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小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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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杉不知道方志诚是什么时候和温雨菲熟起来的，就像她不知道方志诚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全班最高的男生一样。小学时他们俩同校不同班，没什么交集。初中后他们倒是一直都在七(7)班，可两人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交情，可现在方志诚却经常高调地给温雨菲讲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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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讲题讲得真好，我一听便懂了，老师讲的，我都有时候不懂呢。”
这番话显然说得方志诚心里很是熨帖，他便颇有些自得地说。
“我这么聪明，当然讲得好啦。”
“我要是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只可惜我笨，所以才学不好数学和物理。”温雨菲又道。
“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世间少有啦，你这辈子估计智商都赶不上我了。没办法，天生的。”方志诚一如既往地标榜自己聪明，虽是玩笑，可大家却也都服气，毕竟他是不努力的成绩好的男生。
温雨菲不跟他计较，反而是大方地笑了笑。
“你这么聪明，以后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的吧。我就不一样了，新丰一中就别想了，还是争取考上实验中学实验班吧，上高中后读文科，争取考上二本。”
方志诚并没有对未来清晰的规划，他的目标不过是考上新丰一中，而以他现在的实力，他能考上，因此他也没有努力的动力。他听到温雨菲的话，不免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温雨菲已经有了这么长远的计划。
其实班里不只是方志诚这么嚣张，其他几个成绩好的男生，都喜欢把自己聪明挂在嘴边，除了沉默寡言的杜云峰。毕竟虽然他们成绩没有林杉好，可他们学习没有林杉认真啊，以后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毕竟越学到后面，女生就会越跟不上呢。努力明明是优秀的品质，可在他们眼里却成了笨的代言词。而班上女生的成绩不是正说明了这一点吗？初一时，每回考试女生都有五六个都能杀进前十名，可现在前十名里却只有林杉和杜云蕾两个女生了，其他女生都通通败在了物理和数学上，林杉心里不免有了兔死狐悲的忧伤。
可班里女生对林杉和杜云蕾的态度却不同，她们很尊敬杜云蕾，把杜云蕾当成女生的骄傲，有些女生甚至巴结讨好杜云蕾，想成为她的朋友，就像小学时有些女生讨好温雨菲一样。可她们却看不惯林杉，这或许是因为，刚步入青春期的林杉，有些太招摇了。
林杉初一时学习还是很认真的，虽然爱玩，可都是跟女生一起玩，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文静的女生。可到了初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开始不觉得男生调皮又可恶了，突然开始喜欢和男生一起玩了，突然特别想成为一个有个性的人，她开始不喜欢自己身上文静努力的第一名的标签。这或许是因为陈宇和方志诚就一直标榜自己有个性，不是死读书的人吧，而他们也很受大家欢迎，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而方志诚和陈宇可以说是一起玩到大的，从小学到初中，都是一个班。初小时，两人成绩差不多，都是三、四名的样子，考不过林杉和方敏，完小时，林杉不和他们同班，并不清楚他们的成绩，但方大叔经常在村里吹嘘自己儿子，考试又考了第一名，那么他成绩应该也不错吧。上初中后，方志诚是班里的前五名，可陈宇的成绩却在班里垫底，这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毕竟听祝芳芳说，陈宇游戏打得特别好。祝芳芳还说，其实游戏打得好的男生都很聪明。虽然成绩有差异，可方志诚和陈宇两人关系却还是很好，这大概是因为俩人都嘴贱得不像话吧，当然他们都自我标榜，这是幽默、有意思、有个性。
他们除了成天把自己聪明挂在嘴边外，还特别喜欢和女生比身高，尤其喜欢跟温雨菲这种以前算高的女生比。
“你怎么越长越缩了呢，我记得我以前才到你肩膀呢。”方志诚某次又无意间地走过温雨菲旁边，装腔作势地说道。
“我初中后就没长个了呢，我是女生，当然没你高呢。”温雨菲面对着男生时，总是礼貌大度的。
可当林杉也嘴贱时，女生们就没那么宽容了。初二后，林杉也开始上课传纸条，晚自习和男生打闹，可她的成绩却依然很好，依然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男生们倒也服气，因为和八(5)班相比，林杉无疑是八(6)班的骄傲。只是他们却也不把林杉当成普通的女生了，而是公认她为特殊的聪明的第一名，林杉在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吹捧时，也难免觉得孤独了，比如就没有男生喜欢特别聪明的自己。难道女生太优秀了，真的反而不被男生喜欢吗？她心里有些难过。但她同时还是很得意的，也便学方志诚和陈宇，动不动就把“我这么聪明”挂在嘴边，却不知道自己已引起全班女生的公愤了，她懵里懵懂，对周围的不满浑然不觉，直到有一天，小娟跟她一起洗衣服，忍不住跟她说。
“你怎么变得这么骄傲了，现在很多女生都说很讨厌你呢，我还经常帮你说话呢，可现在我也觉得我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了。是的，你聪明，不学习就能考第一名，可你也不能天天显摆自己聪明吧，这样显得我们这些认真读书却成绩不好的女生，特别笨，你知道吗？我会觉得上帝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你以前多好啊，给我讲题时特别耐心，经常鼓励我，可现在你就差把嫌我笨挂在脸上了。你伤害我的骄傲了，林杉！”小娟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说着说着居然小声哭了起来。
林杉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所谓的个性，让小娟这么不舒服。她有些困惑，为什么方志诚这么做，大家都喜欢他，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自己这么做，大家却都不能接受了呢，难道女生们总是对女生比较苛刻吗？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可小娟说自己受伤了，她模模糊糊地明白，有个性的行为或许没错，可一旦伤害到旁人，便是不错也有错了。
“小娟，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这样了。其实我觉得你也挺聪明的，又会跳舞，又会写字，又会折纸，心灵手巧的，我这方面就不如你呢。”林杉于是柔声地跟小娟说道。
“我也没真的怪你，我其实还是有些担心你呢，你不知道女生现在背后都在说你呢。”小娟道。
“她们都说我什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啊？”林杉的个性，自初二起也变得尖锐和张扬。
“无非是说你目中无人罢了，说你仗着成绩好就瞧不起人。”
“我怎么瞧不起人了，我不是还经常给同学讲题嘛，我觉得自己挺乐于助人的啊。”林杉放大了音量，觉得自己很委屈。
“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嘛。只要你低调一点，跟初一时一样，大家还都是会喜欢你的呢。”小娟道。
林杉倒也收敛了几天，可过几天后便原形毕露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张扬些，心里来得舒服。虽然她也在意女生们的看法，可她发现男生却并没有因此讨厌她，反而是更能和他们玩到一块去了呢。
可是老师们却很喜欢林杉，特别是班主任陈国兴，他同时也是八(6)班的英语老师。初一时，七(7)班在一楼，启智中学的晚自习，没有老师上课，也没有老师值班，因此每天晚上，学生们都是打打闹闹消磨着时间，包括学习还算认真的林杉和小娟。而那时方志诚最爱开的玩笑便是诓同学。
“都别玩了，你们看，陈国兴就在窗户边看着我们呢。”
七(7)班只左右两侧有窗户，一边朝着走廊，旁边是门，有人来大家基本上都能察觉到，而另一边，朝着学校仅有的厕所前的一块空地，晚上天黑，又没有路灯，因此即便有人来，大家也浑然未觉，而方志诚便是边指着那边的窗户边大声嚷嚷。
他第一次恶作剧时，大家都信以为真，怕真的被陈国兴抓到，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每个人都急忙看着书，拿起笔，假装认真学习，而这时方志诚却更加大声地说。
“瞧你们那怂样，我就不怕陈国兴，我还敢当面问他每月工资多少呢。你们别装了，他根本就没来。”
祝芳芳气得当场朝方志诚仞了本书，方志诚灵活地摆动了下身子，堪堪躲过。
而据方志诚说，陈国兴每月的工资是5000块，因为他是小班的班主任，工资相对高些。而这对于班上大部分学生来讲，很高了。班里除了祝芳芳、祝鑫、杜云蕾、杜云峰这四个人，其他学生的爸妈，要么是在家务农，要么在工厂打工，要么就是砖匠、木匠、打灶工等技术工种，包括温雨菲。
其实林杉一直以为温雨菲家境不错，因为她穿得不错、气质不俗，而班上有挺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温雨菲只有一个弟弟，比她小八岁。在农村里，一般家庭都有三四个孩子。温雨菲家算孩子少的，而孩子少的家庭，负担较轻，条件一般也较好。而妈妈也常说家里有一儿一女，刚刚好，而她羡慕那些生得好的家庭。每当这时，小槐便会不高兴地质问。
“难道我是家里多余的吗？“
也难怪小槐不高兴，听家里的大人讲，妈妈怀小槐的时候，大家都说是男孩，所以当妈妈又生了一个女孩时，大家都有些失望，尤其是爷爷。虽然林杉和小槐对爷爷都没有印象，他早在林杉三岁时便去世了。
再后来，家里便又有了弟弟林森。在农村，这是普遍现象，不管已经生了多少个女孩，每家都是至少要生一个儿子的。农村里独生子虽不多见，可倒还有，而独生女却几近于无了。
可温雨菲自己否定了这种说法，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她一身新装来到学校，灰色休闲裤、粉色T恤衫、黑色帆布鞋，虽不是名牌，可衣服看上去材质不错。她本来就白，淡粉色更是衬得她整个人娇嫩漂亮，女生们都忍不住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后众口同声地夸她。
“衣服是我爸妈从温州寄给我的呢，他们也给我弟弟寄了套衣服和玩具，因为我弟弟这回期中考试考了第一名，玩具是对他的奖励。”温雨菲道。
温雨菲很疼爱弟弟，经常在宿舍里提起弟弟，她和林杉一样，爸妈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奶奶。她说弟弟很聪明，就是有些贪玩，也有些粗心，每回放假回家时，她都要督促弟弟写作业，并帮他检查。
“你爸妈对你真好啊，我爸妈就从来没给我寄过质量这么好的衣服，他们舍不得花钱。”林杉道。
“班里同学都以为我家里条件不错，穿得也好，其实是我妈比较会挑衣服啦，我穿的衣服都不贵。我爸妈都在工厂里打工，家境跟你们差不多。他们只是比较疼小孩，我想要什么，他们几乎都会尽量满足我。班里大多数人，家里都盖新房了，我们家现在还住在平房呢，我们家估计年底就要盖新房了，到时候估计要找别人家借钱了。”温雨菲虽骄傲，可却并没有营造自己家境好的假象，反而是急于搓破它。当然这或许也因为班里同学家境都不好，她们家的真实情况，相对来说，也算不错了，她没有什么好自卑的。
其实如果林杉仔细观察的话，是能发现温雨菲其实家境确实普通的。她很少买零食，打饭时吃的大多是素菜，每周五回家也都是步行回家。笼罩在班花光环下的她，其实是个朴素、节俭的女生。
而上初二后，八(6)班搬到了三楼，窗户四周都是凌空的，没有人再能在窗户外监视他们了，可方志诚还是爱开着同一个玩笑。
“陈国兴在窗户边看着你呢。你看，他会飞呢，他的灵魂飞到了窗户边。”
“切，去你的，我现在还只有肉身留在了教室，灵魂早就飘到宿舍，还在你的床上藏了把刀呢。”陈宇道。
陈国兴上课时用的是方言，虽已是小班的老师，可英语却也不太标准，幸好林杉懂音标，她便总是默默地自己读课文。他虽和大多数老师一样，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可当班上正值叛逆期的学生拿他开涮时，他倒也没真的动过怒，仿佛是理解，又仿佛是习以为常。他给林杉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他说自己喜欢王朔的书，因为朔爷犀利又幽默。自初二后，林杉开始喜欢幽默的书、幽默的人，因为她觉得幽默是特别有魅力的品质，她于是记住了这个作家的名字。陈国兴还说，他不喜欢何炅，一大把年纪了，还天天闹腾，他并不真的幽默，反而是在哗众取宠。林杉深思着幽默和哗众取宠的区别，方志诚算不算哗众取宠呢？而方志诚却公开表明自己不同意陈国兴的观点，他是《快乐大本营》的忠实粉丝呢。
其实林杉一直很关注方志诚，她喜欢方志诚的个性，喜欢看他在班里无所顾忌的开玩笑，虽然她跟方志诚老死不相往来，可她觉得他这人挺有意思的。同班的两个人，还都是班里的风云人物，可除了走路时碰上，礼貌客气地说声“同学，请让一下“，彼此居然几乎没说过话。而林杉和陈宇，小娟和方志诚，交情都比他们俩好，以至于班里人都不知道他们俩居然是一个屋落的。
而现在方志诚更是发展到故意躲着林杉了，他心虚，因为他在追温雨菲，虽然这在班里人尽皆知。因为是他自己高调地在晚自习时宣布，他喜欢温雨菲，他要追她，他要每周给她写一封情书。追女生，方志诚觉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是男人成熟的标志。可在学校闹腾得再厉害，他也不想让屋落的人知晓啊，毕竟学校和家是两个地方，他也扮演着两种角色。可不幸的是，林杉是他家的邻居。而林杉和他三姐方珊玲的关系很要好，她要是告诉方珊玲，告诉方大叔，他无疑就要完蛋了。家人虽很疼爱自己，可最关心的是他的学业，初一时爸爸还专门多花了500块钱，送他来小班，而三姐却是在大班呢。不过当他忐忑不安地回到家时，发现家里风平浪静，看来林杉并没有告他的状，他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可看到林杉还是别扭，他还是继续躲着她。而林杉倒也不是好心地想帮他隐瞒，她只是不喜欢背后打小报告。不过她也并不在意方志诚躲着她，毕竟，他们俩从小就不熟呢。
而除了班主任，班里存在感最强的老师，无疑是数学老师了，他非常严厉，对学生永远绷着一张脸，方志诚给他起了个外号，“容嬷嬷”。他的课，是决不允许学生睡觉或走神的，一发现有学生不认真听课，他就拿粉笔头仞他们，而且基本是百发百中、弹无虚发，方志诚私底下说他本应该当射击运动员的。林杉就坐在第二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因此上数学课便也只能很认真了。林杉也很高调，容嬷嬷讲什么，她就跟着接什么，以此来显摆自己聪明，可无奈的是，林杉虽反应比别人快，可也时常出错。而容嬷嬷也不如陈国兴那般偏爱林杉，虽然林杉的数学比英语好，老是考满分。容嬷嬷几乎每隔几天就要重复那几句话，八(6)班是他教过的最差的一个班，他教的下一届，七(7)班，就比他们省心多了。可林杉回家时，在路上听到陈佳慧说，容嬷嬷经常在班里夸八(6)班呢，说班里学生很认真，是他教过的最好的一届学生，而至于七(7)班，真是一届不如一届。陈佳慧还说，容嬷嬷尤其喜欢夸林杉，说有一回考试，时间才过了20分钟，他看见林杉趴在位置上睡觉，他于是敲了敲桌子，拿起试卷，却发现她已经答完题了，他对了对答案，林杉居然考了满分。其实那次考试林杉是因为头天晚上没睡好，她不是故意拽上天的，平时做完题，她都会老老实实地检查两遍，以保证正确率。陈佳慧还说，她们七(7)班有的人说，林杉是他的偶像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小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