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也想谈恋爱》一枝云

54、池中水妖 二十一

　　月沧璃坐不住，时不时看手腕，手腕上的姻缘线没什么动静，她这里坐一下，那里走一下，一会拔拔草，一会踢石头。

　　敖婴看她折腾，笑道：“想不到你没心没肺，也会关心人。”

　　月沧璃把脚边一颗石子踢远，“当然要关心，奕欢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再说她和长启的姻缘若不能善终，我手腕上的姻缘线可就要缠死我了，解不开这姻缘线，如何回天界？”

　　原来还是惦记自己能不能回天界，敖婴低笑，他高估了她。

　　他自院中石凳上站起，挥手在屋子周围画了个结界，人已到月沧璃身前，修长的手指分开，食指中指停在月沧璃的双眼上，轻轻压下她的眼皮。

　　合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月沧璃感受到敖婴手指停留在她眼皮上，他指间淡淡的木香，他道：“你闭上眼睛，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睁开。”

　　“婴婴你要做什么？”月沧璃道。

　　敖婴道：“这样，你数十声再睁开。”

　　手指离开了月沧璃的眼皮，她没有睁开眼，听话地闭着眼睛，感觉到敖婴已经离开。

　　她开始默数，“一、二、三……六、七……”

　　“九、十。”

　　声音落下，只感觉耳旁一阵极轻的风拂过，月沧璃睁开眼，敖婴已在眼前，像不曾离开，可月沧璃鼻子灵，嗅得一股叫她垂涎欲滴的气味，见院子里那张桌子上，多出了几盘红烧肉，色泽如蜜，香气诱人。

　　“红烧肉！”月沧璃双眼发亮，高兴得抱住敖婴，“你去人间给我买红烧肉了？”

　　敖婴笑道：“答应你的事，决不食言。”

　　月沧璃抱着敖婴道：“婴婴，我太爱你了，我会对你好的！”为表诚意，吧唧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几日来因为看顾毕方和奕欢，月沧璃早已忘了叫他买红烧肉这事，想不到他还惦记着。也因那黑袍人和妖神之力，慕修宫主和辛临上神的死、奕欢和长启的姻缘劫，她有些闷闷不乐，眼下见着红烧肉，呼噜噜地奔过去，呼噜噜地一扫而光。

　　有道是，没有吃红烧肉解决不了的烦恼。

　　敖婴却怔在那儿不能挪步，身子僵如石，为那句“我太爱你了”，恍惚以为自己幻听，竟从月沧璃嘴里听到“爱”字。

　　见月沧璃满足地整理自己，像只吃饱喝足的猫，他定定看着她，一双狭长凤眼迸出光来，“你刚才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我刚有说什么吗？”月沧璃打个哈欠。

　　“你有，亲我之前。”

　　“哦。”月沧璃记起来了，“我说我会对你好的。”对她好的人，她自然也会对其好。

　　“不是，前面一句。”

　　“哪一句？”

　　“你说会对我好的前一句。”

　　月沧璃一脸迷茫，“你到底怎么了？”

　　“再说一遍我听。”

　　敖婴那双魅人的狭眸盯着她不放，如盯着猎物，盯得她浑身不舒服，她想起来了，“我太爱你了？这句？”

　　敖婴终于满意了，嘴角轻轻勾起来，他果然不是幻听，走上前把月沧璃拉入怀里，“有多爱我？”

　　月沧璃很认真地想了想，“唔……跟红烧肉差不多吧。”他揽她太紧，抱得她不太舒服，她在他怀里扭了扭。

　　他就知道，她所理解的与他以为的不是同一个事情。明知道，还是忍不住要去确认。

　　于是，他松开她，默默走到某个角落里……自闭了。

　　却没注意到身旁窗户毕方的影子，毕方尴尬地朝魔尊大人招手，尴尬地笑笑，“尊主，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你，你当我不存在。”毕方说着蹲了下去，消失在窗口后面。

　　敖婴气息沉沉，脸色阴暗，“毕方，我听到你的笑声了。”

　　屋内，毕方蹲在窗台下，正捂着嘴忍笑，忍得伤口疼。他的尊主，堂堂魔尊大人，在月沧璃眼里和红烧肉平起平坐，这太好笑了。

　　月沧璃吃过红烧肉，满足地去打个盹，别的事都放一边，只想睡个觉。

　　忽梦见万年前她在天界，与几个好朋友，长林、白眉子、八吾、栲玉在醉仙林里玩耍，白眉子给他们说书，长林去蟠桃园给他们采桃吃，他们喝白眉子酿的“斗转星移”，玩捉迷藏，月沧璃躲在一块石头后等他们来寻，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寻她，天色忽暗，她猛地往下坠落，落到锁仙池里……

　　不由“啊”一声惊醒，敖婴已至身前，深眸凝住她，“做噩梦了？”

　　月沧璃点点头，惊魂稍定，“近来总是做这些恼人的噩梦，梦到我要么坠落锁仙池，要么坠落深渊，以前从未这样。”

　　敖婴眉头略略沉了沉，“你发噩梦有多长时间了？”

　　月沧璃想了想，双眼弯成月牙，“以前倒也做过，梦到你啃我鞭我，那也挺恐怖的。”

　　敖婴面色略沉，“我在你梦里就这么可怕？原想给你寻逐梦兽的牙齿让你驱噩梦，如此，便罢了吧。”脸色悻悻的，松开月沧璃起身。

　　月沧璃没防备，倒回床上，撞了头，哎哟一声。“逐梦兽的牙齿？”她也顾不着疼，摸着脑袋爬起来看着敖婴，“真有驱逐噩梦之效？”

　　她第一次听说逐梦兽，不知什么样的神兽，想着敖婴这厮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又想他活了十四万年，能不多嘛。

　　“不好了！不好了！”

　　随着那呛天呼地的声音，峭岐老儿竖着火红的头发胡子奔进来，气喘呼呼。

　　敖婴凛神道：“出什么事了。”

　　“奕欢呢？怎么只前辈一人回来？”月沧璃朝峭岐走过去，往屋外看，没看到奕欢。

　　一种不妙的气氛笼罩住他们。

　　峭岐老儿一脸慌乱，抓着他的红头发叫道：“我已极尽所能的赶来通知你们，那奕欢叫天后给关起来啦，这可如何是好哇！”

　　月沧璃暗道不好，“怎会遇上天后？前辈不是有收妖囊么？”

　　峭岐老儿长叹一声，道出——

　　原来他领了奕欢去天宫见太子，倒也相安无事地进去了，并未被人察觉。那长启见了奕欢果真大好，两人这一面见得难舍难分，不想竟私奔而去，可离开天界还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被天后派人追回。

　　“天后要严惩奕欢，环琅真君去求情，说起奕欢刚失去至亲，慕修宫主和辛临上神才神陨，只留这一根独苗，求天后饶恕她。天后却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关她在锁妖塔受刑，又着手筹备起太子的婚事。”

　　“太子的婚事？”月沧璃着急，“太子与谁的婚事？”

　　峭岐老儿道：“天族原就与西天的圣女有婚约在身，太子长启和长林，总有一个要娶圣女，天族与西天联姻已是十数万年约定成俗的事情，眼下天后做了决定，要让长启尽快迎娶圣女，是以请了蓝麒圣君来商议婚事。”

　　圣女？月沧璃听着熟悉，“那西天圣女，说的可是蓝笙云？”

　　“正是。”峭岐老儿道。

　　月沧璃恨不得马上去天界，“得先去救奕欢，得把她从锁妖塔救出来，可不能让她受刑，锁妖塔关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妖兽。”

　　峭岐老儿道：“小狐狸毛，这事不急，奕欢虽被关在锁妖塔，但有环琅真君和其他仙君求情，暂时还未对她动刑，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

　　“什么棘手的事？”一直在旁的敖婴问，他一脸冷静，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惊动他。

　　峭岐老儿深叹口气道：“忘殇水，天后求来了忘殇水，已让长启服下。”

　　“忘殇水？那是什么？”月沧璃巴巴眨着眼睛，等峭岐老儿继续说下去。

　　旁边敖婴开口，“忘殇水，也称冥王泪，服下之后可忘却情爱，想必现在的长启已忘了奕欢。”

　　“可不是嘛！”峭岐老儿叹道，“我与环琅不敢把这事告诉奕欢，想着若从锁妖塔把人弄出来，她知道长启忘了她，岂不要伤心欲绝。这小鲤鱼也是可怜之人呐，双亲丧去，爱人又忘了她，这可叫她怎么活？”

　　“啊？”月沧璃惊了，忽地那手腕上的姻缘线浮起，她还没反应过来，长启和奕欢的姻缘线忽地就断开了。

　　线断，即姻缘劫已解。

　　“咦，这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线断了？”月沧璃很是不解，“长启与奕欢的姻缘就到此了么？”

　　她不懂了，胸口有点闷，看着敖婴，“这姻缘劫怎么是这样的，这不该是他们的结局。”

　　敖婴淡淡敛了眸光，“姻缘劫既解，你可不用再管他们的事，于你不是很好吗？”

　　姻缘劫已解，可月沧璃却高兴不起来，整个人觉得被什么沉沉压着，难受。

　　“好是好，但此刻我的感受就像看了部很精彩的小人书，可还没看过瘾呢，结尾突然烂掉了，烂尾了，烂得你恨不得要给写书的人寄把刀，让著书者自行了断。”

　　敖婴支着下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要给神祖寄把刀，让神祖自行了断？”

　　“那也要他收得到！”月沧璃郁闷，咬牙切齿，“我看神祖就是在耍我，哪有这样的烂尾姻缘。”

　　敖婴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所谓姻缘，便是有好的姻缘，也有坏的姻缘，只能说长启和奕欢的姻缘不是好姻缘。”

　　碧泉谷树静风止，旁边峭岐老儿听了半响，有点儿懵，有点儿无助，“你们的意思是，此事不管了？”

　　敖婴看向月沧璃，“你要管么？”