔钱，专业100多名学生，她一个农村人，县城一中出来的学生，居然考了第一名，这可是华北理工的第一名啊。学生会被刷、辩论赛败北，连上网买衣服也出了差错，她这半年来一直有深深的挫败感。可此时此刻她心里升腾起汹涌的喜悦，她为自己骄傲。原来付出是有回报的，原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是真的，她也曾怀疑过这些朴素的道理，可事实证明她错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那时她多笃定啊，只一门心思好好学习，相信有了好的成绩就有了好的未来。现在她开始重新相信，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其实上大学后，她很迷茫，她想变优秀，也愿意努力，可她不知道该把精力放在哪里，是学习，是社团，还是该多看点课外书，或者应该去做点小生意。因此她便什么活动都爱参加，她不知道自己收获了什么，不再怯场算收获么？其实艾老师一直强调学习的重要性，学习是衡量大学生最重要的指标，无论保研还是工作，成绩都最重要。艾老师说的当然没错，可她毕竟是基于自己的经历，才有的结论。她是搞学术的，学习当然最重要。可林杉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学术感兴趣，如果她选择其他路，是不是学习之外的其他素质便也同样重要呢。
可即便是迷茫，林杉在学习上还是很努力。因为这是她唯一知道的，肯定有用的事。年轻人迷茫是常态，但不能因为迷茫就不作为，那是自暴自弃。林杉隐隐悟到，其实很少有人年轻时就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适合什么，路是走着走着才明朗的，许多事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越努力，以后的选择面就越多。现在不努力，以后即便搞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后，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同时也对大学同学有了新的认识，她曾觉得他们都很厉害，可现在她觉得，在其他素质上，她或许比不上那些大城市的同学，可她成绩却比他们好。这样看来，他们也没有长三头六臂嘛。
初春的天，嫩绿的草新长出来，还只露尖尖角，天空很蓝，白云很白，大草坪上有人在放风筝，蝴蝶金鱼们飞上天空，天空变得很热闹。春天来了啊，春天真美好，林杉喜滋滋地想，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和风筝一样飞上了天空，自由自在。
这时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回头，原来是王新杰。她和王新杰其实并不算太相熟，可大概因为两人都是贫困生吧，同病相怜，相较与旁人，互相倒多了点理解。
“你考得怎么样啊。”王新杰开门见山。
林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管王新杰考得如何，他肯定没有自己考得好。而他可以说是班上最刻苦的学生了，期末考的时候，林杉是天天学到图书馆闭馆，而王新杰，听他们同宿舍的杜凡讲，从图书馆回去后，每天还要再学到12点。听说他们宿舍里的人对此还颇有微词，因为王新杰打扰了他们休息。
“我考得还不错，十八名。”王新杰自报家门。
“我，是第一名。”林杉半天才酝酿出这句简短的话，她尽量把话说得平淡，说得不炫耀也不假谦虚。
半晌无话。
“你真厉害，不过你可要小心了，我会继续努力的，以后我就以超过你为目标了。”王新杰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开起了玩笑。
“我可不怕你啊。”林杉本就是促狭鬼，便立刻不甘示弱地接腔。其实她也知道，王新杰虽是在开玩笑，可同时说的也是认真的实话。
两人并不相熟，王新杰说完这句话，也就自走了。林杉便继续往宿舍走，路上接到方梅的电话，让她帮她带外卖，她便拐进食堂，帮忙打了份黄焖鸡米饭。回到宿舍，丁香在跟妈妈视频，方梅拉着窗帘躺在床上，林杉把饭递给方梅，也爬上床躺在床上看书。丁香压着声音跟妈妈聊天，林杉也尽量忽略她的声音，可宿舍实在太小了，她还是断断续续地听见了丁香的话。
“我学习真的很认真，可是大学的课真的很难，我只考得出这点分数。”
“我没有谈恋爱，真的，更没有因为恋爱影响学习。”
“高中是高中，大学是大学。我高中时成绩是还不错，可是我们学校人人高中成绩都不错，总会有人考得好，有人考得不好的吧。也许我就是没有别人聪明呢，高中时我学习那么努力才考上了这所学校，可有高中同学，学习也不怎么认真，但考上了更好的学校呢，也许我就是比较笨吧。”
半晌没话，寝室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丁香压低了的哭声。方梅专心致志地吃着饭，林杉便也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毕竟丁香也不愿让别人知道她在哭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文娜回来了，一回来就对林杉说。
“大学霸，拿了奖学金别忘了请我们吃饭啊。”
林杉正琢磨着周文娜怎么知道自己考了第一的事，周文娜又说。
“班里同学的成绩都已传到班级群里去了，你们要不要看啊。”
林杉从床上爬起来，和周文娜一起看成绩。第一名是林杉，第二名是江河，其他人，杜凡是第五名，方梅十三名，周文娜也考了十七名，而丁香，六十三名。
“谁是江河啊？”林杉问。
“我也不认识，好像是隔壁班的。”专业里居然还有周文娜不认识的人，看来这江河是着实低调啊。
“江河是杜凡的室友，听说是真大神，每天不是去实验室刷题，就是在宿舍看书。他爸妈都是华北理工的老师，家就住学校附近，他便很少住在寝室里。听说性格有点孤傲，杜凡也和他不熟。”丁香道。
“再大神也没有我们家林杉大神啊，她才是第一名。”周文娜道。
“去年复习的时候，我就觉得林杉成绩好。我问的高数题，她就没有不会的。”丁香不再和妈妈视频，心情也平复了些。
又是半晌没话。
林杉便又爬到床上，周文娜又开始跟男朋友打电话，倒不是谈情说爱，电话里聊的都是学习。周文娜男朋友成绩不好，周文娜便定在每周六下午，让他给她汇报学习情况，姑且算是监督他学习吧。
林杉眯着眼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叮当叮当，闹钟响了，原来已三点半，而林杉下午三四节课有高数课。林杉一边起床，一边喊丁香，宿舍里只有她俩上课最积极，可没想到丁香说。
“我不去上课了。”
林杉便开始收拾书包，临行又问了周文娜和方梅要不要帮她们占位置。周文娜正躺在床上，并没睡，这下坐了起来。
“我没有选吴志清的高数课啊。”
“你为什么不选吴老师的课啊。吴老师可是出了名的好老师，认真负责，课上得好，对我们也很好啊。”林杉问。
“期末连重点都不划，改卷子改作业又那么严格，你看看其他老师，有像他这么认真的么。我要是去年上的不是他的课，高数分肯定比现在高出不少。”周文娜道。
“他的课就留给你们这些学霸去选就好了嘛。听说找工作时，是要看成绩单的。我可只图找工作时成绩好看点。”
“这又是谁跟你说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林杉问。
“就学生会的学姐学长啦。”
林杉刚准备出门，丁香叫住了她。
“帮我占个座啦，我本来就笨，要是课都不上了，估计期末得挂科了。”
林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来了句。
“我帮你占座，那你早点来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一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